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杜蘅又去了番坊,交給李碧蓮打理的酒坊就在此處,杜蘅進去視察了一下工作。

在李碧蓮的經營下,酒坊被擴建了,現在有百來名的員工。

杜蘅坐了一會兒,又來到了胡姬雜鋪。

迪麗娜紮打發走了鋪裏的客人,招呼杜蘅坐下,問道:“聽說曹旦被押進大牢了,你準備怎麽處置他?”

“按照先行律法,無法給他問罪,故此先來找你討教。”

“律法什麽的我可不在行,恐怕幫不上你什麽忙。”

杜蘅笑了笑說:“曹家是廣陵三大財神之一,而廣陵又是你們**使院的大本營,難道你平常不曾關注過他?”

“倒是有幾樁陳年舊案。”

迪麗娜紮隨即關起了門,招呼杜蘅進了裏屋。

裏屋之中像是一個倉庫,囤積了很多零碎的貨物,其中一個貨架移開,就看到了一個密室的入口。

密室昏暗,迪麗娜紮掌起了燈,杜蘅看到兩排碩大的立櫃。

櫃上一格一格的都放滿了卷宗。

“我手下掌管文書的花令沒有回來,這些漢字我看不怎麽明白,你自己找吧。”迪麗娜紮說著,坐在一張書桌之上,也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瓜子磕著。

杜蘅掌著油燈,一格一格的翻找,終於找到曹家的卷宗。

畢竟是三大財神之一,在廣陵郡地位很顯赫,資料自然也就多了一些。

首先查的是曹家的家產,光是土地就有十萬畝,這也隻是**使院能夠查到的數目,隱田更是不計其數。

另外廣陵之內有數十家生意是曹家直接或者間接管控,而曹家的生意不止廣陵,外地還有不少,隻是卷宗記錄並不詳細。

杜蘅找到桌前坐下,借著燈火,細細的翻看。

“看出什麽了嗎?”迪麗娜紮問道。

“曹家的隱田都沒查到嗎?”

“需要測量才會知道,曹家到底隱瞞了多少田。”

“借你幾個人,暗中測量一下,曹家在廣陵的實際田畝。”

迪麗娜紮吃驚的道:“他家那麽多田,測到什麽時候?”

“那也得測,那些隱田可能就是曹家偷稅漏稅的證據。”

大梁的農業稅是丁、田雙征,也就是說,人頭稅和田畝稅一起收,隱田這一部分是收不了田畝稅的,以曹家的田畝數量,隱藏起來的這一部分田地,每年少交的稅那是一筆極其可觀的數目。

杜蘅繼續翻著卷宗,發現了二十三年前,廣陵發生了一起慘案,與曹家似乎有關,隻是卷宗上麵語焉不詳。

“火燒香鋪這個案子,涉及了曹家嗎?”

“我執掌**使院的時候,曾經特意派人查了一下,畢竟被燒的香鋪是我們番坊的香鋪,是一個安息國人開的。”

迪麗娜紮開口複述她了解的內容:“當時廣陵城裏兩大香料商戶,一個就是曹家,一個就是本案的受害人,安息香料商阿薩爾。”

“阿薩爾是安息人,因此他有固定而充足的香料來源,安息香料在大梁很受歡迎,他的生意自然也做的比曹家好,在番坊的香鋪有四開間那麽大。”

“當時曹家的實力還不像現在這麽強大,生意肯定做不過阿薩爾,但在某個夜裏,阿薩爾的香料鋪子莫名其妙的著火了,一家七口,燒死了六個。”

“從此曹家的香鋪,便在廣陵城裏一家獨大,並且掌握了香料行,來往的香料商都得入行,否則在廣陵便沒法做香料生意,也就是說,沒人能與他競爭了。”

杜蘅又看了看卷宗,說道:“卷宗上也沒有直接證據,能夠表明放火的人就是曹家。”

“年代太久遠了,確實沒有證據,當時的東都留守,還不是現在的李二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把案子定為意外失火,估計是被曹家收買了吧。”

“你剛才說,阿薩爾一家七口人燒死了六個,還有一個呢?”

“據說是阿薩爾的弟弟,叫阿姆爾,是他告的官,但官府定性為意外之後,他深知鬥不過曹家,便逃去了京城,至今下落不明。”

看完卷宗之後,杜蘅離開了番坊,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轉身回到杜家。

桃笙今天沒去酒樓,她讓李季蘭去打理,李季蘭現在已然成為紅藥酒樓的二號人物,大家都叫她二掌櫃。

“怎麽不去酒樓?”

“你好不容易回來,我自然要在家多待幾天,你走了我又看不到你了。”

杜蘅輕輕一笑:“到時把你和爺爺接去京城。”

“那這邊的生意怎麽辦?”

“可以找別人來做,而且你在京城也可以再開一家酒樓。”

桃笙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了要緊事,說道:“對了少爺,剛才曹家來人了,曹家家主曹正親自來的。”

“做什麽?”

“留守府現在抓了他的長子,說是你的意思,留守府不敢放人,他特意過來求你,拿了一箱珠寶過來賄賂,正好太爺在家,直接讓他把珠寶給帶走了。”

杜蘅點了點頭,說道:“你吩咐下去,以後誰來送禮,沒我和太爺點頭,任何的禮都不能收。”

現在多少人盯著他,要是收了禮,被人參一本,這個欽差大臣可就沒了,什麽案子都查不了。

“我知道的少爺,咱們家現在就靠你了,你當這麽大的官不容易,可別讓人抓了把柄。”

杜蘅笑著在她玉琢般的小鼻頭刮了刮,笑道:“你倒是懂事。”

“好歹我也在杜家待了這麽多年,不懂事怎麽行?”

“對了,方公子和陳公子呢?”

“方公子還在客房,這位陳公子是閑不住了,出門去了。”

杜蘅隨即去找方經天。

方經天起身行禮。

“咱們現在都是同誌,不必這些虛禮。”

杜蘅坐了下來,看到桌上放著一些賬簿,問道:“哪兒來的?”

“我去找市署要來的商稅記錄,看看曹家有沒有偷稅漏稅的地方,我不信他們能是鐵板一塊。”

“那你查出一些什麽了?”

“暫時沒有。”方經天慚愧的說。

杜蘅笑了笑:“假如市署跟曹家勾結,他會把真正的賬簿給你嗎?一定是做的天衣無縫的。”

“說的是。”

“行了,這賬先不查,有件事要你做,馬上寫一封信,讓驛卒鋪兵八百裏加急,送去京城的香料行,我要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