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九月中旬。

天氣漸漸轉涼。

酒廠的工人仍舊光著膀子幹活,因為作坊的工作環境,依舊顯得悶熱。

這時迪麗娜紮過來,給杜蘅匯報了消息。

仍舊選擇偏廳敘話。

“我已查到,竇雲飛和章立早暗中招兵買馬,他們要行動了。”

“漕運大當家那邊呢?現在什麽情況?”

“柏夷這些年一直在水雲間養病,他身邊有很多人,能夠接近他的人不多,但我手下有人能夠接近他。”

杜蘅微微有些訝異,覺得花神使司真是神通廣大,或者說是無孔不入,問道:“是誰?”

“仵作行的行頭,藍布衣。”

“他姓藍?”杜蘅皺了皺眉,顯然想到了一個人。

迪麗娜紮笑道:“沒錯,那位對你很崇拜的藍仵作,就是藍布衣的孫女。”

“藍布衣又怎麽接近柏夷?”

“藍布衣不隻是仵作,他還是一名神醫,柏夷一直重病,前後換了好幾茬的大夫,最後找到了藍布衣。”

“這事和綺門樓有關係嗎?”

“你果然心思很敏銳。”

迪麗娜紮點了點頭,說道:“我手下人曾經見到章立早和綺門樓幕後的雲照私下見麵,或許竇雲飛和章立早這次的行動,也跟綺門樓有關。”

“綺門樓想要掌握漕運?”

“你想想,廣陵是大梁的東都,如果北齊的人掌握了漕運,那麽通過漕運可以運送什麽東西?”

“盔甲?兵器?”

大梁民間雖然可以攜帶短兵器,但這些都是有規製的,必須到指定的兵器鋪購買。

這樣每一把刀劍的長度和寬度,都有嚴格的規定,而且都會打上兵器鋪或者製作者的印記,數量也是有規定的。

從而避免民間兵器泛濫。

如果私自打造的話,那是要問責的。

而且民間不能使用長兵器,也不能收藏盔甲和弩箭,否則視同謀反。

因此北齊的武士,即便進入大梁境內,沒有這些精良的裝備,他們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可是一旦有了盔甲和弩箭,甚至漕運還能運送軍糧,那麽一旦北齊進犯邊境,他們就能在東都與之裏應外合。

“兩朝這麽多年的和平隻是假象,北齊已經開始謀劃了。”

“所以漕幫不能落入北齊勢力手裏。”

本來民間組織的內部矛盾,花神使司不願插手,但關乎到國家安全,那又另當別論了。

“我去找藍布衣,讓他帶我去水雲間找柏夷。”

“你……”迪麗娜紮擔憂的看著杜蘅,“水雲間在城東三十裏外,你現在出城,會不會有危險?”

中元節出城被刺殺的事,這才過去兩個月而已。

幕後殺手尚未浮出水麵,可能一直都在暗中盯著,如果杜蘅輕舉妄動,很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如果綺門樓是北齊的人,那麽他們的目標很有可能是我爺爺,你們隻要派人保護我爺爺就行了,他們未必會刺殺我。”

“那我陪你去?”

“你要去通知水二娘。”

竇雲飛和章立早相互密謀,沒有通知水二娘,想必水二娘不是跟他們一夥的。

迪麗娜紮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了一塊黃龍玉打造的令牌:“這是我的令牌,你給藍布衣看這個,他才會聽你吩咐。”

杜蘅接過令牌,迪麗娜紮離開。

杜蘅隨即也把李碧蓮找來,他是李二河的兒子,他的作用很大,能幫杜蘅做很多難以完成的事。

……

凶巷。

這是仵作行人聚集的地方。

廣陵城裏,要買一些喪葬物品,或者找人收殮屍骨之類的事情,都會找到這裏。

因此這一條巷子被稱之為凶巷。

巷口,藍禾被三個青年圍住。

三個青年之中,其中一個穿著錦衣華服,人模狗樣,另外兩個則是他的跟班。

“小賤人,你怎麽走路的你?”

“戚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藍禾低眉順眼,似乎還有一些緊張。

那位戚少很是惱火:“你撞了我,對不起就行了?我知道你是幹什麽的,碰了我,我有多晦氣你知道嗎?”

這話,讓藍禾不知如何應對,一雙杏目蓄了一些淚水。

在民間誰也離不開仵作行,畢竟誰家都有老人需要處理後事,但民間同樣也看不起仵作行,認為他們經常跟死人打交道,晦氣。

正經人家出身的人,是不會從事仵作行的。

“這件衣服被你碰了,我不能穿了!”

戚少隨即將外麵一層錦繡長袍脫了下來,甩在藍禾身上:“這袍子是蜀錦,三十貫錢,你把錢給我,這事就算了!”

“啊,三十貫?”藍禾都懵了。

“怎麽著?你不想賠?”

“不,不是……我沒那麽多錢。”

旁邊的小廝賤兮兮的道:“少爺,我瞧這賤人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既然她賠不起,不如讓她……”

戚少一腳踹了過去:“你個撮鳥,她是仵作行的女人,這種女人我敢碰嗎?你是不是嫌本少爺活的太長了?”

“不是,少爺,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她這不是賠不起錢嗎?”

“你剛才的話,倒是提醒了我。”

戚少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嘴角漸漸浮現出了詭異的笑意:“嗬嗬,雖然本少爺不碰這種女人,但她到底是個女人。”

“我知道她是仵作行的,但別人不知道啊。”

“少爺,你的意思……”小廝立即湊上前去。

戚少陰森森的看著藍禾:“你果真拿不出三十貫?”

“真沒有。”藍禾被他眼神看的,不由退了一步,“要不……我把袍子洗一洗,還給你。”

“沾了你的晦氣,能洗幹淨嗎?要不你請一幫道士過來,給我做一場醮事,驅除一下晦氣?如若不然,我把你賣到青樓,放心,我不會多要你一分錢,我隻要三十貫,多的賣身錢,你自己留著。”

“戚少,你別為難我,求你……求你放過我吧。”藍禾欲哭無淚,緩緩給戚少跪下了。

戚少沒有任何憐香惜玉,雖然藍禾小家碧玉似的姿色,放到人群中也很出彩,但可惜她是仵作行人,碰過的死人比活人多。

因此也沒有被藍禾的哀求打動,直接揮手:“把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