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下落不明,越國公府也派出了人,滿城搜查。

整個京城鬧得人心惶惶。

京兆府一幹官吏甚至被高太後叫去問責。

杜蘅覺得是時候將楊玉環送回家了,否則消息越傳越廣,楊玉環的名節將無可挽救。

清晨一早,杜蘅快馬加鞭出城,一路朝著雞鳴山而來。

上山沒有大路,他將馬匹拴在山下的一家店裏,由於雞鳴山有很多寺廟,香客需要吃住,所以山下有不少旅舍和齋店。

山路來來往往,香客絡繹不絕,杜蘅為了掩人耳目,揀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前往軟禁楊玉環的花苑。

快到花苑之時,看到院牆之外的叢林,潛伏著十幾個黑衣人。

杜蘅從腰間掏出了一隻白色麵具,戴在了臉上,躡著腳步,緩緩靠近,手裏已然出現了一把匕首。

現在分不清他們是什麽人,杜蘅沒有即刻行動,而是躲在他們身後不足一丈的大榕樹下。

“欸,頭兒,要不要進去?”

“擔心裏麵會有埋伏,花神使司的花奴個個身手了得。”

聽到前麵兩人對話,杜蘅微微皺起眉頭,他們竟然說出了花神使司,表明他們已然摸清了花苑之內的情況。

這麽大的能耐,莫非是越國公府的人?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等到天黑之後。”

杜蘅暗暗無語,要等到天黑你們這麽早過來幹嘛?

他不想跟他們耗下去,默默的溜走,換了一個方向,來到花苑的一個角門,輕輕扣了扣門。

接著裏麵傳來一個聲音:“何人?”

“風花新社燕,時節舊春濃。”這是杜蘅約定的暗號。

隨即角門便被打開,同樣一個戴著白色麵具的人,迎接杜蘅進去,隨即又把門關了起來。

很快,來到偏廳,見到了花管事。

“花使親自過來,是想接楊姑娘出去嗎?”

杜蘅點了點頭,問道:“外麵潛伏了一群人,你們發現了沒有?”

“瞭望樓的花奴早就發現了,隻是不明身份,暫時也不好行動。”

“蒙上她的眼睛,從後門走。”

花管事微微拱手,轉身來到了楊玉環的房間。

楊玉環一如既往的平靜,這些天在花苑裏,她似乎住的很安心。

房內點著檀香,她拿著杜蘅的詩集在看。

“今天我可以走了嗎?”楊玉環抬頭看向花管事。

花管事微微一愣,她從未見過這麽鎮定的女子,被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隔絕親人和朋友,也不能與外界聯係,她依舊可以這麽平靜。

“是,楊姑娘,我送你。”

說著,花管事拿出了一條黑布:“不過要麻煩你一下,蒙上這條黑布。”

“好。”

花管事走到她的身後,將黑布蒙在她的眼睛,後邊打了個結。

接著伸手攙扶著她走了出來。

杜蘅已然站在外麵,把手一招,花苑隱藏的幾個花奴全部現身,有人已經抬了一頂竹輿出來。

花管事扶著楊玉環坐上竹輿,兩個花奴一前一後抬了起來。

眾人從後門走出去。

後門相隔不遠,有個小小的土坡,土坡栽種了一些毛竹。

此刻竹林之中,十幾枝羽箭破空而出,朝著楊玉環射來。

杜蘅大吃一驚,一躍而起,一把抱住楊玉環,撲身到了旁邊的灌木叢中。

花管事立即招呼花奴衝了上去。

竹林之中潛伏的黑衣人隨即現身,立即與花奴廝殺起來。

之前見到的黑衣人聞聲也趕了出來。

他們大約三十人左右,而花奴這邊隻有十幾個人,不過實力相對而言,不分伯仲。

花管事抽出一把彎刀,對杜蘅道:“你帶楊姑娘先走。”

杜蘅不由分說,背起了楊玉環。

楊玉環輕輕的摟著他的肩膀,眼睛被黑布蒙住,感覺風聲從耳畔嗖嗖的吹過,偶爾還有枝葉輕輕掃過她的臉龐。

“杜侍郎,是你嗎?”

杜蘅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隻是覺得吃驚,曆史上的楊貴妃也這麽聰明嗎?

楊玉環見他不語,依舊自顧自的說著:“那日府裏進了刺客,家總管分析,刺客對府裏的環境非常熟悉,幾百號人都抓不住他。”

“所有人都以為是家裏出現了內賊,可我卻想到,越國公府以前是杜家,對越國公府熟悉的人,未必隻有楊家的人,杜家的人也很熟悉。”

她的聲音依舊軟軟柔柔的,似乎沒有一絲恐懼之前,嘴角微微噙著一絲笑意:“因為我認定了綁架我的人是你,所以我不哭也不鬧,甚至也不著急,我就安安心心的等著你來接我。”

“我讓花管事給我拿了你的詩集,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我很喜歡這兩句。”

杜蘅輕輕一笑,也不裝了:“楊姑娘真是冰雪聰明。”

“我還猜到這裏是雞鳴山。”

“你怎麽猜到的?”

“我來雞鳴山上過香,左近應該有一座頭陀寺,他們子夜會敲鍾聲,別的寺廟百八鍾,要敲一百零八下,每三十六下為一通,但頭陀寺最後一通的鍾聲,總是會少一下,意為不圓滿。”

“倒是我疏忽了。”

雖然杜蘅的前身從小就在金陵長大,可他沒怎麽到雞鳴山求神拜佛,對鍾聲這種事也沒太深入的了解。

當然,正常人也不會去留意鍾聲。

而且頭陀寺在雞鳴山也不是很有名,真正有名的是雞鳴寺。

終究敗給了楊玉環的細心。

“現在,我可以把黑布摘下來了嗎?”

“摘吧。”

楊玉環摘下黑布,看到杜蘅臉上戴著麵具,問道:“我摘了黑布,你為何還帶著假麵?”

“總不能讓人知道,是我綁架的你吧?”

楊玉環想了想,覺得有道理,輕聲問:“那現在要帶我回哪裏?”

“自然是送你回家。”

“回家?”

“姑娘不想回家?”

“你費這麽大勁,把我綁到雞鳴山,現在又要送我回家?”楊玉環一時又茫然了,她能猜出誰綁架的她,也能猜出軟禁她的地點,但她猜不透杜蘅的意圖。

“不然姑娘以為我會把你送去哪裏?”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楊玉環低著頭,下麵的話模糊不清。

“應該什麽?”

楊玉環又抬起頭來,似乎鼓足勇氣似的,說道:“我以為你會帶我私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