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土圍子相會
夏日的一天上午,炎炎烈日下,吳為正與農友們揮汗如雨地在農田裏勞作,遠遠看到走來一位年輕女子,引來大家猜疑,漸漸地吳為才看出是她。大家看到如此美貌的青年女子是衝吳為而來,感到驚訝和羨慕。當時許東有事不在。
宋柔表現得大方得體,與大家主動打招呼,我和吳為是老同學了,來看看他,大家忙吧。
宏誌忙說,吳為,你去陪陪你的同學,你那裏也沒什麽可吃的招待人家,你回去到我家找梅媛拿點吃的東西去。吳為與宋柔推著自行車邊走邊嘮,相伴著回屯,吳為說,大熱天的你還來看我。
宋柔看著他烈日暴曬下黝黑又因缺乏營養顯得幹瘦的身體,體貼又疼愛地說,你可太苦了,說著話眼圈一紅。
吳為忙說,沒什麽,你們看那些農民常年累月不就這樣勞動生活,人家能受到了,我有什麽受不了的?
宋柔說,我知道你家中的情況很困難,幹農活累不說,又要自己做飯。
吳為打岔道,你的工作怎麽樣了?
宋柔說,我的叔叔在縣裏工作,把我安排到了縣委辦。
吳為笑道,好啊,我知道你會有出息的,好好珍惜這樣的機會,如果有可能再出去學習學習就更好了。二人邊走邊嘮不知不覺就到了屯裏。
吳為抱歉地說,你來了,我卻沒有什麽好吃的招待你,還真得去宏誌家拿點什麽。兩個人走到了宏誌家門口,吳為張口就喊,梅媛我來拿點東西招待我的同學。梅媛應聲而出,本來梅媛就年輕漂亮,吳為童年時的偶像,可她一看到宋柔,便哎呀一聲,叫道,哪來的天女下凡?把宋柔說的都害羞了,誇道,嫂子長的真好看。
吳為趕緊說,你們別忙著互相誇獎了,我哥哥讓我來拿點好東西招待客人。
梅媛笑道,看到這樣的美人把我迷的忘了正事。說著拿個筐子到自家園子裏去摘菜,不一會兒豆角茄子辣椒柿子大蔥滿滿一籃子,又在院子裏抓了一隻雞,進屋又拿了幾個雞蛋放到籃子裏,爽快地說,就在我家吃吧。
吳為忙道,這已經夠麻煩你的了,我們拿回去自己做著吃,正好也讓宋柔考驗一下我的手藝。
梅媛知趣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也好好嘮嘮。又伸手把吳為拉到一邊,小聲問,是你相好的吧。
吳為趕忙嚴肅地說,你真會開玩笑呢,哪裏是相好的,就是同學。
梅媛說,這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快去忙吧。
宋柔跟著吳為來到他居住生活的地方。宋柔一看是一個離土圍子院落有百十來米的一個孤零零小屋,一進屋,心中一緊,屋子不亂,但太小了,一個隻能容下一人轉身的小外屋當廚房,向裏屋望一望,一個可睡四五人的一鋪炕,屋地隻能容兩人錯身,室內陳設極簡單,炕上一口箱子,上麵疊放著被褥,炕中間放著小飯桌,桌上還有打開的一本書。
宋柔在外屋走到碗架前看看他吃些什麽,隻見上邊放著幾個大餅子,一大碗白菜土豆,大概就是他午間回來要吃的東西了。她鼻子一酸,又急忙打住,轉身進了裏屋,拿起桌上放著的書一看,原來是《資本論》,略翻一翻,上麵用鋼筆畫滿了條條杠杠,心裏感到一熱,見旁邊還放著筆記本,便放下書拿起筆記本看了看,露出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樣子。
這時,吳為笑道,你看看吧,也好提提意見,大老遠的來了,一路又熱又辛苦,也好休息休息。我做飯,你也順便看看我的手藝。
宋柔忙說,光聽說你小時候就做飯,也正好嚐嚐你的手藝,我收拾一下屋子。
吳為聽了她的話忙攔道,你就坐在炕上好好休息休息吧。宋柔說,還客氣什麽?說完邊行動起來。這邊吳為就忙乎起來。宋柔先拆洗被褥衣服,一會兒工夫又把屋內門窗家什擦抹收拾得幹幹淨淨。等她忙的透亮了,吳為也把飯菜端了上來。
這時,梅媛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小吳啊,看把我忙的,忘了點關鍵的東西,你美若天仙的同學來看你,我想是不是缺美酒啊?
