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汐其實是想自己打車回家的。
但這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男人絲毫沒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把她放進後座,自己從車尾繞一圈坐到了另一側,關了門就朝司機道:
“去醫......”
‘院’字未出口,秦時曜突然想起什麽,頓住,轉頭看向岑汐,聲音低的像風一樣柔和。
“要去醫院嗎?”
司機和副駕駛上的唐非陽互視一眼,兩人又同時看向了岑汐,好奇的目光明顯在探究她哪裏受傷了。
岑汐的視線定格在秦時曜臉上,微微驚訝,這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不用,我沒事,我自己打個車回去就行了,謝謝你。”
道了謝後,她就挪動著腿去開車門,發現門打不開,正想讓司機解下鎖,耳邊又傳來一道低沉的試探和詢問。
“直接回家?”
岑汐剛下意識‘嗯’了一聲,就聽旁邊的男人朝司機道:“開車。”
車子很快啟動。
岑汐:“你們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走,我......”
“地址。”
秦時曜又轉頭看她,目光平靜,岑汐對上他漆黑深暗的眸子,眉頭微皺,心道這男人剛才還紳士的詢問她的意見,怎麽這會這麽霸道。
唐非陽趴在座椅上,從副駕駛伸出頭,怪異的看了秦時曜兩眼,再把目光轉向岑汐,笑嗬嗬道:
“妹妹,你別怕,這個地段這個時間點不好打車,我們都是周閑的朋友,把你送回家是應該的。”
岑汐聽他說朋友,歪頭看了秦時曜一眼,又問唐非陽,“你說你們是周閑的朋友,怎麽連周閑的手機號都沒有?”
唐非陽啊了一聲,“手機號?我有啊。”
岑汐心中一喜,眼睛都亮起來,盡量平靜道:“那你給他打個電話,說我腳崴了。”
腳崴了?
唐非陽朝她的腳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難怪剛才曜哥抱著她過來。
唐非陽本來想說你自己怎麽不打,後來自動腦補可能是岑汐的手機沒電了。
電話接通的很快,周閑聽說岑汐的腳崴了,很快說了一句,“我馬上過去。”
手機開的免提,岑汐聽到這話還沒來得及高興,唐非陽已經開口道:
“不用,你不用來回折騰,她沒事,在我和曜哥車上呢,我保證把她平平安安的送回家,回頭你別忘了請我吃飯就行了。”
周閑沉默了少許,後來說了聲好直接掛了電話,岑汐氣惱,直接伸腳踹向副駕駛。
“誰讓你送,你話怎麽那麽多,你......噝!”
她氣急之下直接用崴著的右腳踹了,疼的倒抽了口涼氣,抱著腳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唐非陽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一臉無辜。
“我就說了兩句話……”
他後麵的話被秦時曜一個眼神嚇得憋了回去,噝,好可怕的目光,好像他作奸犯科得淩遲處死,明明他就說了兩句。
秦時曜的視線在岑汐腳上停留數秒,俊顏浮現幾分暗沉。
“去醫院。”
岑汐被秦時曜一路抱進醫院,拍了片子,輕微軟組織挫傷。
“沒什麽大問題,回去注意冰敷,加強休息,不要劇烈運動,開的藥按時吃......”
岑汐安安靜靜的聽著醫生的囑咐,從進了醫院到離開,她隻在醫生詢問的時候開口,其他時候基本一聲不吭,也沒再喊過疼。
上車後,她主動報了地址,唐非陽看向秦時曜,見他點頭,才朝司機使了個眼色。
岑汐一路沉默,其他人察覺到她不太對勁也沒說話,約莫半小時後,車子停在一處叫‘雲綠都’的小區外麵。
臨下車時,岑汐把自己的手機解鎖遞給唐非陽。
“你把周閑的手機號給我吧。”
唐非陽驚訝,所以這姑娘是不知道周閑的手機號,所以才讓他打那個電話?
他突然想到周閑在包廂見到岑汐的反應,那時候就覺得怪怪的,所以這兩人到底什麽情況?
“行,我把我的手機號也給你吧,以後你有事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岑汐開門要下車的時候,秦時曜突然握住她的手,岑汐皺眉回頭,還沒開口,他就鬆了手。
“抱歉,無意冒犯,我就是想問問,需不需要送你回去。”
岑汐搖頭,“謝謝,我已經讓朋友來接了。”
她在路上就給室友沈小婭發了消息,所以剛一瘸一拐的走了兩步沈小婭就來了。
“好好的怎麽崴腳了。”
沈小婭心疼的嘟囔一句,朝路邊停著的黑色奔馳看了一眼,驚奇道:
“嘿,那是你們領導的車嗎?今兒那老色痞怎麽這麽好送你回來?”
