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以一千貫的高價,拍了杜蘅的墨寶,有種春風得意的感覺。

同時,也有一種莫名的安心。

下台的時候,還跟前排的李二河使了一個眼色。

李二河沉默不語,口觀鼻,鼻觀口。

白柳低聲問道:“留守,杜欽差此番如此做法,是不是證明他有心放曹家一馬?”

“不一定。”

“如此明目張膽的斂財,就不怕朝中有人參他嗎?”

李二河輕輕一歎:“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啊,明目張膽,說明無愧於心,何況他已經說了,這些錢是為了賑濟災民的。”

曹正回到位置,和戚曹氏竊竊私語。

二人都很高興,給了杜蘅老大的麵子,曹旦的事,相信杜蘅可以網開一麵。

接著就是拍賣李季蘭的幾幅畫作。

藝術水準自然要比杜蘅的書法高出幾個檔次,但卻沒有拍出一千貫的高價。

不過畢竟是杜蘅身邊的人,台下的人群也比較給麵子,競價之聲此起彼伏,都在幾百貫錢成交,最高一幅也達到了五百貫。

合起來的總數,倒是超過了杜蘅的墨寶。

“接下來就是一些文玩了,有請杜公子上來說兩句。”李季蘭笑著看向杜蘅。

杜蘅放下手裏的茶盞,重新走到台前,讓人將一箱的文玩抬了上來。

曹正和戚曹氏看著那隻寶箱,猛然一震,沒錯,正是白天戚曹氏送給杜蘅的文玩。

二人對望一眼,都不明白杜蘅要搞什麽。

“這些文玩呢,是戚曹氏戚掌櫃送給我的,戚掌櫃,請你上台來。”

“啊?”

戚曹氏愣了一下,怔怔的走上台去。

杜蘅讓人從寶箱裏,將文玩一件一件的擺在一張長條桌上,問道:“你送的東西都在這裏了,是吧?”

“是。”

“這些東西是你送的,如今以你的名義,將其進行拍賣,作為賑濟災民的善款,不知你願意嗎?”

戚曹氏絕不可能拒絕,幹笑道:“東西既然送給了欽差大臣,那就是你的,全憑你做主。”

“很好,季蘭姑娘,繼續。”

杜蘅說明了文玩的來曆之後,又回到了座位。

李季蘭也請戚曹氏暫時下台,開始拍賣這些文玩。

“這是一件魚腦石硯,從刻款上看,乃是北齊名匠秋無意所造,起拍價一百貫,每次加價至少十貫。”

“一百五十貫。”

“二百貫。”

“二百二十貫。”

競價之聲,依舊此起彼伏,畢竟最後成交的時候,方經天拿著賬簿在記。

誰的名字要是沒有出現在賬簿上,也擔心會被杜蘅秋後算賬,欽差大臣的威壓,並不是什麽人都能承受的。

最終,魚腦石硯以三百八十貫的價格成交。

接著拍賣了一方白玉鎮紙,以六百二十貫的價格成交,還有天青釉筆洗,三百二十貫成交……越到最後競爭就越激烈。

因為戚曹氏送的文玩,隻有三十六件,而現場則有一百多人。

萬一要是因為沒有支持欽差大臣,被欽差大臣惦記上了,有幾個人經得起查的?

因此拚了命的往上加價。

一卷金素古紙,竟被拍出了一千一百六十貫……讓方經天嘴巴張了半天沒有合上,那特麽是紙啊,又不是金子做的。

“還有這根墨玉竹節狼毫筆,據說是前朝隋煬帝宮中之物,起拍價五百貫,每次加價至少五十貫。”

“五百五十。”

“六百。”

“八百。”

“八百五。”

一路瘋狂加價,最終以兩千貫被舒家主拍得。

林林總總,方經天在賬簿上記錄。

全部拍賣完成,所得善款,一共三萬五千貫。

已經遠遠超過這一箱文玩本身的價值了。

如此斂財的手段,也讓在場很多商場的老油條歎為觀止。

“感謝諸位,這次能夠蒞臨本次的義拍現場,所得善款三萬五千貫,我想全部交給李留守。”

李二河猛地一驚,緩緩起身,有些不知所措:“欽差大臣,何故將善款交給老夫?”他知道杜蘅並非簡單的人物,如此突兀的舉動,他也不得不防。

杜蘅笑道:“你是本地首官,這筆錢由你出麵,善加利用,安頓好一地的災民,對朝廷也有一個交代。”

“既然欽差大臣都這麽說了,老夫恭敬不如從命。”

“大家都坐吧,我先敬大家一杯酒,感謝今晚慷慨相助的善人。”

桃笙親自捧了一隻托盤過來,盤上放著一隻斟滿了酒的金盞,杜蘅端起。

眾人跟著舉杯。

“拍賣結束,大家吃好喝好。”桃笙笑盈盈的招呼著客人。

杜蘅特意走到李二河身邊,語重心長的說:“李留守,我與令郎私交甚篤,我也不想破壞你我兩家的交情,但是皇命難違。”

“臨行之前,陛下特意叫我過去,問我籍貫何處。我籍貫是在廣陵,陛下豈能不知?她特意問起,李留守,你在官場多年,應該明白什麽意思吧?”

李二河故作沉吟,說道:“老夫愚鈍,倒是不知聖意何解。”

“一來說明陛下特別關心廣陵,廣陵作為東都,地位與別個州郡不同,若出現了大問題,陛下那邊不好交代。”

“二來嘛,陛下也是在試探本官,看看本官會不會有什麽私心,畢竟廣陵是我故鄉,我多少會有些偏袒的,不想鬧的不愉快。李留守,你理解吧?”

李二河鄭重的拱手:“多謝欽差大臣指教。”

話雖未說透,但李二河是官場上的老狐狸,杜蘅點到即止,相信他能明白。

如今永嘉之亂未解,杜蘅不敢在廣陵耽擱太久,所以廣陵之案,他不想牽連太多,否則查下去沒完沒了。

官商勾結,錯綜複雜,拔出蘿卜帶出泥,沒有三五個月,案子根本就理不清。

而且還會造成極大的震動。

腐敗到了一定程度,連反腐都要小心翼翼,動則傷筋動骨,整個廣陵都會引起一場巨大的動亂。

眼下不能亂,最重要的是維穩。

廣陵要是亂了,金陵就危險了。

所以杜蘅隻拿曹家開刀,以儆效尤,同時安頓好那些被盤剝的下等農戶,否則民怨一起,又是一個永嘉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