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暗起,纏綿不休,五度言情

地牢內,不像預期中的陰沉潮濕、黴氣熏天和哭聲陣陣,而是幹幹淨淨、清清爽爽,隻有冀北一人!

見到楚筱菱突然出現,冀北驚訝之餘,關切的話語已經脫口而出,“師妹,你還好吧?”

楚筱菱頜首,美目蓄著一層晶瑩的淚水,“你呢?他們沒為難你吧?有沒有給你飯吃飽?”

“我還好,還好!你不用擔心!”冀北急忙安慰。其實,他在這裏的牢獄生活的確不錯,沒有嚴刑逼供,也沒嚴刑拷打,且不饑寒,唯一的折磨就是對楚筱菱的牽掛和擔憂。

楚筱菱漸漸放心,同時在慶幸,流雲洛祺那混蛋總算守信用。

“對了,流雲洛祺有沒有對你……”

楚筱菱馬上搖頭,還將自己跟流雲洛祺之間的協定告知於他。

冀北一聽,再也無法鎮定下來,“師妹,他這樣做根本就是趁人之危,你怎能答應他!!其實你根本不用理我,他不會對我怎樣,我正想辦法逃出去呢!快,快去跟他說,你反悔了,你不同意那個什麽鬼勞什子協議!”

楚筱菱卻搖頭,“不關你的事,其實……是我自己也想留下!”

冀北愕住,目瞪口呆。

楚筱菱笑顏逐開,喜悅地道:“你知道嗎?我看到妞妞了,我和妞妞相認了!”

“什麽?你遇見妞妞了?”冀北又是一陣詫異,還有驚喜。

“原來……那個帶走妞妞的好心人……正是流雲洛祺!”接下來,楚筱菱斷斷續續,把整件事情娓娓道出。

冀北聽後,心如潮湧,除了替楚筱菱高興,還默歎緣分的奇妙。想不到,流雲洛祺那混蛋還真幸運,竟然得到老天爺如此般厚愛。

忽然,楚筱菱伸手輕輕按在他的手臂上,俏臉呈現認真和嚴肅,“師兄,您不用擔心我,我答應您,不會永遠呆在皇宮,一年後的今天便是我和妞妞跟你們團聚的日子!”

看著她,冀北並無感到任何樂觀和輕鬆,他覺得事情的發展已經偏離了軌道,感覺自己就要徹底失去她,雖然自己從沒真正擁有過。

按耐不住心中的慌張,他猛然握住她白皙的柔夷,殷切道出,“不用等一年,相信我,我很快會將你和妞妞救出去,假如我一個人的力量不夠,我叫上娘親!到時一定成功!”

不料,遭到了楚筱菱的拒絕,“不,你不能這樣做,不能!”

“為什麽?難道你不想離開這裏?你應該知道,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多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甚至包括……”冀北嘎然一頓,冷睨著她,語氣陡轉失望,“又或者……你被他吸引住了?你想跟他再續前緣?”

楚筱菱立即否認:“不是,當然不是這樣!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如果你是擔心我們的安危,那根本沒必要!除非你有合適的理由,否則我會依計行事!”冀北嗓音再次提高,麵色也變得有點駭異。

楚筱菱更加心慌意亂,支吾了許久,終於找到一個好理由,“蘭太後曾經待我好,她很喜歡妞妞,我想讓妞妞跟她多相處一些時間,算是我對她的最後回報。”

冀北總算默然,數秒後,又問,“真的隻是因為這樣?”

楚筱菱肯定地點頭,繼續做出保證:“師兄請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知道自己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應該記得,我曾跟你講過,我和他是不可能!所以,不管我答應他什麽,都是為了將來,為了將來能與妞妞自由自由地過日子。”

楚筱菱稍作停頓,繼而接著講,“你出去後,想回山莊也行,想去我家也行,過幾天我也會回家一趟,順便把藥店關了!”

“關了藥店,那可是你的心血,怎能關了它?”

