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京畿風雲尚未平 邊疆鐵騎魂尚存

從井底抓出昌靈之後,這異族女子,到底怎麽處理,著實令人頭大。

領著昌靈帶著小葵去院子裏再去看了看懶漢,發現蔡知常那一下砸得太猛了,掀開巨木的時候,那個懶漢已經斷了氣,沒辦法,蔡知常拖上懶漢的屍體,背回了衙門。事情算是了了,這件案子,夏進不好出麵說是有自己一份,昌靈這個秘密還不能抖出去,便稱作那個懶漢為凶手,明麵上讓京畿府那個老頭知府領了功,暗裏道衍寫了份折子上奏給皇上,安安穩穩過了幾天。

“這萬裏錢莊……是什麽意思?”夏進盯著桌子上的密旨一陣陣發愣。

道衍捋著胡子,紅光滿麵的,一個勁地癡癡笑著不說,兩眼迷離地不知道想著什麽,從粗布衣裏取出了一塊粉色絲巾,現在手裏摩挲了半天,一臉陶醉的樣子,又將絲巾湊近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副沉醉的樣子。

蔡知常修養了幾天,身子好了不少,今天也正巧坐在衙裏內堂,端著茶杯有滋有味地喝著茶,看著道衍這魂不守舍的樣子,一口熱茶給噴在了地上,心裏想到,這老不修又是哪裏不對了,掏出塊粉色絲巾來,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快把人惡心壞了。

小葵坐在夏進的對麵掩著嘴笑,看著這老先生突然間這副模樣,古靈精怪地湊到了道衍的身前,鼓起腮幫子,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先生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這一聲驚得道衍,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手足無措的,趕忙將絲巾胡亂塞入自己的懷裏,一手捋了捋胡子,輕咳了幾聲:“夏公子剛剛所問何時,老夫方才正想著先前與人下的一盤棋。”

蔡知常在後麵嘀咕了幾句:“我看是與哪家姑娘下棋吧,真是為老不尊。”

道衍一張老臉微微泛紅,猛咳幾聲,捋胡子捋著都揪下來幾根。

夏進微微苦笑,這道衍先生什麽事都看得通透,獨獨男女情愛,估計這老先生還是第一次撞上,如今才手足無措,便開口解圍道:“聖上這次暗中嘉獎我破獲劉尚群一案,讓我去監管萬裏錢莊之意……”

道衍這聞言就進入了狀態,笑吟吟地看著夏進,捋了捋胡子說道:“皇上讓你去監管萬裏錢莊的旨意,是好事也是壞事。”

夏進不解的看著道衍,說話老是喘大氣,這老先生都喜歡賣關子:“學生不解,求先生明講。”

道衍點了點,踱了幾步緩緩說道:“戶部是管理天下錢財銀兩的部門,曆來監管國庫,稅收乃是戶部銀兩進賬的重頭,是由你那夏元吉伯伯一手掌管,夏元吉這個老狐狸,雖說戶部曆朝曆代,都是一筆糊塗賬,算都算不明白,但是夏元吉卻管得是賬目清清楚楚,毫無疏漏,近年來北伐連連,戶部吃緊的厲害,如是這北伐軍費全從戶部賬上支出,那麽不用說夏元吉再如何精明,這筆賬是永遠都擺不平的,這筆軍費可以一下子把國庫掏空。”

夏進沉吟一聲,略微明白些:“那這筆軍費就是從萬裏錢莊裏抽調出來的?”

道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萬裏錢莊,早年間是抄了沈萬三家之後,太祖皇帝用沈萬三的家產開的錢莊,生意遍布大明,商行甚至開到了西洋南洋等地,是皇家的小金庫,這在朝堂上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這幾年的軍費萬裏錢莊出了不少,這錢莊可以說掌握著整個大明大半個國家的經濟命脈。”

道衍喝了口茶又說道:“這錢莊給了你掌管,戶部又是你伯伯掌管,這樣一來,整個大明的經濟不是全在你們夏家手上了麽?這種大好事大肥差,皇上就這麽白白送給你?皇上沒有那麽傻?不見得。這錢莊向來是皇家的人掌管的,唯恐落入旁人之手,這個暗中的小金庫力量驚人的可怕。

所以壞的地方就顯現出來了,當年皇上命二皇子暗中管理萬裏錢莊,這才過了幾年二皇子從中撈了不少好處,皇上本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卻要生生把二皇子手頭捂熱乎下金蛋的母雞抓走,是何道理?皇上急著要把這隻雞給抓回來,一來我估計是二皇子最近有什麽動靜,二來是徹底把你逼向二皇子的另一邊。”

