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閑話 燃文
宋家這次幹的又不是什麽販賣私鹽的勾當,卻是因為之前宋玉華嫁給了解暉的長子解文龍,兄妹兩人很久沒見過自家大姐,因此便起意前往巴蜀獨尊堡探親,宋師道已經是成年了,宋家也有意讓他們在外見識一下,因此便同意他們出行,雖說明麵上沒帶幾個人,但是暗地裏麵,自然也有人保護。沒辦法,在這樣一個講究多子多福的年代,宋缺為了個梵清惠,回去之後幹脆覺得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了,直接娶了個醜女為妻,最終除了宋師道之外,不過得了兩個女兒,然後便一心追求天道。也就是說,宋師道就是宋閥唯一的繼承人了,要是宋師道出了什麽問題,隻怕宋閥立刻就要內部生亂,如此一來,宋家哪能忽視宋師道的安全呢?
不管,盡管暗地裏那些若有若無的呼吸與氣機在裴宣的感應中表露無疑,不管,他對此也沒什麽壓力,以他的武功,這些人對他的威脅實際上比較有限,畢竟,宋閥再厲害,也不可能給自家少主配備一群宗師級的保鏢,不過是一流二流之間罷了,隻是修煉了一些隱藏氣機的武功,估摸著還擅長刺殺與合擊之術,但是這些對付尋常的高手也就罷了,對裴宣這樣的,著實差了點火候,裴宣境界上算起來是宗師級別,論起內力來,便是大宗師也未必比他強到哪裏去,畢竟,北冥神功這樣作弊式的武功,這個世界可一直沒出現過。就算是不死印法,實際上也就是如乾坤大挪移那樣借力打力的功夫罷了。因此,裴宣的功力積累極為深厚,別人耗不起,他耗得起。
作為主人的宋師道自然不會想到自己請來的客人心裏盤算的是什麽主意,若是知道裴宣琢磨著自己跟他暗地裏麵那些保鏢的武力對比,隻怕修養再好,也要生出氣惱來了。
正因為他不知道,因此,他才可以風度翩翩地熱情招待裴宣。不過一會兒時間,船上的下人已經送上了一桌酒席,三個人一起入了座,也不管什麽食不言之類的規矩,一邊用餐,一邊談笑起來。
宋師道是個很好的談話對象,他總能跟你找到話題,天南海北,從嶺南的習俗說到海上的風光,又說起沿途的風物,引經據典,倒不像是江湖世家出來的人,反倒是飽讀詩書的儒生了。裴宣有著三世的見識,自然也不會顯得孤陋寡聞,說起一些典故詩詞來,也是信手拈來,叫宋師道讚歎不已。
宋玉致這會兒也就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罷了,性子裏麵還帶著幾分天真爛漫,她是家中的幼女,家人對她都頗為寵愛,因此,言辭間便沒有多少顧忌,很快便問道:“裴公子去竟陵,不知所為何故?”
裴宣笑了笑:“不過是去拜見一位故人罷了!”他也沒說錯,魯妙子原本是楊素的家臣,那會兒常在長安,與樓觀道的人頗有一些往來,自然算得上是故人。
宋玉致眼中閃過好奇,但是良好的家教使得她即便如此,也不會刨根問底,隻是說道:“我跟哥哥這是第一次出遠門呢,裴公子你呢?”
裴宣點頭道:“我也是剛剛出師,然後便想著出來走走!”
宋玉致睜大了眼睛,驚歎道:“樓觀道十幾歲就能出師嗎?”
裴宣笑嘻嘻道:“這倒不是,是我師父嫌我留在山裏麵,老是給他添亂,把我趕出來了呢!”
這話一聽就是在開玩笑,宋玉致不由嘟了嘟嘴,顯得很是可愛。宋師道卻是問道:“年初聖上要禦駕親征高麗,去年的時候還下詔,要我們宋家出兵跟隨,家父卻是拒絕了,不知樓觀道是否也受到了征召?”
裴宣點了點頭,說道:“聖人欲征伐不臣,樓觀道也是聖人治下,自然不能不從的,不過,樓觀道多是清修之人,觀主也就是遣了幾位弟子隨行保護陛下罷了!”
“不知裴公子以為,此次征伐高麗,是否能得全功?”宋師道問道。
裴宣搖了搖頭,說道:“聖上此次出征,太過倉促,國內本就多有不寧,各世家也各有打算,或許一開始能夠順利,一旦受挫,隻怕接下來隻能無功而返!聖上實在太過心急了些!”
宋師道聽著點點頭,宋缺也不是很看好楊廣這一次禦駕親征,按照宋缺的話來說,楊廣做晉王的時候,尚且可以稱得上是少年英雄,英明神武,如今,卻是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弄得民怨沸騰,若是這次出征受挫,隻怕楊廣威望更是要大降,下麵的人更是要生出異心來了。
宋玉致忽然歎了口氣:“為什麽你們男人總是喜歡說這些事情,不打仗不好嗎?”
裴宣笑了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高麗小國,若能安分守己,自然兩廂無事,但是事實上,這些年來,高麗與突厥勾結,又支持契丹人,肆虐北方,殺人擄掠,無所不為,又多有不臣之舉,若如此朝廷都毫無反應,隻怕西域諸國都要起了異心,與朝廷為難了!更有突厥,雖說已經分裂為東西兩部,但是論起實力,依舊極為強大,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不能打怕他們,苦的還是中原百姓!聖上本意是好的,隻是用錯了辦法,太過急切罷了!”
宋玉致對此卻隻覺得索然無味,她又是歎息一聲:“你也就比我大兩三歲,說話竟是與我爹爹一般,都是這些大道理!”說著,便幹脆起身離去。
裴宣不由愕然,宋師道苦笑一聲:“小妹被寵壞了,有些任性!宋某自罰三杯,代小妹賠罪!”
不等裴宣開口,宋師道直接了當,便連罰三杯,反正這年頭的酒,也不過就是後世啤酒的度數,這點小杯子,喝個十杯八杯,那是半點問題也沒有了,然後宋師道便湊上來問道:“裴公子既然說聖上用錯了辦法,不知裴公子以為該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