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宋閥
裴宣轉頭望去,卻見是對麵船上的一個少女,靠在船頭,穿著一身水紅色的襦裙,不過是豆蔻年華,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卻已經能看出以後的美貌動人,裴宣一眼見到船上掛著宋家的旗號,當下對少女的身份便有了幾分猜測。
“不知小姐叫住我,有何貴幹?”裴宣按照道門的規矩,打了個稽首,問道。
“你還真是個道士啊!”少女臉上現出了驚訝之色,“小道士,你是哪家道觀的?”
“在下裴宣,是樓觀道俗家弟子,並未正式出家!”裴宣也沒什麽隱瞞身份的必要,他不過是初出江湖,便是樓觀道的弟子,也沒幾個知道他這位跟觀主一個輩分的人的,樓觀道也沒有行走江湖不能透露自己師門的規矩,因此,裴宣說得很幹脆。
不過很顯然,那少女隻以為裴宣大概是樓觀道的外門弟子,或者是富貴人家,因為一些緣故,讓兒女暫時入道門佛門罷了。隻是瞧著裴宣容貌俊秀,氣質卓然,心有些好奇:“你姓裴,是聞喜裴氏,還是河東裴氏?”
“在下祖籍聞喜!”這少女雖然很有追根問底的架勢,但是並不討人厭,反而顯得天真可愛,而且這些事情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那邊,少女還想要再追問什麽,一個看起來弱冠之年的男子出現在甲板上,他看著溫儒雅,言語也極為謙和:“原來是裴公子,在下宋師道,小妹失禮了,宋某代小妹向裴公子賠罪!不知裴公子此行何往?”
裴宣含笑道:“原來是宋公子,令妹天真率直,哪有什麽失禮之處!裴某卻是要去竟陵!”
宋師道開口道:“宋某此次正要入川探望家姐,正好與裴公子同路,不知裴公子可願與宋某同行?”宋師道的性格與宋缺大有不同,宋缺此人自號“天刀”,性情孤傲,要不然也不會做出為了一個“天”字追殺席應的事情。但是宋師道性子就顯得比較柔和,往往與人為善,這回見裴宣雖說年紀不大,不過十五歲模樣,一身氣度卻是不凡,自有瀟灑磊落之氣,他家學淵源,有宋缺這麽個父親,哪怕學的是劍法,但是眼力卻是不凡,裴宣乘坐的不過是小舟,自然不比大船平穩,江山頗有風浪,裴宣立足卻極穩,且雖說兩船離得不遠,但是在大江上對話,也與尋常一般,可見功力,再一想,裴宣是樓觀道弟子,瞧他做派,卻不是那種尋常子弟,隻怕是樓觀道內某位真人的真傳弟子,因此,更起了結交之心。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裴宣既然有心踏進這一灘渾水裏麵,自然也要見識一下這些風雲人物,因此,自然欣然答應下來。給他操舟的船家本就是樓觀道的人找來的,裴宣出手也大方,直接給了他一個足有十兩的銀錠子,然後便飛身而起,途又在水麵上稍一借力,不過須臾時間,便已經落到了宋家的船頭。他用的便是逍遙派的淩波微步,樓觀道的禹步固然也是不傳之秘,但是,論起輕盈美觀,卻不比淩波微步,且淩波微步並不消耗內力,又能調息回氣,自然是不二之選。
宋玉致見裴宣這般而來,吃了一驚,掩嘴道:“這是什麽輕功,這般好看?”
宋師道卻對裴宣更加重視起來,這等輕功,竟然能在水麵借力,想來也是樓觀道的不傳之秘,再想起來,百年前北周的時候,樓觀道一度以一觀之力,壓得佛門喘不過氣來,如今即便一時有些沒落了,底蘊卻是不凡,看起來,裴宣在樓觀道絕對是被重點培養的天才。
裴宣在船頭站定,對著一邊驚訝的宋玉致道:“這是本門秘傳,名喚淩波微波!”
宋師道讚歎道:“休迅飛鳧,飄忽若神,淩波微步,羅襪生塵,果然名副其實!”
裴宣這邊謙虛了幾句,那邊宋玉致笑道:“大哥,裴公子你們兩個你來我往的,什麽時候是個頭!”
宋師道也笑了起來:“是我迂腐了,都是江湖人,不比拘泥這些小節,那裴公子,裏麵請!”
裴宣也是一笑:“宋二小姐真是頗有俠氣,倒讓裴某顯得小氣了!”
不得不說,宋師道這人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來,無論言辭舉止,他很容易遷就別人,哪怕麵對的是自己的妹妹,天生缺乏侵略性。作為宋閥的少主,這般性格,也就隻能守成,開拓卻是不足的,這也是很多強勢的父母都會遇到的問題,最典型的,莫過於秦皇漢武,兒孫不肖似自己,反而顯得軟弱,隻能叫他們恨其不爭了。宋師道在家由宋缺做主慣了,性格裏麵天生缺乏了那種殺伐決斷,在這樣的亂世,這樣的人,顯然是吃不開的,難怪最後弄到宋缺隻得賠上自己的女兒,選上一個寇仲了,自家兒子,那就是扶不起的阿鬥啊!
裴宣一邊跟著宋家兄妹兩人進船艙,一邊分析著宋師道的性格,最終唯有搖頭,有子如此,宋缺如今又專注天道,又有寧道奇慈航靜齋的牽製,不可能親自出手,比起李閥來,宋家的確缺乏競爭力。裴宣不由有些苦惱,難道自己還是得去支持寇仲那種小混混不成?這可不是什麽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