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戰事真的發起,你覺得我朝可有勝算?”梁辰像是漫不經心似的問出一句,但這個問題她很慎重。

“以我朝如今的軍事力量,想要入侵北齊,必敗。”

“你對大梁就這麽沒有信心?”

杜蘅微微一笑:“有信心是好事,但戰事光有信心是不夠的,北齊的騎兵,我們拿什麽打?大梁的養馬地,生產的馬種都不如北齊,裝備不如人家,隻能去送人頭。”

南方的馬種比較矮小,而且不擅長衝鋒陷陣,大多數隻能作為拉貨的牲口。

這一點梁辰心中也很明白,問道:“那如果北齊進攻大梁呢?他們的勝算又有多少?”

“目前我們隻能依靠長江天險,以及大梁的水師,一旦他們過了長江,我們隻能任人宰割。”

北齊這麽多年打不下大梁,主要因為北人不擅水戰,最多打到長江以北的一些城市。

他們將這些城市占領之後,便會圖謀進一步的進攻,但每當這個時候,大梁就會派人收複這些城市。

當年拓跋十三占領了壽春等城,正要圖謀進取的時候,杜仲率兵將他殺敗,一舉收複江北十四郡。

之後迎來了二十年的和平。

但如今北齊頻頻派出繡衣樓的殺手和暗探,可見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新帝剛剛登基,局勢不穩,我想北齊大概會抓住這個機會,大舉進攻。”

梁辰鳳眸微挑,眸光掃過杜蘅冷峻的麵容,問道:“你可有策略化解這一次的危機?”

“你不想打仗?”

“沒有人喜歡打仗,但我知道這一場仗無可避免,隻是如你所說,現在局勢不穩,我朝尚未準備好,貿然開戰,百害而無一利。所以如果能拖一段時間,解決了內憂之後,再與北齊全力一戰,或許還有勝算。”

杜蘅想了想,說道:“不妨先試一試外交策略。”

“外交?”

“不錯,外交就是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敵人搞的少少的。北齊的北邊也不是沒有政權。”

梁辰心頭微微一動,說道:“你是說契丹?”

“沒錯,別看契丹現在隻是部落,但草原民族的戰鬥力也是很彪悍的,他們的騎兵足夠和北齊抗衡。”

“何況這些年契丹和北齊在邊境線,摩擦不斷,雙方結怨已深,正好為我所用。”

“北齊一旦攻打我朝,契丹就能在他們屁股後麵給他們來一下。”

梁辰墨眉一蹙,無語的看了杜蘅一眼,你好歹也是廣陵第一才子,說話能不能文雅一點?

杜蘅淡然一笑:“我朝不是缺良馬嗎?契丹有馬啊。如果咱們的騎兵全部換成契丹馬,戰鬥力必然能夠翻倍的提升。”

“契丹不會白白送馬給咱們。”

“咱們不是有錢嗎?錢可以購買很多物資,作為和契丹的交換。”

“咱們能夠采購的物資,北齊也能,如果北齊真要攻打我朝,他們必然會先與契丹搞好關係。”

“有些物資,北齊是沒有的。”

梁辰看向杜蘅一臉自信的樣子,問道:“什麽物資?”

“酒咯。”

“契丹也是有酒的。”

“我說的是我釀造的白酒,白琉璃。”

契丹位於苦寒之地,一到冬天,那是天寒地凍,而白酒正好可以給他們暖身子,想必契丹人會很喜歡。

杜蘅知道梁辰沒有喝過白酒,所以便稍微跟她介紹一下。

這也引起了梁辰的興趣,說道:“這世間果真有這種酒,我倒是沒見過,又是你發明的?”

“然也。”

“那你的白琉璃,現在還有多少庫存。”

“庫存隻怕不多,而且這酒很貴,我都是按兩賣的。”

梁辰一眼看穿了杜蘅打的算盤,冷笑道:“你這是想做朝廷的生意?”

“朝廷也不能白要我的酒吧?傳出去多不好聽啊。”

“不是,你真的是杜家人嗎?”梁辰不由懷疑杜蘅的身份。

杜家一門,七人戰死沙場,現在已經成為全體國民的精神信仰,忠君愛國的典範。

從來都是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哪裏像他這麽斤斤計較的?

“我當然是杜家人了,但杜家人也得吃飯不是?我們現在隻是庶民,靠著雙手自食其力,不像那些達官顯貴,有高額的俸祿養著,我也不容易啊。”

梁辰給了他一記白眼,說道:“現在國庫也很緊張啊。”

“那也不能白征我的酒啊。”

“沒說要白征你的酒。”梁辰沒好氣的說。

“廣陵現在一兩白琉璃一百錢,姑蘇這邊則是一兩三百錢,既然是朝廷買,那就一兩一百錢吧。”

“一兩一百錢?時下上等酒一斤也就這個價格。”

“這不一樣的嘛。我的酒比上等酒還要上等,否則也不會這麽暢銷了。”

梁辰看著有些臭屁的杜蘅,白眼差點沒翻上天去,說道:“如果你現在開始釀造,到了年底,能出多少白琉璃?”

“那得看我有多少人手,但我怕秘方泄露,所以一直不敢請太多人。”

“如果是宮中釀造呢?”

杜蘅:“……”你這是想套我秘方?

“咳咳,你怎麽能保證宮中就沒有人會偷秘方?白琉璃可是暴利啊。要是被人套取,便會被某些人拿去牟取私利。”

“你不也是牟取私利?”

“那能一樣嗎?我又不是公家人,牟取的當然是私利。何況秘方是我自己的,我給自己創造利益,天經地義。”

“可你如果沒有人手,釀的酒都不夠你賣的,怎麽作為出使契丹的國禮?”

“倒也不是沒有人手,我覺得花神使司的花奴,就是最好的幫手,他們受過專業訓練,即便知道了秘方也不會泄露。”

梁辰差點暈倒。

先帝創立花神使司,就是為了給你釀酒的?

“不過,還是有點擔心。雖然我現在是桃花使,但上麵還有上司啊。花奴不會把秘方泄露給外人,但泄露給花神使司的司主,那也不是沒可能。”

梁辰扶了扶額頭,無奈的道:“不會的,花神使司直屬於當今陛下,看不上你那點錢。”

杜蘅似乎等著就是這一句話,當即拍了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要不是念及他的救命之恩,梁辰真想處死這家夥。

明明見識和才華都很超群,結果都不用在正途,堂堂世家子弟,本該一門心思謀求仕途,卻偏偏走了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