吳為笑道,你可真是善解人意,來了正好幫我陪陪客人,我正不好意思自己陪人家吃飯呢。
梅媛手裏拿著一瓶酒,進屋一看桌上飯菜,便笑道,你可比我家那位強多了。再一打量屋子,誇宋柔好賢惠,來這麽一會兒就把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笑道,小吳啊,我看你這屋還缺什麽?
吳為應道,也不缺什麽啊,要說缺不就是缺飯菜,這不還是上你家拿來的。
梅媛說,缺的就是象小妹這樣的女人啊。這個玩笑可開的太直白了,二人聽了一時都有些下不來台了,忙張羅著讓梅媛先坐下,碗筷還好說,有酒卻沒有酒盅。梅媛爽朗道,還是讓我回去一趟吧。
吳為忙說,你可別辛苦了,我們幹脆就用碗喝吧,宋柔大熱天跑這麽遠來看我,你又送菜又拿酒的,二位女士的俠骨柔腸有點梁山好漢的味道,我們也來個大碗喝酒。就這樣他拿起酒瓶先給梅媛斟上再給宋柔倒上,然後給自己倒了小半碗,舉碗與二人分別碰了碰,感激道,謝謝宋柔來看我謝謝梅媛送菜送酒又來陪。說完喝了一大口,二人也都抿了一小口。吳為便忙著讓菜。
梅媛笑道,小吳這一上中學可真出息了,過去我們在一起上學時他看到女同學連話都不敢說,現在不單會說話,還能招來這麽美麗的女同學。
宋柔搶過話頭說,我看嫂子和我們年齡差不多,怎麽一口一個小吳的叫啊。吳為說,我忘了給你詳細介紹,嫂子姓梅叫梅媛,不幸的是他的父親過早去世,是原來咱們公社的書記,我們是一起在大榆樹上的小學,上學時她學習非常好還是大班長,隻是因為家境困難又是繼父,沒有上中學,她要是上中學第一就是她的了。
梅媛聽吳為一個勁兒地誇她,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說,我們是同歲,隻是因為我家那位比他大,他才叫我嫂子。來吧,喝酒。喝了一口放下,梅媛又說,吳為滿可以在公社找個事情做,何必跑回屯裏來受這個苦遭這個罪?
宋柔說,嫂子有所不知,吳為是我們班裏學習最好的,心懷大誌,雖然他家條件不好,可他也完全可以在那裏找個臨時的活做做,等待機會。可他就是想下來改造農村落後麵貌,他不怕吃苦,但我來了才看到,他吃的竟然是這樣的苦。說完,動情地又說,我很佩服吳為,也感謝嫂子這裏的鄉親照顧他,來,讓我們為吳為有一個美好的前程幹杯!說完喝了一大口,喝得臉都有點暈紅,更添了韻致。
梅媛說,看小妹子越看越好看,誰要是娶了你這個媳婦,可是祖墳冒青煙了。
宋柔說,我看嫂子長的很好看又有那位當領導的大哥,去看看你家祖墳是不是冒青煙了吧。
梅媛笑道,看你這麽溫柔相,沒想到嘴茬子這麽厲害,將來怕吳為要受氣啊。宋柔臉越發變得紅撲撲的,嬌羞的樣子,吳為忙打岔,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著,三人宴席卻也喝得非常熱鬧,歡歡樂樂,喜氣洋洋。吳為宋柔最後又一起感謝梅媛,喝完酒吃完飯,梅媛說,小吳,我把籃子拿走了,下回宋柔來了我好再給你拿菜。
二人把梅媛送走,回屋後宋柔說,你累了我收拾收拾。說完也不等吳為表態,便動手把吃飯家什收拾到外屋,洗完又把外屋擦抹一遍,才進屋坐下。看吳為坐在那裏不吱聲,便拿起筆記本說,你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還能堅持讀《資本論》堅持寫筆記,確實了不起,咱們同學裏真沒有你這樣的。