“沒辦法!現在情況不允許,隻能明年再重開!”盡管這麽說,楚筱菱語音卻仍舊透著濃濃的惋惜和不舍,這是她第一份真正的事業,她已經策劃好一切,如今生意尚未上軌道就關掉,最不舍最難過的莫過於她自己了。

冀北了解她的個性,明白無論自己怎麽勸說也無補於事,唯有像以往那樣無條件支持她,即便知道她這次的決定有所失誤,且是自己所排斥!

接下來,兩人又聊談了一會,直至侍衛多番提醒,才依依不舍地告別。

楚筱菱離開監牢不久,冀北遭到釋放,走出皇宮的時候,他在宮門口足足佇立了一刻鍾之久,靜靜望著宮內的某一處,最後才朝城內走去……

夜幕垂簾,熱鬧的大地恢複了寧靜,街上人影寥寥無幾,某間露天酒寮,幾隻燈籠正在隨風飄擺,昏暗的火光下映出了一張憂愁沉鬱的麵容,那正是內心苦惱無比的冀北。

整個下午,他漫無目的地遊走在喧嘩的市集上,心思一直糾結於楚筱菱和流雲洛祺的協定。至今,他依然不很讚同她的決定,他總覺得,自己恐怕就這樣失去了她。奈何,他暫時又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哎,假如娘親在就好了!!心底幽幽一歎,他舉起酒杯,再度一飲而盡。

正好這時,一個人影踏著月色而來,最後在冀北麵前停下。

冀北抬眸,看到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麵龐,馬上驚喜喊出,“娘!!”

甄月晴不語,人已在他旁邊坐下,黑亮的雙眸盡顯複雜的神色。

“娘,您何時來的?怎麽知道在這兒能找到我?對了,我正有事情找您幫忙。您知道嗎,師妹她……她的夫婿竟然是流雲洛祺,流雲洛祺竟然是妞妞的父親!!還有,那流雲洛祺好卑鄙,強行把師妹帶進宮,還逼迫師妹跟他簽下荒謬的協定,您快幫我想想辦法,我要把師妹和妞妞救出來。”冀北由於喝了太多酒,以致說話斷斷續續、甚至有點口齒不清。

“他們之間的事,你最好別理!”甄月晴淡淡一應,把他滿腔熱情澆滅。

冀北愕了好一會,才繼續道,“可是……難道就這樣任由師妹再一次陷入痛苦與折磨中?還有,我真的無法忍受師妹再被那混蛋踐踏和欺負,所以,您一定要幫我。娘,我從沒求過您任何事,這次算我求您……算我求您了!”

“我早就警告過你,她是有夫之婦,叫你別陷得太深,是你自己不聽而已!”甄月晴嗓音還是格外冷冽,絲毫沒被冀北的痛苦所打動。

冀北一震,慢慢的,遲疑問出,“莫非……娘親早就知道她和流雲洛祺的關係?三年前就已知道?甚至……師妹這次回京被流雲洛祺纏上,也在娘親的意料之中?”

甄月晴不作答,代表了默認。

冀北又是一陣詫異,不禁急聲低吼,“既然您早知她的真正身份,為何不事先跟我說?還有,師妹也被蒙在鼓裏吧?為什麽您有事總喜歡自己藏在心底,從不告訴別人?包括我這個兒子!!”

可惡,假如他早點知道,說什麽也不會陪楚筱菱回京,說什麽也不會經常帶妞妞下山,讓妞妞有機會走散,甚至碰上流雲洛祺那混蛋!

自小,他就對母親的沉默寡言和冷淡漠然很是不滿且好奇,他記得五歲那年,曾經問過自己的父親是誰,為什麽會住在那個寂寞無人的山莊,可惜無論怎樣追問,甚至哭鬧威脅,母親始終沒有給他答案,隻是若有所思地靜視著他。

然後,在他7歲開始,母親不問他願意與否,執意教他武功,還嚴格督促,甚至不顧他好幾次因為辛苦操勞而吐血,仿佛他不是她的兒子,隻是一個她執意訓練的工具。

這些年以來,母親多次離開山莊,有時一去就是幾個月,他心中盡管困惑,但也忍著不問。惟獨這件事,他真的很氣惱,氣惱自己竟然有個這樣的母親!!

