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了,吃好早飯出發吧。”芳姐提醒著岑歡時間。
“我舅舅想要見你,我之前一直找借口說你很忙,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就當我沒說。”
岑歡往豆漿裏加了整整五勺糖。
坐在對麵的黎璟深看了嗓子一緊,稍稍攔著:“別加了,不怕得糖尿病麽。”
岑歡當著黎璟深的麵,仰頭一整杯豆漿咕嘟咕嘟的喝下去。
加再多糖,都覺得苦。
黎璟深無語,淡聲說:“年輕人,口味比較奇怪?”
岑歡腹誹,如果不喝點甜的刺激下她的多巴胺,她的情緒要崩盤了。
黎璟深跟林棲染說沒空,不能送她回醫院。
岑歡提出要帶他去跟舅舅見麵,心裏也沒多大期待。
“可以,不過要早點走,下午行程已經排滿了。”黎璟深骨相分明的手背抵著頭,笑著看著岑歡因為喝了太多甜的,往嘴裏大口塞著油條,鹹甜中和。
黎璟深痛快的答應,岑歡愣了愣,誰不知道黎總有多忙,他的行程秘書也不好做,每天要規劃穿插那麽多事。
黎璟深,“你現在才通知我,我沒準備東西,空著手去禮數不周。”
岑歡,“我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準備了兩份,如果你不同意,我一個人帶著芳姐過去,多送一些,你跟我去了,就說這些都是你提前準備的,我知道你們這些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禮尚往來,臨時準備又太匆忙。”
…
岑歡跟黎璟深一起去了,舅舅沈修凱的莊園別墅。
沒有帶傭人保鏢,下車的時候,岑歡兩隻手拎滿了東西,包裝袋的繩子勒子,把白嫩的長指勒出很深的印子。
黎璟深從她手裏拿過,長指觸到了岑歡的手背,一瞬而過的溫度。
“我來拿吧。”
岑歡沒有爭,她拿不動。
一樓的待客廳,岑歡見到舅舅,紅唇甕動。
隔了幾個星期不見,沈修凱已經瘦了一大圈,瘦骨嶙峋的模樣,臉頰凹陷,眼窩很深,蒼白的不見血色。
舅舅說隻是生了小毛病,怎麽會突然瘦成她都不敢認的模樣。
“黎先生。”沈修凱對黎璟深表現的很冷淡,說話已經很費力的樣子。
沈修凱跟黎璟深隻見過一麵,是在岑歡跟他結婚前,一個慈善晚宴上,點頭之交。
“沈總,久仰大名。”黎璟深同樣表現的很平淡,也沒有隨岑歡叫沈修凱一聲舅舅。
“歡歡去樓上書房幫我取份文件,櫃子三層有份合同,你去拿下來。”
岑歡還沒開口問舅舅怎麽瘦了這麽多,人已經被沈修凱支走。
岑歡不情不願的上樓,一步三回頭,心裏隱隱不安,怎麽能看不出,舅舅讓她哪裏是上樓取文件。
是故意支開她,有話單獨跟黎璟深講,她不方便聽。
“喝茶嗎?”沈修凱拄著拐杖,扶著沙發的靠背,小心翼翼的坐下來。
就這麽簡單的動作,他都像是用了好大的力氣,長喘了好幾口氣。
黎璟深客套的拒絕,“不喝了,最近睡眠不好,喝茶怕是睡不著。”
沈修凱笑了笑,笑聲引發胸腔呼吸不暢,咳嗽不止。
黎璟深記得母親跟他說過,沈修凱剩下的時日不多了,身邊的很多人知道,岑歡被蒙在穀裏。
“做生意每天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腦子裏想的事情多了,就會影響到睡眠。”沈修凱,長喘著粗氣,“黎總也清楚,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喝口熱茶的,我現在什麽情況你也看到了,病入膏肓,無藥可治,醫院已經判了死刑。”
黎璟深深表遺憾,沈修凱怕是已經接受了現實,提到死亡的時候,語調平緩。
“您要見我,是想要跟我說什麽。”黎璟深看沈修凱說話都很費力,不想兜圈子。
沈修凱虛弱的笑笑:“這就是為什麽我一直喜歡跟聰明人對話,可以不用浪費沒必要的口舌,”
沈修凱重重的歎氣,“一年前,你跟岑歡結婚,我真的很意外,你們兩個在大部分人眼裏都不合適,岑歡年紀輕,很多事情願意鑽牛角尖,人又任性了點,你多擔待一些。”
黎璟深沉默,讓他怎麽多擔待,看清楚了,沈修凱是想要他一個承諾。
“岑歡這孩子,你看著她大大咧咧的,心思很重又敏感,我姐姐去世以後,我照顧她的時候比較多,如果我走了,歡歡該怎麽辦。”
沈修凱說出自己的擔憂,眼眶微微透紅。
黎璟深始終一言不發,根本不接沈修凱的話,他跟岑歡肯定是要離婚的,沈修凱放心不下,岑歡眾星捧月的,自然會有很多人照顧。
“黎先生,我懇請你務必要照顧好歡歡,這是一個將死之人對你的懇求。”
沈修凱很真摯的懇求。
黎璟深終於緩緩開腔,“她能把自己照顧的很好,身邊也有很多人照顧著她,沒什麽委屈受。”
沈修凱怎麽會看不出黎璟深根本對岑歡不是那麽上心,哪裏像是夫妻。
就是可憐了他的小外甥女,總是句句不離黎璟深。
“這不一樣,歡歡跟岑中海,也就是你嶽父,這些年一直相處不來,我在的時候還能護著點歡歡,如果我不在了呢,岑中海再無所顧忌,我不清楚,他會做出什麽事。”
沈修凱跟他母親雯珺說的話如出一轍。
黎璟深不太了解,岑中海是什麽樣的人,沒有接觸過,聽完母親跟沈修凱對他的評價,心裏生疑。
“岑歡是岑家的獨生子,他父親再怎麽樣,應該也不會為難她,退一步講,岑歡又有什麽值得刁難的地方。”
沈修凱冷笑了聲,“黎總也聽過虎毒不食子吧,可惜岑中海不是老虎,獨生子?嗬……”
黎璟深眉心越壓壓緊。
沈修凱苦聲道:“現在是我活著,處處壓著他,如果我閉眼睛離開,岑中海再就沒了顧及,該來的都會來,我怕歡歡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