夏進低頭想道,如此一來,自己雖說隻有翰林院的官職,皇上卻是硬生生把自己抓進了這場漩渦之中,聽聞太子殿下為人敬小慎微,無多大政績也無過錯,這二皇子年紀與太子相差十多歲,非常年輕,而且像極了當今皇上,自小好武,為人和藹,禮賢下士,脾氣性子出了名的好,對百姓也相當不錯。

若是簡簡單單地把自己逼向二皇子的對立麵還好說……

正當夏進想到此處之事,衙中小廝低頭遞上了一份帖子,夏進打開一看,正是二皇子邀自己過府一敘。

想來這份帖子應該不止發了一處,估計自己宅子和翰林院都發了一份,二皇子能將帖子送到鐵律衙來,可見他用心之細,能在皇上下達密旨之後,就立馬發帖相邀,可見他耳目眾多。

夏進手裏攥著這份帖子來回踱步,去還是不去呢?

沉思良久,帖子往胸口裏一塞,開口說道:“換身便服,我走著去這漢王府。”

道衍眯著眼睛仍是笑嘻嘻地在一旁不說話,微微點了點頭。

京中漢王府,一名少年一身雪白絲質長衫,上紋蟠龍金邊,腰中係著十六麵玉帶,麵若豐玉,英姿勃發,劍眉虎目,身子高挑略顯消瘦,生得十分俊美,若是扮作女裝,怕是要豔煞諸多美女伊人罷。

此時這位少年正身處庭院之中,庭院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條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鳳之下。清流之北,乃是一座小亭,白石為欄,環抱池沼,亭後乃一多孔奇石,幽光傾瀉亭中。

少年閉目坐一竹製搖椅之中,手中懷抱著一隻雙眼異色雪白波斯貓,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在波斯貓的脖子下麵撫動著,小貓舒服地吼間發出著“咕嚕咕嚕”聲,四下寂靜,隻有少年身下的竹製搖椅搖動發出的格嘰格嘰聲和清流從石間流過叮咚作響。

一位身著粉色翠煙杉百褶裙,搖動著婀娜多姿的身子,輕輕地走到少年身後,撩起了幾縷垂在臉龐的發絲,一雙纖纖玉手在少年的肩頭溫柔的按了起來,吐氣幽蘭,聲音甜膩地輕聲說道:“主子,帖子都叫人發了下去,你說這夏進,到底會不會來呢?”

少年微微地睜開眼,眯著眼看了女子許久,直到女子的臉微微泛紅,將頭測過一邊去,隨後笑著說道:“他不來,我倒是不懼他,因為他懼我,他來,我也是不懼他,也是他懼我,怕就怕……他不來也來。”

女子向一旁微微斜了斜頭,露出了雪白的脖子,眉頭輕輕皺起,一臉不解的神色,“主子,何為不來也來。”

少年仍是享受著肩膀上帶來的舒適,安逸地快睡著了,迷迷糊糊地說道:“他如今有跟我談論的資本,我的靠山變成了他的靠山,他如果知道了這一點……定當不會……馬上……就……來……”少年說著說著便略微起了一陣陣鼾聲,眼見著就這麽睡著了。

女子仍是輕柔地捏著少年的肩膀,將掛在一旁的披風,輕手輕腳地蓋在了少年的身上,看著少年酣睡的樣子,女子眼中顯出一陣陣地癡迷,按捺不住地輕輕地撫摸了少年俊秀的臉龐,然後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正當女子正癡迷的看著少年之時,一個黑衣下人匆匆趕來,看到少年正在熟睡,就對著女子附耳了幾句,之後又匆匆離開了。

女子聞言,歎了一口氣,看著正在酣睡的少年,不忍心地輕輕搖了搖少年的身子:“主子……主子……”

少年睡眼朦朧的睜開眼,回頭看了看女子,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麽……”

女子低聲說道:“這夏進說他今日有事,明日再到府上拜訪。”

少年聞言一愣,頓時坐起身來睡意全無:“這夏進,怎麽!”隨後又放聲笑道:“好一個夏進!好你一個夏進!”

沈步江身披著黑色重甲,手持一把寒鐵長槍不停地喘著粗氣,一雙充滿血絲的雙眼,無神地盯著地麵,嘴裏上湧著一陣陣鹹腥味,“步江,這麽快就不行了!鐵律騎我怎麽能放心地交到你手上!”一個獨臂黑影站在了沈步江的身前,伸出右手輕輕拍著沈步江的背部,“這套禦龍槍法,是鐵律騎不傳之秘,唯有統領才能習得,如今我時日無多,現交托與你,希望你能重整鐵律騎,守好這片大明江山。”

沈步江聞言直了直身子,強提內力,一杆長槍猶如破天之勢向前刺去,帶著有去無回之絕念,內力附在長槍之上,化作金焱龍形,張牙舞爪,栩栩如生,有吞盡天下之勢,衝著北方天空就是一陣狂暴的龍吟!

“禦龍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