望著沮喪沉鬱,藏怒宿怨且痛苦不堪的兒子,甄月晴冷漠依舊,突然倒了一杯酒,一口氣灌進嘴裏,然後又是一杯。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兩人不再做聲,一個繼續苦飲,一個仍然陷入痛苦怨恨當中……

被流雲洛祺帶進宮的第五天,楚筱菱正式返家,除了交代家人關掉藥鋪,還向家人告知了妞妞的情況。

大夥聽後,無不激動歡喜,卻也責怪她行事太過草率,不該輕易答應流雲洛祺無理荒謬的要求,同時,他們對流雲洛祺的反感與不滿又加深一層。

回宮時,琴兒也跟上了。其實,楚筱菱不是很想琴兒進入那個鳥籠似的皇宮,可大家都說後宮險惡,人心難測,有個自己在身邊保險安全許多,想來想去,她也甚覺有理,加上琴兒的苦苦哀求,終於同意。

接下來,日子過得還算平靜,且……很快樂!因為有妞妞的陪伴。

這天,天高氣爽,陽光明媚,在妞妞的要求下,楚筱菱帶著她,還有蘭太後一起到皇宮後山放紙鳶,而流雲洛祺,也來了。

以前在山莊,冀北就常帶妞妞去放紙鳶,因此妞妞對這玩意並不陌生,不過,她仍興致勃勃,玩得不亦樂乎。

特別是中途休息的時候,她的童言童語更是給大家帶來不少歡樂,惹得大家開懷大笑。

流雲洛祺一邊喂她喝水,一邊柔聲地問,“爹爹家的紙鳶,是不是比妞妞以前玩的更大更漂亮?”

妞妞一頓,睨視著他,答出一句讓眾人大跌眼鏡的話語,“哎呀,人們不都是用嘴巴說話的嗎,怎麽爹爹您是用肺來說話!”

“用……用肺來說話?”流雲洛祺一時不懂,大感愕然,蘭太後也是非常納悶,楚筱菱則眉宇透著淺淺的笑,寵溺地看著妞妞。

“用肺來說話,稱之為廢話!”妞妞解釋,滿麵的得意,淘氣不已。這句話,是冀北教她的。

流雲洛祺總算明白過來,隨即失聲一笑,心情忽被渲染,說話不自覺地變得孩子氣起來,“好啊,竟敢戲弄爹爹,看爹爹不癢你!癢你……哼哼!”

妞妞趕緊跑到楚筱菱身後,還一邊大喊,“救命啊,大灰狼來了,大老鷹來了,救命啊……”

楚筱菱也嗬嗬笑,下意識地把她攔到背後,躲避流雲洛祺的“攻擊”,躲著躲著,一個不留神,整個人朝後麵栽去。

流雲洛祺眼疾手快,長臂一揮,在她嬌軀觸地之前及時拉住,還趁機把她擁進懷中。

怦怦直跳的心跳,還有頭頂不斷傳來的炙熱鼻息,讓楚筱菱迅速回神,想也不想就準備推開。

流雲洛祺不依,繼續摟著她,大手還有意無意地在她腰際摸來摸去,直到她再做掙紮才放開,那張俊邪的麵龐,掛著詭魅肆意的笑。

楚筱菱俏臉甚紅,羞惱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帶起妞妞,朝前方的紙鳶走去。

流雲洛祺回到旁邊坐下,視線依然追隨著她和妞妞的身影。

而蘭太後,一直靜觀整個過程,也是老懷欣慰。流雲洛祺已將他和楚筱菱之間的協定告訴她,本來,她覺得兒子這樣做的手段非常不光明,不過基於私心,她還是給予默許。

盡管不清楚筱菱因何答應這個協議,但她知道,楚筱菱必有自己的原因。她看得出,現在的楚筱菱不再是以前那個隱忍軟弱的女子,已經變得獨立有主見,不是一般人能逼迫和勉強。

由於好奇和關切,其實她曾不斷詢問楚筱菱關於過去幾年的事,奈何楚筱菱每次都答得閃閃爍爍,有所隱瞞,似乎不大想讓她知道。無奈之下,她唯有作罷,打算將一切交給時間,由老天爺去安排和決定。

深深呼了一口氣,蘭太後恍惚的思緒漸趨清明,視線再次看向前方,突然有感而發,“筱菱和妞妞真的很投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們是母女呢!”

