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鐵律黑騎魂長在 漢王府中議錢財
漫天飛舞的粉色花瓣,帶著一陣陣清香在微風中翩翩起舞,緩緩地落在了青青的草地之上,一陣微風拂過,青草隨著風擺動著,仿佛是一股湧動的綠浪溫柔而又纏綿地與一起。
在不遠處的小坡上,有一顆參天桃樹,滿樹的桃花開得正是爛漫,微風拂過,像一隻纖纖玉手,輕柔略過了古樹枝椏將花瓣細細擇下,化作片片粉雪,四散在青草之上,粉色星星點點地融化於碧綠色的海洋之中。
桃花古樹之下,隱隱約約有一婀娜多姿的白色身影正駐足凝望,微風仿佛與她正在遊戲,緩緩吹動著那一瀑齊腰黑發。
緩緩走近那桃樹山坡,那身影越來越清晰,端莊秀麗的五官,白皙的肌膚,高高的鼻子,朱紅色的雙唇,一雙鳳目正在凝望期盼著什麽,那一襲飄逸的白色長裙隨風舞動著,帶來她身上熟悉的桃花香味,熟悉的臉龐越來越清晰,鳳目漸漸回神看過來,眼中含著淚珠,輕輕咬著朱唇,神色複雜,那動人心魄的臉龐閃過一絲不舍,一絲驚喜,一絲暖意和滿滿的溫柔幸福。
一雙纖纖玉手帶著溫度、溫柔、溫情漸漸撫摸著眼前飽經風霜的臉龐,摩挲著那粗糙臉上細密紮手的堅硬胡渣,那秀麗的身影身上帶有熟悉香氣幽幽飄散,這股熟悉的香氣,甜中帶著絲絲苦澀,那美得動人心魄的身影讓人一陣陣頭暈目眩。
伸出手緊緊抓住那一雙柔荑,還是那般的感覺,安心和溫暖……
一滴淚水從臉龐滑過,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想將被抓緊的雙手抽出,而那雙大手越抓越緊,越來越用力。
痛……不可名狀的痛,心髒快被撕裂的痛苦一陣陣地襲來,原本握緊的雙手漸漸失去力氣,原本那一絲溫暖漸漸消散不見,刺骨寒意席卷著渾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那是一種失去一切的冷,疼痛猶如蠶伏在自己身體中的惡鬼,一口一口地吞噬著自己的每一個部分。
她緩緩地抽出手來,往後退了一步,靜靜地看著眼前自己一生摯愛的男子,一陣風吹過,掀起了那一襲白色長裙,陽光傾灑在她動人的臉龐上,顯得異常地美麗和寧靜,她微微地歪著頭,含著淚水,用那熟悉而又溫柔的聲音說道:“步江……回家了哦……步江……你要好好守護好我們的家哦……”
話語聲與風吹動桃花的聲音夾雜在一起,顯得分外地好聽,那襲白衣漸漸隨著花瓣漸漸消逝,化成了片片粉雪,消散在那花海中。
“步江……回家了哦……步將……你要好好守護我們的家哦……”
那一句低語變成滾燙的烙印,伴隨著無盡地苦澀和刺痛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滾燙的淚水從臉頰上慢慢滑落,滑過皸裂的嘴唇,劃入幹澀的喉中,是鹹的……是苦的……
沈步江慢慢睜開了雙眼,右手中仍是緊緊握著那杆禦龍槍,槍身上傳來金屬的冰冷刺激著他早已經化膿的傷口,右手稍稍動一動,早就因為幹涸膿血讓他的右手和禦龍槍死死地黏連在一起。
傷口皮肉撕裂的痛楚讓他覺得清醒,傷口處的血液漸漸滲入禦龍槍的槍身中,化作一灘暗紅,禦龍槍散出微微震動,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隨著自己心跳一起律動的感覺,讓沈步江感到心安。
“以後此身便與你相伴了。”沈步江盯著禦龍槍低語道。
用盡力氣爬起身來,扯動著酸脹的肌肉和撕裂的經脈,一陣陣刺痛不停地紮著沈步江的身軀,身上的黑色重甲重如千斤,即使如此,沈步江還是緩緩地站起身來。
掀開營帳,一陣寒風掠過,想把這身子已經脆弱不堪的人兒狠狠地擊倒在地,沈步江身子晃了晃,手臂一用力禦龍槍插在了地上,依住了不停顫抖的身子。
彎下身子,探出左臂在雪地中抄了一把雪,用雪沫子擦了擦自己的臉,冰涼的雪沫沾染到臉上,化為雪水,刺激著沈步江昏脹的頭腦。又緩緩地站起身子來,胡須間殘留著的雪子,沈步江渾然不理。
慢慢地回過頭,看著身後早已出操站立成方陣的黑甲士兵,黑色重甲之下則是一張張稚嫩的臉龐上透著陣陣殺機,軍陣中的所有人都站得筆直,沒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肅殺的氣息從軍陣蔓延開來。
沈步江眯著眼睛看著眾人身後那杆迎風飄揚的殘破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沒什麽能摧毀這麵大旗代表的一切。黑色的旗麵上書三個鮮紅大字:鐵律騎!
