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兩人正打算離開,劉老爺這才又想起了什麽來,上前幾步,追問了一聲:“阮大夫,小兒自昨夜到現在一口飯都沒吃過,我打算給他熬點補湯,有什麽需要忌口的嗎?”
阮禾的步子一頓,隻稍稍思襯了一下,輕搖了搖頭:“照常進食,但這半個月暫時少吃些辛辣刺激的食物即可,營養跟得上,他的傷勢才能好得更快。”
“好,謝謝阮大夫,你的落腳處在哪?我讓府上的馬車送你們一趟。”
劉老爺見他們二人是打算行走著離開,外頭也沒有停著馬車或是轎子之類,熱情地招呼了一聲。
“不必了,多謝劉老爺好意。”阮禾溫和一笑,並沒有過多解釋什麽,和一旁沉默已久的慕雲霄對視一眼,齊齊轉身離開。
目送著他們兩人走遠,那劉老爺麵上掛著的笑意仍舊沒有褪去,高高興興地看向一旁的老管家,說道:“我就說我平日裏多做善事,老天爺定然是不會讓我兒受苦受難,這不就派了阮大夫來?”
老管家也是樂樂嗬嗬地連連點頭,應和了一聲:“是啊,老爺您平日行善積德,自然是會有好報的。”
“壞了!”那劉老爺陡然想起了什麽來,神情猛地一變,趕忙看向了一旁的老管家,嘴裏頭有些後悔地嘀咕了一聲:“人家阮大夫專程過來治好了奇兒,我連一點酬謝都沒有給到!”
劉老爺越想越是後悔,連連拍手直懊惱,唉聲歎氣地說著:“你也不提醒我一下,我這什麽榆木腦袋,連酬謝都忘了給,讓人家大夫空手離開!”
他們劉府是通州城裏數一數二的富戶,家大業大,偌大個劉府最不缺的就是金銀。
阮大夫幫了這麽大的忙,他連金銀酬謝都忘了,實在不應該啊!
那老管家也是上了年紀,又一直心係著小少爺的傷勢,也是將這麽一檔子事情給忘了個幹幹淨淨。
這不僅僅是酬謝的問題,顯得他們劉府連個人情世故都不懂。
這麽一想起來,老管家也是忍不住哎呦了一聲,他轉念一想,連忙安慰了自家老爺一聲。
“老爺,您先別著急,那阮大夫過兩日還會再過來,到時候您再好好地酬謝她一番便是。”
聽了老管家的話,劉老爺這才安下心來,轉頭又往劉奇的院子裏去,打算去好好去瞧瞧他。
“對了,讓膳房準備些葷素搭配的吃食,做得清淡些,給少爺送過去。”
那老管家聽了這道命令,趕忙吩咐了下去,嘴裏還念叨著:“小少爺整宿沒吃過一點東西,得趕緊安排下去。”
……
阮禾兩人告別劉富戶之後,也不急著趕往知州府。
這兩日接連不斷地趕路,馬不停蹄,連歇口氣都費勁,難得也能閑下來。
他們慢悠悠地走在通州熱鬧的街道上,與那通州府隻隔了一條街的距離,硬生生被他們拉長了時間。
阮禾正悠閑地打量著路邊攤位上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無意間一側目,正好對上了慕雲霄暗沉深邃的一雙眼。
那暗沉沉的一雙墨眸仿佛浸著一汪深潭,讓人琢磨不透其中情緒。
慕雲霄的五官冷峻淩厲,又是常年在外打仗殺敵,無需多言,隻是雙目一瞥,便足以讓人心生懼意。
她不太自在地輕摩挲著指尖,抬眸瞥過去一眼,反問了一句:“你盯著我看做什麽?”
慕雲霄倏然一笑,衝淡了五官的淩厲感來,注視著她,緩緩說道:“我發現,夫人看似冷漠,實則很有善心。”
這段時日以來,他一直看不透自己這位夫人,隱約能猜得到她身上隱藏著很多秘密,就連她的性子,也讓慕雲霄偶爾有些琢磨不透。
得到了慕雲霄這一句評價,阮禾一楞,展顏一笑,挑了挑眉,輕哼了一聲:“救劉奇是我應該做的,至於其他的,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裏看出來。”
“那……我還需再努力,仔細觀察夫人的性子。”
慕雲霄眼底含笑,也是半真半假地接上了這一句玩笑話來。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知州府的大門前。
“大哥、嫂子!”
遠遠地傳來了一道響亮的叫喚聲,慕雲潮正站在府門前,朝著兩人招了招手。
“你們出去也不說一聲,祖母擔心得很,讓我在這兒等你們回來。”
慕雲潮的話裏隱約帶上了抱怨的語氣,少年麵容上卻是一副泛著喜色的神情,高高興興地湊上前來。
由於那張知州早有吩咐,因而那些個守衛都放任他們自由進出。
“我們一家人分配到了一個小院子,要什麽有什麽,這張知州當真闊氣。”
一路上,慕雲潮熱絡地說著他們進了知州府後的待遇。
且不論官差,單單是那些個帶著手銬腳鐐的犯人,都過上了舒坦的日子,有吃有喝,也能睡上正兒八經的床榻。
他們一家子人的待遇更好,甚至安排上了一個小院子住著,不像是犯人,倒像是這張知州的客人一般。
一個丫鬟小跑了出來,清秀的臉蛋上滿是驚慌失措的神情,慌慌張張地埋頭跑著,一不留神撞在了阮禾的身上。
“對……對不起……”那丫鬟抬起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眼睛裏的淚珠打轉著,下意識地拉住了阮禾的手臂,“救救我……”
這丫鬟定然是受了委屈或是驚嚇,否則不至於嚇得直發抖。
循著丫鬟跑出來的方向望過去,是一處挺氣派的大院子,衝天古樹栽在院子四角作裝飾,還修了亭台水榭,紅牆磚瓦,來來往往還能瞧見一兩個丫鬟。
還沒等阮禾安撫一下那小丫鬟,慕雲潮卻是訝異地呆愣了一下,說道:“那……那是爹的院子……知州大人專門給爹分了一間單獨的大院子。”
慕正柏的身份畢竟特殊,是張知州正兒八經的大女婿、知州府的大姑爺,畢竟還借宿在知州府裏頭,李薑也隻能暫時放任慕正柏單獨住一間房,勉強讓他不用帶著手銬腳鐐,隻是暗中讓幾個官差盯緊了他,生怕慕正柏在知州府惹出亂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