“假如孩兒說,她們本來就是母女呢?”流雲洛祺幽深炯亮的星目柔情萬種,也緊緊盯著那一大一小。

蘭太後一陣錯愕:“嗯?”

“呃,孩兒是說,隻要母後喜歡,大可將她們當是一對母女。”流雲洛祺眸光一晃,連忙做出解釋。

蘭太後扯唇一笑,繼續困惑地往那看去。

接下來,她們玩到了中午才結束,蘭太後回去她的寢宮,楚筱菱與妞妞隨流雲洛祺回到翊坤宮。

簡單用過午膳,流雲洛祺去禦書房忙碌,楚筱菱陪妞妞回房休息,妞妞剛入睡,便聽琴兒稟告柳貴人來訪。

她還以為又是一些前來巴結討好的嬪妃,本欲去隨意應付一下,誰知卻是一個意料不到的人!

楚筱菱一出現,柳碧霞已經上前行禮,“臣妾叩見淑妃娘娘!”

“不必多禮,快平身吧!”楚筱菱扶起她,麵露驚喜,“你……是柳侍郎的千金,柳碧霞?”

想不到她還記得自己,柳碧霞不覺愣了愣,隨即微笑著點頭,“難得淑妃娘娘還記得臣妾,臣妾真是受寵若驚!”

楚筱菱也淡然一笑,邊端詳她,邊默默感慨。當年那場比試,其實就是一些朝臣借機把女兒展現給皇帝,不料流雲洛禎英年早逝,以致這個柳碧霞轉為流雲洛祺所收。看來,這個柳碧霞,還真注定伴隨君側。

在楚筱菱打量柳碧霞的同時,柳碧霞也暗暗留意,忽然,滿麵歉意地自責道:“淑妃娘娘回宮半月,臣妾這才前來請安,還望娘娘見諒!”

楚筱菱回神,又是柔聲應答:“呃,怎麽會呢!其實……我並非什麽淑妃,你們沒必要向我請安的!”

“無論如何,淑妃娘娘始終是皇上最重視的人!”柳碧霞眸光詭詭閃爍,沉吟了片刻,再次做聲時,語氣已經略帶憂傷:“淑妃娘娘大概不知道,皇上一直對您念念不忘吧。就連臨幸臣妾的時候,皇上嘴裏喊的也是娘娘的小名。”

楚筱菱頓時又是一陣驚愕和震懾,流雲洛祺……他把柳碧霞當成了自己的替身!漸漸的,她忽然又感到一股說不出的苦澀與不歡,因為柳碧霞的話,正好印證了流雲洛祺雨露均沾的事實!

柳碧霞年紀雖小,觀顏辯色的本領卻一點也不差,從楚筱菱的表情,她便能看出,楚筱菱並非想象中的冷情,沒有猜錯的話,對流雲洛祺應該還是持有感覺!

不過,她當然不會點破,而是巧妙地轉開話題。

一個心懷鬼胎,一個滿腹思緒,自然無法做到暢聊,不久後,柳碧霞提出了告辭。

一出翊坤宮,她立刻換了一個人似的,臉上笑容不再,轉為陰雲密布。

緊跟在旁的貼身丫頭翠珠,邊瞧著她,邊遲疑地問,“小姐,照方才的情況看,淑妃娘娘貌似還很重視您,那我們還要不要改變策略!”

要不要改變策略?當然要!!不管是楚筱菱還是顏歆,都得死!特別是楚筱菱,其實深究起來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假如她沒得到流雲洛祺的寵愛,顏歆便不會生妒做出陷害,自己也就不被無辜牽連,導致無法跟禎哥哥一起,最後還陰陽兩相隔。

柳眉漸漸蹙起,美麗的容顏更是無比的狠毒絕然,柳碧霞用力咬著貝齒,仿佛顏歆歆和楚筱菱就在她的牙縫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