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提前保證自己隻是旁觀湊個熱鬧,那老太爺倒還真有點兒像那些個村口湊熱鬧的老大爺一般,樂樂嗬嗬地安靜坐在太師椅上看著,甚至與一旁的慕雲潮說起話來,也刻意放低了聲音,明晃晃地不想影響了他們的態度。

那城主的好友,也就是那越城賈員外的獨子賈越自從那句話之後,也便沒有繼續插嘴說話,一直是保持唇角含笑地旁觀著局勢的變動,似乎也不甚太關心這一場算不上太嚴肅的訊問會得到怎樣的結局。

直到那城主宣布了最後的審判後,他才似笑非笑地環顧了四周一圈,側目看向了一旁的好友,與城主低聲耳語了幾句下來。

城主似乎也是尤為讚同他的想法,聽得好友的話,也不加思索便點頭應了下來,轉而又端正了神色,抬起了掩蓋在赤色衣袍下的手來,冷肅地擺擺手,示意道:“邱章元、小劉子,你們主雇二人先行回去,仔細籌備好道歉禮,好好與慕家人道歉,若是敷衍了事,我絕不是輕饒!”

邱掌櫃一聽這話,趕忙屈膝跪倒在地上,畢恭畢敬地應允了下來,不敢有半句的虛話,生怕得罪了城主大人。

“是!城主大人!小人一定好好與慕家人,尤其是慕夫人賠禮道歉。那小人先退下了……”

直到昨日調查過後,這邱掌櫃才發現,一直同自己做生意的那阮姑娘,已為人婦,自然是不能再換做姑娘,而是改口換做了更為客氣些許的慕夫人。

邱掌櫃離開前,也在侍衛們板正嚴肅的臉色下,顫顫巍巍地將自己手下那跑堂的小劉子解開了繩索,兩人一同依照著城主的命令,趕忙快步離開了城主府,先行回客棧琢磨起賠禮道歉的具體流程來。

那小劉子被捆在樹上吹了一宿的寒涼晚風,且不說一路上噴嚏不斷不說,一對手腳也被捆得酸軟難忍,走起路來踉蹌不已,腳下的步子都踩不穩,不敢在城主府多逗留片刻。

太可怕了!這一天一夜收到的驚嚇恐慌,比他這前頭二十年都多,他以後再也不會為了一點兒銀錢而幹昧良心的事,這就是血淚教訓!

賈越的麵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平和的目光落在阮禾身上,片刻之後又挪開來,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她手裏頭拿著的那一節野山參,篤定地出聲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慕夫人手裏頭的那一節野山參不是一般的貨色,至少……是百年山參。”

剛才趁著城主發令的空隙,慕雲霄已經暗中悄聲告知了阮禾那城主好友的身份,如今阮禾應付上來,倒也輕巧。

尤其是,這賈家是越城內赫赫有名的大商戶,而賈越幾乎已經是賈家的主事人,若是能夠與他處好關係,對於阮禾在越城縣城裏尋找下一個合作商人是一件極其有利的事情。

“賈公子好眼力,這的確是一顆百年山參。”

即便是在流放村後邊那一片人跡罕至的山林裏頭,想要找到一株百年山參也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她那日在山林裏采摘草藥的時候,也是運氣甚好,找到了一株野山參,放在空間裏頭養著,才養成如今的樣子的。

阮禾將這一株尤為稀罕的野山參拿出來,最重要的意圖,也不過為了自證山林裏多的是稀罕玩意兒,也是為了後邊方便在縣城裏憑借這一株稀罕的野山參找到下一個合適的合作商人。

見阮禾直接應和下來,那賈越又是和善地笑了笑,稍稍站起身來,走到了他們二人的身旁來,端詳著那一株品相優越的野山參,詢問出聲來:“不知道慕夫人有沒有意願將這一株百年野山參出手?這野山參的品相頗高,我願意以高價買走,具體的價格,一切都好商量。”

既然賈越敢這麽說,自然是願意拿出足夠有誠意的高價來收購這一株野山參,身為越城首富的獨子,拿出點銀錢來高價收購一株野山參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他是個實實在在的商人,即便是高價收購了野山參,也不會讓自己虧本了去,自然有自己的用處。

野山參作為一樣尤為獨特的藥材,每長一年,它的藥效便會精進一分,對於人的滋補功效也會越發好,而百年老人參的功效自然是不必言說,有的是富戶願意高價收購。

原先這一株野山參剛剛從阮禾手裏頭采摘下來時,想來也沒有一百年的壽命,不過是在空間裏頭栽種了一段時日,經過了空間裏獨特功效的浸染之下,不知不覺間已經長成了百年老人參,因而才被阮禾采集出來,作為自己的一樣籌碼來。

阮禾也沒想到,這賈越的眼神這麽尖,一眼就看中了自己帶過來的這一株野山參,她微微一頓,抬起清亮平和的一雙清眸來,定定地與這人對視了一眼。

幾乎沒有太多猶豫,阮禾勾唇微微一笑,當即便應允了下來,根本沒打算考慮過多,直接說道:“可以,這野山參本來也是拿來賣的。平日裏我都是將好貨賣於邱掌櫃,如今……正發愁著不知道要賣給誰,賈公子有意的話,那就更好辦了。”

原本,她的野山參品相好,本來也不缺商人入手,但是若是直接賣給這賈越,一方麵省了自己尋找買家的功夫,況且這賈越也是個相當靠譜的買家,完全不用擔心拿不出好價錢來,另一方麵,賈家可是越城裏名頭響當當的富戶,賈越也是有名的大商人,又是城主大人的好友,而他們不過是流放犯人,能夠結交這樣的人,一定是不會吃虧的。

剛剛離得遠,她還沒有注意到,這賈越賈公子不僅家財萬貫,樣貌也端正得很,五官俊朗清明,讓阮禾不由得多瞧看了兩眼過去。

阮禾的話音還未落下,倏然察覺到垂在身側的手臂被人輕搭了一下,她疑惑地側目望了過去,對上了慕雲霄暗沉沉的墨眸,無聲地對視了一眼,她不明所以地收回了目光,自然也錯過了那一點兒拈酸吃醋的意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