周子初語氣加重,“岑歡,現在連你也瞧不起我吧。”

岑歡把簽好的單子遞到周子初手裏,“我知道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送表格的事麻煩了,我就不去跑一趟了,律所挺忙的,抽不出太多時間。”

周子初背過身子抬頭看三十幾層的商務大廈,雲和律所應該在十五層,業界翹楚,老牌律所。。

如果不是黎盈,他現在也能跟岑歡平起平坐,會順利進到金達律所,一年後成為一名律師,而不是現在這樣,做了黎家的上門女婿。

事已至此,黎家的這個跳板,他肯定要把握住,總有一天,他要把黎家這些人都踩在腳下。

岑歡沒有直接回家,開車去了中海集團,這次她提前打過電話,岑中海派秘書下來接人。

岑歡跟秘書上到頂層,在門外就聽到岑中海爽朗豪放的笑聲。

岑歡推門進去,辦公室裏煙霧繚繞,又濃又嗆的煙味,熏的她不自覺的擰著眉頭,用手扇了扇。

除了岑中海,辦公室離還有兩個中年男人,岑歡都認識,從小看她長大,岑中海多年的好友,一起當過兩年大頭兵。

趕上好年代下海經商,雖說賺的錢跟岑中海的家業比不值一提,也算日子過得去,家財千萬貫也是有的。。

現在兩人看她的眼神微妙,已經沒了之前的熱絡勁兒。

岑歡微笑的打招呼,“宋伯伯,司伯伯。”

兩人眼神對視,朝她尷尬的笑笑,紛紛起身,“我們先回去了,你跟你爸聊。”

“你們兩個等會。”岑中海轉身從櫃子裏拿出兩包茶磚,遞給兩人,“下個月初,我跟我女兒的認親宴,你們兩個都要過來。”

“岑老哥放心,我們肯定會準時過來。”宋伯伯說完下意識的看向岑歡。

岑歡麵無表情的收獲一波同情的目光,她未來肯定要習慣這種眼神,大概率同情的少,幸災樂禍的多。

岑中海老來得女,他本來就是講排場的人,這麽大的事,不可能悄無聲息。

岑中海要大辦特辦,認親宴結束,所有人都會知道,她不再是中海集團的千金小姐。

岑歡明豔的臉蛋變得灰突突的發沉,想逃開的想法在內心瘋狂滋長。

這個城市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人,也隻有黎璟深了。

等兩個伯伯都走了以後,岑歡推把椅子到辦公桌前,抱臂坐到岑中海對麵,“認親宴,搞這麽大,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岑家有喜事,大張旗鼓的辦一下,也是幫你奶奶衝喜。”

說完岑中海覺得不對了,現在他母親跟岑歡也沒什麽關係了。

岑歡須臾片刻,抬頭,“奶奶回來了?是專程來看孫女的吧,這幾年她身體一直不太好,用針紮人的力氣都沒了。”

岑中海怒聲說,“別信口胡謅八。”

岑歡也不願意再翻小腸,問道:“四千萬到賬了嗎?”

岑中海拿手機看了眼信息,“剛到賬沒多久,黎璟深給你的錢吧,之前的硬氣勁兒去哪裏?”

岑歡冷淡的掀掀眼皮,被岑中海嘲諷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她能聽懂人話開始。

“這些都跟你沒關係,以後我們兩不相欠了,這些年父女一場也算是有緣分,從此不相往來了吧。”

這話沒等到岑中海說,岑歡先開的口。

岑中海眼底都是厭惡,“你跟我說這些沒意思,這種緣分誰想要,岑歡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什麽時候把名字去改了。”

岑歡想到岑中海的錙銖必較勁兒,他肯定恨她,恨她奪走了他親生女兒的人生。

“我暫時不會改名字,改名很麻煩,各種檔案都需要重新弄,而且這個名字是母親給我起的,等我想清楚再說吧。”

岑中海一掌心拍在桌子上,怒目而起,“她不是你母親了。”

岑中海突然暴躁。

岑歡困惑的皺眉,旋即姿態散漫的調侃,“你幹嘛情緒這麽激動,沒準是最後一次見麵,再大的火,不能控製一下。”

岑中海跟邱瑩父女團聚,父女倆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邱瑩說她這些年的經曆,說的越深,岑中海就越恨岑歡一分。

“以後沒必要,不要再見麵了!我女兒高中都沒有上完,為了養家輟學,你卻上著天價的補習班,每日車接車送,保姆伺候,你讓我怎麽能不恨你,這些都不應該是你來享受的。”

岑歡五指張開往後推了把鬆軟的波浪長發,她心裏素質再強,聽到這話也很難不被觸動。

岑歡低眸唇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自嘲,“是啊,我不配。”

岑中海嗓門很大,眼白都帶著血絲,“這四千萬你拿出來,一點也不冤。”

岑中海往往翻臉生氣,都是這副腔調,好像嗓門大,對方就能被氣勢嚇到。

中海集團老板,脾氣暴躁,不是什麽公開的秘密。

岑歡捏著包起身,“我在岑家還有點東西沒取,什麽時候方便去拿。”

岑歡表麵平靜,內心已經被撕碎的四分五裂,她覺得自己挺失敗的。

親生父母的態度對她不待見不接受,生活在一起那麽多年的父親對她厭惡憎恨。

她究竟做了什麽孽,上輩子殺了多少人。

“你什麽都別想拿走。”

“是母親為我做的賀卡,總共十二張,我十三歲生日那天,再沒收到過,我拿走留個念想,在書房的保險櫃裏,你應該也知道。”岑歡胸口脹痛,她挺累的,身心俱疲的累。

她害怕最後這點要求,岑中海都不會答應。

想黎璟深了,突然想找個肩膀能靠一會兒,或者借他的身子用一用,把心裏這股燥鬱泄出去。

“去拿吧。”岑中海鬆口,又不放心的說:“別的東西不要拿。”

岑歡臉色難看了幾個度,忍了半天,最後沒忍住,拿了黎太太的氣勢,“我差你這三瓜倆棗的,黎璟深再怎麽不待見我,我也是他娶到家的老婆,清城灣牆上的一幅畫,都夠把你家的房子買下來。”

說完岑歡甩臉子走了。

聽到岑中海在她身後大聲斥責,“如果你不是借了我老婆的光,你連給黎家做傭人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