吳為說,我並不怕苦和累,隻是感到《資本論》太難讀了,感覺象讀天書,隻是堅持看,許多東西也讀不懂。宋柔說,這樣的書本來就很難讀,那麽多同學,怕連摸都沒摸過的,我想你隻要堅持了,也許以後會有機會出去學習,有一天會讀懂它的。吳為說,你能來看我,就是對我的激勵和鼓舞,我會堅持下去的。時候也不早了,你還要走那麽遠的路,我騎車子送你一程吧。宋柔說,好吧,我看你的筆記本還沒有記滿,以後能否借給我學習學習?吳為說,那有什麽不可以的,到時會送給你看的,就怕你笑話我呢。
在路上,吳為隻是默默地騎著車子,宋柔初時觀賞著路上的風光景色,二人忽然都意識到什麽,同學這麽多年了,兩個人之間彼此欣賞著,坐過前後桌卻沒有這樣隻有兩個人的零距離接觸,也沒有交談過什麽,可二人都感覺很親近,很默契,好像不必用語言來表達,用語言也仿佛表達不清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吳為本來就是話少的人,宋柔便率先開口道,我看你和村裏的人處的很融洽。
吳為說,農民麽,很淳樸,隻要你認幹實幹,別有花花腸子,說話也別繞彎子,直來直去,他們就對你好。
宋柔說,我看那個梅媛對你更好,你看她對你多熱情,對你生活多關心。
吳為笑道,你不知,我們雖然在一個院裏長大,就那麽幾戶人家,又是小學同學,可說來也怪,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在一起嘮過什麽。
宋柔聽了很驚訝,也好像意識到點什麽,不禁問道,那是為什麽?
吳為解釋道,不瞞你說,她是我童年的偶像,我就願意看她。
宋柔又問,那為什麽不主動接觸她?
吳為不好意思道,我也說不清,偶像麽,是不是神聖一些,一神
聖了反而不好接近了。
宋柔說,我們同學在一起時,經常嘮的話題就是你,說你聰明,看問題有見解,沒想到這樣的問題你也有見解。
吳為說,你也別總說我了,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宋柔說,隻好聽候叔叔的安排了,不像你可以自己去闖,我看你這樣還真挺好,我都想到農村來了,你看,這裏的陽光格外燦爛、天空也格外的湛藍,白雲就象潔白的棉絮一般,都讓人感覺和城裏不一樣。
吳為歎口氣道,人在這裏長呆下去,感覺就不是這樣了。
宋柔說,難道你有別的打算?吳為憂鬱道,一時還難說清楚,我現在思想上也很亂。說著就到了河邊鎮。意識到要分別了,兩人都有一種濃濃的留連和無奈的悵然,彼此感到很難過,雖然剛入社會,心裏都明白把他們彼此無情地隔離開來的是什麽,帶著相互的勉勵和彼此的牽掛便分手了。
吳為直接返回屯裏繼續幹活,大家自然逗弄一回,吳為知道這樣的事情不能解釋,隻是一笑了之。
宋柔回去後,晚上就去他家找了吳霜,對吳霜說,我去看你哥哥了,你哥哥在鄉下真是吃苦遭罪,你經常去看看他。吳霜說,謝謝宋姐。宋柔又問了吳霜一些事情,家裏有沒有什麽困難,有困難去找她。吳霜早已經看出宋姐對小哥哥有點那個意思,心中越發仰慕和感激宋柔,心裏默默地祝願祝福小哥哥和宋柔姐姐。宋柔看到吳為的勞動生活景象,回來後萌生想找叔叔幫助吳為找份工作的念頭,但一想到講語文課的趙老師曾經說過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受苦一類的話,但願吳為經曆一番磨難會有大成,也就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隨即去縣裏報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