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內一陣兵荒馬亂,孫氏被扶坐到椅子上,灌了一大口水才喘過氣,大聲喊道:“不可能!刑部之前不是都查清楚了嗎!不是說真凶是袁之道嗎!這一定是袁之道誣陷蟾兒!”

她起身就往堂屋外跑,被錦衣衛用佩劍攔下,她便破口大罵:“你們來搜府,搜府的手諭呢!我要見刑部尚書!我兒子是被冤枉的!他是被冤枉的!”

“是否被冤枉,不是您說了算,是證據。”

前院緊閉的大門被打開,刑部尚書和裘大人並肩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被五花大綁的薛蟾。

他明顯沒預料到這個場麵,整個人失魂落魄,發髻散亂,汗水將衣領打濕,渾身上下都寫著心虛二字。

這時,廣陽侯也得到了消息姍姍來遲。

看著被綁起來的薛蟾,震怒萬分,“你們無憑無據,竟然在我侯府上胡亂抓人!”

“可不是無憑無據。”

裘大人冷著臉道:“本官前兩日收到了旁人的舉報信,裏麵附帶了薛蟾和木材商販來往的契書,刑部昨日已經找到了這個商販,他承認近幾月的確販賣過一堆次等木材,給一個來曆不明的買家。”

廣陽侯表情一僵,迅速看向薛蟾,但薛蟾已經嚇傻了,低著頭整個人還在神遊。

孫氏臉色蒼白,脫口道:“怎麽可能是我兒!他隻是修築隊伍裏一個小官!”

“但他負責一整條線上的采買,恰恰是最容易偷天換日的那位。”

裘大人說完,麵色稍霽,唱起白臉,“既然有證據出現,本官也隻是奉命查案,如若薛蟾真是被冤枉的,他自然無事,若本官冤了他,事後一定親自來向侯爺侯夫人賠罪。”

院外跑來一名錦衣衛,手中拿著一個鑰匙,行禮後道:“大人,沒有在侯府中找到賬簿。但屬下在薛蟾的臥房床榻下的石縫裏,掘出了這個鑰匙。屬下已經試過,這鑰匙打不開他房裏的任何錦盒。”

孫氏一聽什麽都沒查出來,長長舒了一口氣,焦急道:“既然什麽都沒查出,可以將人放了吧!”

裘大人置若罔聞,他拿著鑰匙觀察了片刻,詢問薛蟾:“這鑰匙是開什麽用的?”

“我不認得……許是以前不小心掉進去的。”

“可本官看這鑰匙新的很,可不像是以前的物件。”

裘大人瞬間變臉,“將他帶走!再仔細查一查這鑰匙的用處,東西想必就在那裏麵!”

薛蟾心口一凜,連忙看向廣陽侯,“爹!救我!我是冤枉的!”

廣陽侯快步衝上前:“你不能將他帶走!”

錦衣衛哪裏會理會他,拖著薛蟾便往府外走去,薛蟾不斷掙紮,頭發被汗水糊在臉上,一路叫啞了嗓子。

“爹!爹救我!娘——救我——”

孫氏等人一路追到府門口,哭跪在門前,大聲回應:“蟾兒你放心!娘一定會救你的!”

侯府裏的錦衣衛都撤走了,但府外仍有人看著,限製了出入。

這群人如蝗蟲過境,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處完好,連後花園的泥土都被掘出了幾個土坑。

謝見微一行人坐在堂屋中商量對策,孫氏哭的稀裏嘩啦。

馬文謙此刻很慌,自從貶官,他就指望靠薛蟾和侯府東山再起了,如若他們再出什麽事,於他可就是滅頂的打擊。

他張口便說:“此事蹊蹺,本來已經定案的事,怎麽突然又冒出什麽舉報信。會不會是袁之道的同黨,想要找替死鬼。”

廣陽侯牙關緊咬:“裘尉把此事瞞得滴水不漏,我全沒聽到風聲,也不知到底是誰舉報……見微,你哥哥眼下在都察院,你去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謝見微:“我叫人回去問問。”

孫氏眼睛一亮,“見微,我記得你哥哥剛升任都察院僉都禦史,你讓他出言彈劾刑部和太傅擅自辦差,沒有確鑿證據胡亂拿人,皇上一定會把蟾兒放回來的!”

此話一出,堂屋內眾人紛紛朝謝見微看了過來。

她低著頭端著茶盞,好半晌沒有回應。

孫氏當即變了臉色,拍案而起,“謝見微!那可是你夫君!不過讓你兄長上一封彈劾的奏疏而已,你都猶猶豫豫,你可有把蟾兒當你夫君看!”

廣陽侯眉頭微微皺起。

“嘖。”

謝見微不耐的喘了口氣,眉眼銳利的看向孫氏,“太太說話之前可有過過腦子?我自然可以讓哥哥上奏疏,可這奏疏上了,刑部遭皇上斥責,迫於壓力把人放了,難道這案子就不查了?”

“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證據幫他脫罪,人救出來了有什麽用,還不是要配合查案。和刑部對上,得罪了尚書和太傅,他們若記恨上侯府和薛蟾,薛蟾才是真回不來了。”

孫氏愣愣住口,廣陽侯麵色稍霽,狠狠瞪了眼孫氏。

“頭發長見識短的東西,淨會添亂!還不趕緊滾回去!”

孫氏犯了蠢,訕訕坐下閉上了嘴巴。

廣陽侯放緩了聲音,對謝見微道:“見微,此事我不便出麵,恐怕都要靠你了。”

謝見微欣然頷首,回到飲綠軒裏卻是該吃吃該睡睡,根本沒有一點焦急的意思。

“秀兒,你待會兒回一趟府裏,問母親安好。”

毓秀應了一聲,悄聲問道:“夫人,這事兒該結束了吧?”

“是啊,快結束了。”

謝見微哂笑,廣陽侯和孫氏還以為這案子會再查幾天,可既然露了頭,下麵的東西還能藏住麽?

翌日,裘尉順著薛蟾上次出獄回府後的動向,走訪了他去過的所有店鋪,最後找到了一處錢莊,強行讓人打開薛蟾寄存在錢莊銀庫裏的櫃子後。

裏麵放著的是一個錦盒,用鑰匙打開錦盒,裏麵正是本案的所有證據。

這回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薛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