這杆永遠不倒的大旗之後,則是大明錦繡山河。
沈步江身後走出一人,輕輕地拍了拍沈步江的肩頭,輕聲說道:“從今以後,你便是三千鐵律騎的統領,少司命有令,班師回京。”
沈步江並未轉身,隻是回了一句:“末將聽令。”語畢,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肅穆,右臂提槍猛地往天空一刺,大喝一聲道:“眾將士聽令!回家!”
“先生,讓沈步江這一個小小行走接手府軍,合適麽?”
道衍正襟危坐,閉目養神,右手則是輕輕捋著自己的長須,“步江資曆雖說不夠,但是心性和才智無不是上品,這幾年他盡心盡力的做著一個小小行走,毫無怨言,任勞任怨,功勞是行走中最多的,衝他的功勞都能提為副司總管明司散亂的行走,但升遷卻從未有過?你不覺得很奇怪麽?
武功雖說輕功超群,悟性也是出眾,但是衙裏也未曾好好培養他。這一切都是他師傅安排的,紅塵煉心之後才能超脫凡俗,你別忘了,他的師傅是最後一代蝠王。”
道衍抬了抬眉毛:“這不僅是我的意思,也是少司命的意思……更是……老府主的遺命。”
“卑職明白了。”
道衍起了身子,手指掐算了一番。
算算時辰,想來公子也應該到了漢王府。
“夏大人請坐。”一位身著粉色的婢女柔聲說道,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夏進衝婢女微微一笑,應聲稱謝。
婢女心中想到,怎麽會有男子生得如此好看,竟然跟王爺有得一比,王爺是俊美,則眼前的男子則是英偉,舉手投足間有一股雅氣,笑起來春風拂麵,給人一種異常舒服和想親近的感覺……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有這個福分跟這位大人喜結連理……若是自己……
想著想著婢女臉漸漸紅了起來,低著頭,行了一禮就快步走開了,躲在亭子外的假山後偷偷看著夏進。
夏進不禁覺得莫名其妙,難道自己長得很奇怪麽?這婢女為何作此反應,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自己在廣陵也是一名書院小廝,小葵則是漱月樓的婢女,所以夏進對那些家丁婢女略有好感,也從未把他們當做下人,京中的行走商販和家丁婢女若是接觸過夏進的,對夏進都是讚不絕口,稱夏大人平易近人,待人親切。
前些日子因為解救了昌靈,所以昌靈對待夏進十分親近,在衙裏老是粘著夏進問東問西,加之衙裏的一些女行走女官對夏進頗有好感,沒事都來看看這個溫柔親切的夏公子,希望跟他說上幾句話,夏進難免天天簇擁在花叢中,小葵日漸脾氣暴漲,不知道罵過他多少次。
今天出門之時,小葵又因昌靈粘著夏進,衝夏進發了一通脾氣,夏進正愁著京畿中又何處賣冰糖葫蘆,能買來討得小葵的歡心。
正當夏進胡思亂想之時,一白衣少年飄然而至,少年麵白朱唇,生得異常俊俏,比之那些可人女子有過之無不及,一雙纖纖長手中抱著一隻白貓異瞳波斯貓。少年輕輕撫著波斯貓柔軟的長毛,歪著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夏進,輕啟朱唇道:“你便是夏進?”
夏進對這個行事乖張放肆的漢王略有耳聞,眼前這少年莫不是漢王?在這漢王府中橫行無忌,如此閑庭信步,恐怕也隻有漢王本人。
夏進起身微微拱身行禮,笑道:“夏進見過王爺。”
少年一雙靈動的眸子盯了夏津好一會兒,便在夏進身旁的一方白石凳上坐了下來,“不必多禮,小王常聞夏進大人生得英俊,沒想到比小王我還要討得女人歡心,我家那婢女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語罷右手置於桌上撐起腦袋,鼓著腮幫子,略顯有些氣憤的樣子。
這一句話直接把夏進說得愣住了,聽聞漢王少年心性,行事不羈,沒想到竟是如此有意思,竟在麵容上對自己惱了起來。一時不知如何接話,看著身旁桌上置了兩個茶杯,於是故意咳了兩聲,假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喂,夏小子,父皇想把萬裏錢莊從我手中取走,交到你手上,這件事,你這麽看啊?”
漢王仍是一手撐著頭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夏進。
夏進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心中滿是興奮,沒想到那麽快肉戲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