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和陳骨離開之後。
花滿樓的一個客人默默退了出來,轉身經過飛廊,朝著鳳來閣走去。
“賈公子,打聽清楚那首《卜算子》是誰寫的嗎?”鳳姐過來問道。
“是杜蘅寫的。”
鳳姐皺了皺眉,難以置信:“是那個科舉舞弊的杜蘅?”
“沒錯。剛才他又填了另外一首《卜算子》,也是以梅花為題,好像格調更高了。”
“不是都說他不學無術嗎?”
賈公子也很疑惑:“可確實是他填的詞,而且是臨場發揮。”
鳳姐默不作聲,朝著樓上走去。
來到鳳杼秋的閨房。
閨房之中,鳳杼秋正與幾個客人打茶圍,聊天說話。
“杼秋,你來一下。”
“鳳姐,打聽清楚了嗎?”鳳杼秋起身,走到一邊,低聲問鳳姐。
“據賈公子說,是杜蘅填的詞。”
“他?怎麽可能?”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能,可賈公子就是這麽說的,還說他是臨場發揮。”
鳳杼秋輕笑了一聲:“臨場發揮?那就更不可能了。那種水平的詞,胡學士也不能臨場發揮。”
“我再去探探。”
鳳姐再次下樓,看到幾個客人正往外麵走去,忙道:“張博士,你這剛來就要走,家裏的夫人催你回去了嗎?”
“不是,對麵的花滿樓出了一個對子,現在無人能夠對上,我過去瞧一眼。”
“對子?”鳳姐皺了皺眉。
花滿樓的龜奴站在門口喊話:“朱顏姑娘出了一個對子,廣招金陵的文人雅士應對,誰人若能對出,花滿樓一年酒水免費。”
霖樓是組合型的酒樓,是五座三層的高樓連在一起,類似於一個小小的商城。
同時間可以容納上千人,尤其到了晚上,更為熱鬧。
喧若白晝。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霖樓其他地方的客人,陸續的趕到花滿樓。
有些人是為了花滿樓開出的獎勵,一年酒水免費,那就等於可以白吃白喝一年,而且是在花滿樓這種地方。
有些人則是為了證明自己,畢竟文人雅士都比較喜歡出風頭,誰都對不出的對聯,自己對出來了,就等於壓人於一頭。
而且這種事很風雅,不會降低文人的逼格。
來到花滿樓的人,看到上聯之後,也不可能就一直站在大堂,苦思冥想,想不出來,就得找個包間雅座小坐一會兒,再叫上一壺酒,兩個小菜。
滿姑嘴巴快要咧到後腦勺了,廚房也忙的不亦樂乎,姑娘們都裝扮好了,花枝招展。
沒過多久,花滿樓的二樓和三樓的雅座包間,已經坐滿了人,每個姑娘都有客人。
這些客人之中,有些還是從鳳來閣特意趕過去的。
鳳姐忍不了了:“花滿樓這是要上天了,從來隻有我搶他們的客人,他們敢搶我的客人?問問,他們出的是什麽對聯,能吸引這麽多人過去。”
“上聯是煙鎖池塘柳。也是杜蘅出的。”賈公子過來匯報。
“就五個字,這麽簡單?”
“鳳姐,這可不簡單,煙鎖池塘柳,包含了五行。”
鳳姐冷笑道:“我家杼秋,也是風月場中有名的才女,區區一個對聯,能難得住她?”
“那是那是。”賈公子賠笑著道。
鳳姐再次上樓,對鳳杼秋道:“那個杜蘅又出了一個上聯,好像是煙鎖池塘柳,現在吸引了一堆文人到那邊去對對聯,咱們的客人也被搶過去了,杼秋,你把對子給對出來,我看他們還玩什麽。”
“煙鎖池塘柳?火金水土木。”鳳杼秋立即發現了此聯的關鍵。
一起打茶圍的幾個客人,也都跟著討論了起來:“這個鎖字用的極妙,意境很是優美,這上聯的格調出來了,下聯也不能差了氣候。”
“嗬嗬,盧學究,你也是對對子的行家,有你在這兒,還怕他一個上聯嗎?”鳳姐奉承的道。
盧學究哂然一笑:“對門想跟鳳來閣搶生意,老夫豈能坐視不理?稍微等一等,老夫很快就能對出下聯。”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盧學究老臉都憋紅了。
鳳杼秋也沒有任何頭緒。
鳳姐隻能將鳳言荷也叫過來。
本來言荷是花滿樓的人,詩書文采在青樓中也是少有名氣,能與文人雅士唱和,但被鳳姐重金挖了過來,就給她冠了鳳姓。
“煙鎖池塘柳,燈鑲沙埔樓,如何?”
“這沙埔樓是在何處?”盧學究問道。
鳳言荷笑道:“我杜撰的,反正對門也不知道。”
盧學究搖了搖頭:“終究有些牽強。”
“平仄雖然對了,但意境不對,上聯煙鎖池塘柳的鎖字,用的極妙,你用的鑲字,卻有些不倫不類,燈隻能掛,怎麽能鑲呢?”打茶圍的另外一位文士道。
鳳姐看到這麽多人,這麽久連個下聯都對不出來,不由擔憂起來:“有這麽難嗎?”
“不難你對一個?”盧學究道。
鳳姐掠過一絲尷尬:“你老別打趣我,我要你這般學問,我還開什麽青樓啊?”
這個上聯越久沒人對出來,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客人湧入花滿樓。
因為這些文人都是有些好勝心的。
越多的人對不出,那麽對出的人就更有成就感,在文人圈子裏造成的效應就更大,誰都想成為力壓群雄的那一個。
開始的時候,滿姑還有一些擔心,如果有人真把下聯給對出來,那麽就要白白供人一年的酒水,怎麽說都不合算。
但此刻看到大堂之內,圍了一圈的客人,樓上的走廊也都聚集了幾個文人,相互之間正在探討……這麽多人,愣是沒一個人能對出來。
她懸著的心也就慢慢放了下來。
“欸,下聯是什麽呀?朱顏姑娘,可否告知下聯,小生情願支付十倍的酒水錢。”一個書生忍不住了。
朱顏笑盈盈的道:“春秀才,我讀過你的文章,文采斐然,你再想想,我相信你能想出來。”
書生得到鼓勵之後,繼續找人一起研究。
滿姑走到朱顏身邊,低聲問道:“你可想出下聯了嗎?”
“杜公子的上聯極有水平,我倒是想了幾個,但不是平仄不對,就是意境不合,再有就是詞性搭不上,總之太難了。”朱顏苦惱的說。
“看來隻有杜公子知道下聯了。”
“滿姑,杜公子真是厲害,你看,他隻是略施小計,就給咱們帶來這麽多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