她知道今天岑汐跟著領導去見客戶了,瞧見那車,下意識以為是岑汐那個又禿又色又煩人的領導。
岑汐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伸手把她的頭轉過來,“回去再說。”
等兩人進了小區,秦時曜搖下車窗,目光一直停留在岑汐離開的方向,許久沒回神。
唐非陽也把窗戶搖下來,望了兩眼收回,朝後扭著頭,黑漆漆的眸子滿是試探。
“曜哥,你認識周閑的妹妹?”
剛才在包廂什麽都沒問出來,這一路也沒敢問,差點憋死。
岑汐的身影已經與夜色融為一體,完全看不到了。
秦時曜往後靠著身子,閉上眼沒搭理唐非陽,遭到無視,唐非陽正琢磨著要不要換個問法試探時,一陣手機震動聲打破了車內的安靜。
秦時曜從兜裏拿出手機,睜開眼看了下屏幕,隨手接起。
剛接通,一道透著疲憊和焦灼的低啞男聲響起。
“我剛下了手術,才看到你發來的照片,光線有點暗,這又過去好多年了,我不太能分辨清楚,你確定沒看錯?”
秦時曜交疊起雙腿,漫不經心道:“嗯,確定。”
照片是岑汐剛進包廂那時候拍的,光線確實不好。
他把今晚的事簡單陳述幾句,最後道:“我站的很遠,沒偷聽,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等周閑走了我才過去。”
“這種事,這個時候,你為什麽不偷聽?”
“我的素質不讓我偷聽。”
“素質?你有素質?行吧……不過她竟然跟周閑認識?”
“嗯。”
“她不是最討厭南堯嗎?她來幹什麽?”
“不知道。”
“行吧,我下個月才能回去,等我回去再說,這事別讓霍家的其他人知道,她好不容易過來了,別讓他們把她嚇跑了,你幫我照顧一下。”
“嗯。”
車廂裏很安靜,唐非陽又是伸長了耳朵聽,所以把兩人的談話聽全了,他剛才看見了屏幕,來電顯示是‘霍文煜’。
“什麽情況啊,文煜哥也認識那姑娘嗎?”
秦時曜覺得悶,開門下車吹吹風,順便抽根煙,唐非陽跟著下去。
淡淡的薄霧中,秦時曜緩慢抬起眼皮,“霍文煜的妹妹。”
“啊,文煜哥的妹妹?文煜哥不就一個妹妹霍文菲嗎?哥你突然提霍文菲那女人幹嘛,她......”
唐非陽忽而住了嘴,不對,他問的是周閑的妹妹。
拍著腦門,他腦子裏閃過岑汐那張臉,似是突然想到什麽,滿目驚愕的看向秦時曜,瞪直了眼。
“我靠!所以那姑娘就是霍叔養在外麵的小女兒?當年大鬧霍文菲生日宴,叫岑汐的那個?”
眾所周知,榮風集團老總霍榮華有兩兒一女,老大霍文煜是原配所生,老二霍文菲是二婚老婆跟前夫生的,老三霍文俊是夫妻倆後來生的。
都以為他有三個孩子,唐非陽也一直這麽認為。
直到霍文菲十八歲生日宴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衝進霍家,眾目睽睽下,撲通一聲朝霍榮華跪下。
那天唐非陽就在現場,對當時的場景記憶尚算深刻。
穿著純白色連衣裙的小姑娘,美的像精靈,一臉的淚珠,頭發微亂,楚楚可憐,百合花一樣的存在,很輕易就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他第一眼看見的時候,以為是誰家的千金受了欺負,都準備過去搭訕了,沒想到這姑娘從門口直接跑到台前,對著台上講話的霍榮華跪下了。
全程就說了兩個字,“求你。”
聲音破碎的似落在發間的雪,一觸就碎,一眾賓客胡亂猜忌的時候,霍榮華雖也震驚了下,但應該是認識那姑娘的,驚訝過後,他把那姑娘帶去了書房。
誰也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麽,隻是後來從霍家傳出消息,說那姑娘是霍榮華原配老婆跟二婚丈夫生的閨女,家裏出了事,走投無路,來霍家求助。
那姑娘在霍家一跪成名,很長一段時間都有人帶節奏,說霍榮華樂善好施,連前妻再婚生的孩子也管。
豈料這事過去沒多久,霍文煜找曜哥喝酒。
“她叫岑汐,是我親妹妹,同父同母。”
唐非陽當時隻聽了一句就被趕出去了,具體什麽情況他不知道,隻知道霍榮華還有一個小女兒,霍文煜還有一個叫岑汐的親妹妹。
他試探過,但霍文煜閉口不談,曜哥也什麽都不透露,他就沒再問了。
“曜哥,當年霍叔跟岑姨離婚的時候,沒聽說岑姨懷孕啊,到底什麽情況啊,岑汐怎麽是霍叔的親閨女?”
唐非陽腦子裏出現無數種可能,瞎琢磨的狗血劇情越來越離譜。
秦時曜並未替他解惑,精致的薄唇微啟,吐出一口白煙,漫不經心道:
“去查一下,她在哪裏上班,還有,”
他頓了下,淡漠的眉眼噙著深沉和複雜。
“她和周閑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