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晚上往往比白天更加熱鬧,叫賣的,遊玩的,雜耍的,吆喝聲與歡呼聲一片接著一片。

挨著河邊兒的橋頭有個老人在賣魚,隻是入了夜難免生意慘淡,倒是有個年輕小夥在與他小聲談論著什麽。

與此同時,相隔不遠的角落裏一雙眼睛正饒有興趣的將他們的一舉一動收入眼中。

“這就是你說的帶我來看戲?”華裳淡淡瞥了一眼遠處的人群,頗有一些無奈:“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你賣什麽關子。”

夏念北伸手指了指那個還在買魚的男子,問道:“那人你還記得嗎?”

“誰?”

尋著夏念北指的方向望去卻隻看到一個背影,華裳道:“臉都看不清我怎麽知道他是誰?”

“那是小栓子。”害怕華裳不清楚,夏念北又說:“琉璃閣裏孔媽媽好心收留著看門的那個。”

華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微微回憶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麽,她又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夏念北:“你說的看戲該不會……”

“前些天我讓小栓子進了國師府,這個時候他本該在後廚打雜的。”

夏念北話音一落,遠處的小栓子已經站起身來。他四下張望了一番,趁無人注意將手裏的竹筒遞給了老人,隨即拎著一條便魚便匆匆離開。

華裳眉頭緊皺,剛要追上去就被夏念北伸手攔住:“別跟了,我就叫你來看看而已。”

“什麽?”

華裳滿是不解,轉頭一看,隻見夏念北一臉平淡,仿佛一切都在她的計劃當中。

“你倒半點不著急,看樣子,是有什麽別的打算了?”

聽到華裳這話,夏念北嘴角漾起一絲無奈:“是有些打算準備與你商量一番。”

“哦?”

華裳滿是期待的等著夏念北說下去,夏念北卻看著不遠處的前方抬了抬下巴,笑道:“你看,接頭的人來了。”

定睛一看,隻見橋頭那老人的攤位前又站了一個中年男子。

男子丟給老人兩錠銀子,老人笑著將早已準備好的魚和那支小竹筒雙手奉上。

“那人是誰?”

看著走遠的中年男子,華裳心中泛起絲絲不安。

而夏念北似乎已經見慣了這些,她依舊平靜如初,甚至臉上還有些許期待。

“回去再說吧。”

夏念北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是笑著從角落裏出來,拉起華裳便往回走。

回到國師府直奔自己的院子,一進門就看見石頭與碧荷正在說著什麽,倆人眉開眼笑的,夏念北沒忍住打趣兒。

“喲,你們倆在嘀咕什麽呢?”

“公…公子。”

石頭和碧荷立刻收斂了笑意乖乖站在一邊。

夏念北的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兩人,滿是調侃的笑道:“怎麽,什麽悄悄話不說給我聽聽?”

“哈……不過是玩鬧的罷了,公子莫怪。”

石頭不好意思的伸手撓了撓腦袋,說著又止不住的悄悄轉頭去看旁邊的女孩兒。

碧荷草草避開石頭的目光,立刻上前拎起桌上的茶壺為華裳和夏念北倒了兩杯熱茶。

見狀夏念北也不過多追問,隻是悠哉悠哉的坐在石凳上,隨手端起一杯熱茶自顧自的品了起來。

“我看你們今天好像都很開心啊?”不明情況的華裳滿心疑惑:“打什麽啞謎呢?非要瞞著我不說?”

“奴、奴婢去外麵看看。”

見夏念北和華裳要談事,碧荷又將茶壺放好,然後行了個禮便匆匆離開。

“要躲也不找個合適的由頭,外麵不是有侍衛守著嗎?”

看著碧荷逃避的背影華裳無奈地小聲嘟囔,於是,石頭的臉更紅了。

夏念北將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上,隨即敲了敲桌子,朝石頭說道:“呐,別傻愣著了,快將你查到的跟華裳說說。”

“是。”

後知後覺的石頭回過神立刻嚴肅起來,隨即認真稟報道:“屬下按公子的吩咐去查了小栓子,發現他時常與橋頭的農夫交接,買魚是假,借農夫之手傳遞消息是真。沿著這條線索,屬下又查到小栓子傳出去的消息最終都遞到了宮中楊嬤嬤的手裏。”

“楊嬤嬤?”

這個人對於華裳來說真是格外的陌生。

石頭立刻解釋道:“楊嬤嬤是姚太妃身邊的貼身嬤嬤,而姚太妃就是淙王生母。另外屬下還查到淙王與左相一直暗中來往,不知在謀劃什麽。”

聽石頭那麽一說華裳心中頓時明了:“淙王和左相?嗬,還能謀劃什麽,無非就是權勢地位。”

“看來姚太妃和淙王不僅會渾水摸魚,更懂得排兵布陣。倒是我之前小瞧了他們。”

夏念北的話語之中滿是冰冷與仇恨,連臉上的笑都變得充滿了寒意。

靜默了片刻,華裳又淡淡的說道:“淙王覬覦那個位置很久了,如今他也想趁著局勢混亂奮力一搏吧。”

“恐怕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夏念北抬頭,看著前方的夜空若有所思,半晌又重重的吐了口濁氣。

“華裳,或許這一切真的是眼見不為實。”

終於,夏念北將這句在心中醞釀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然後,她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華裳眼中的懷疑與不信。

半晌,那人回神偏頭看著她,眉頭微蹙:“什麽意思?”

夏念北也不再繞圈子,直言道:“小栓子背後的主子才是計劃這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