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江洲路,渾河橋,674號。
小小的店麵,裝潢特別普通,如果非要說有什麽特點的話,那就隻能說兩個字:簡陋。
此刻,店麵是封著的,卷簾門也被放了下來。
自從鬧鬼之後,這店,就被他給關了,一直都沒敢開。
霍子閻下了車,一身做工精致的西裝,襯得得他長身玉立,往小店門前一站,特別的不搭配。一看就不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
油頭男此時也付完了車錢,跟下來,望著店麵的眼神裏還帶了一絲恐懼,不死心的問一句:“您真的要進去嗎?”
“打開。”
霍子閻態度堅決。
“好吧。”
油頭男歎了口氣,無奈的上前,將門板卸下來,卷簾門拉上去,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才將店門給打開。
霍子閻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緩緩的圍著店麵的前後走了一圈。
油頭男歎息一聲,大少爺熱衷的破案遊戲,又開始了。
等他仔細的走了一圈之後,重新回到正門,這才走入了店麵之中。
店麵內因為很小,所以基本是一目了然。
霍子閻抽出胸口的白色手帕,捂住口鼻,劣質的塑料花氣味有點難聞。
“仔細說一下當時你們的位置。”
油頭男指著最裏麵的一張桌子道:“當時,我就坐在那裏,然後我的幾個手下就三三兩兩的在旁邊的桌子上做著,”他又指了指吧台,心有餘悸的道:“老李就是在這個吧台的邊上站著,喝著啤酒。”
霍子閻看了一眼,先是走到吧台裏麵仔細看了看。
地麵上,有一灘已經幹固的水漬,應該是從老李嘴裏流出來的酒漬。
他看到一個空的酒瓶,滾在吧台的下麵,瓶口上已經成了絳紫色的血跡幹固的痕跡明顯的留在上麵。
他用手帕墊著,食指跟拇指捏起酒瓶仔細觀看。
油頭男一看到那瓶口上的血,立刻就道:“啊,對,就是這個酒瓶!當時他就是把這個酒瓶,沒命的往嘴裏塞,兩個人都拉不開,力氣大得出奇。”
霍子閻皺了皺眉,光一個酒瓶,真的看不出來太多的東西。
將酒瓶放回到原來的位置——吧台的底下,霍子閻又走到了最裏麵的那張桌子桌下,“當時,你就坐在這裏?”
油頭男道:“是的。”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你說的那些錢,就放在這張桌子上是嗎?”
“是的。”油頭男點點頭,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打了個冷顫,“就是在這裏,不僅響起了哀樂,還……還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陰風,把桌子上的錢全都吹得亂飛不說,還出現了紙錢。”
霍子閻麵色不改,淡淡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問道:“紙錢呢?”
“啊?”油頭男一怔。
霍子閻眼神一冷,“我問你,那些紙錢你放哪了?”
“呃……那些紙錢,太晦氣了,我……我們重新趕回來之後,就,就把那些紙錢全扔垃圾桶裏了。”
“去把那些紙錢給我找回來。”
“啊?”
油頭男萬萬沒想到,霍子閻竟然會提出這種要求。
霍子閻沒有再說話,隻用眼神望向他。
“嗨,好,我這就去。”
油頭男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涼,麻利的就去翻垃圾桶去了。
唉,早知道這大少爺脾氣如此之倔,他就帶幾個手下過來好了,這種髒活累活也不用他親自動手了。
唉,失策,失策啊!
幸虧他們店裏本來就不是正經做生意的點,所以店裏的垃圾桶,還相對比較幹淨,五分鍾不到,八張侵染了不知道什麽**的皺巴巴的紙錢就擺在了霍子閻的麵前。
霍子閻眉頭微蹙,對於愛幹淨的他來說,對這皺巴巴的紙錢,真的是有點愛不起來。
忍著惡心,用極大的毅力觀察了一下,然後,油頭男看到,他竟然從西服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紙錢。
這張紙錢,雖然比較幹淨,但是表麵上也有許多被細小的石子硌出來的坑窪,但無論怎麽看,它和桌上的八張皺巴巴的紙錢,都是同源的產物。
“您這……怎麽也有一張?”
難道是那天晚上收拾的時候,還落了一張紙錢不成?
霍子閻將這張紙錢輕輕的放在在後麵上,與垃圾桶裏撿出來的八張紙錢並列在一起,敲了敲桌麵道:“這張紙錢,是我在外麵撿的。”
“在外麵撿的?”
“對,就在我剛剛圍繞著店麵前後走了一圈的時候,在外麵撿到的。”
霍子閻聲音淡然的道:“這一張,應該跟這八張,是一起的。”
“現在,我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你想聽聽我的推理嗎?”
油頭男愣愣的道:“呃……什麽推理?”
霍子閻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個傻子,他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推理是神聖的,必須要沉著冷靜,眼露睿智光芒才行。
“那天晚上,發生在這個店裏的事情,並不是什麽鬧鬼,隻不過是幾個巧合罷了。你說聽到了哀樂,看到了紙錢,應該是當時有一輛送葬車在外麵經過。你店裏這些紙錢,和我從外麵撿來的一樣,應該可以成為證據。”
他又抬手,指了指牆上的排風扇,“你說的那陣陰風,大概是從這個排風扇裏吹進來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隔壁店麵問問,我觀察到他們有裝攝像頭,應該能夠錄下那天晚上有送葬車經過。”
“至於燈光的跳動影響,你說過,一開始是跳動了兩下,然後就直接滅掉了。但是你們跑出去一個多小時後,當店裏的燈重新亮起來時,才敢回來。燈能夠自己滅,然後再自己亮起來,應該不是保險絲斷了的問題,所以,我推測,當時可能是停電了一個多小時。這個事情,你也隻要去問問隔壁,就能知道了。”
咕嚕。
油頭男喉結抖動著,咽了一口口水。
本來以為霍子閻隻是喜歡玩推理遊戲的富家少爺,沒想到,推理起來竟然還頭頭是道的。
被他這麽一解釋,好像……好像確實不是什麽鬧鬼了。
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嗎?
這也太巧了吧。
油頭男猛的轉身跑了出去。
霍子閻沒有動,穩穩的坐在那裏,片刻之後,油頭男又跑回來,看著霍子閻的眼神,如同見了神仙一樣,“太神了!真的太神了!”
他剛剛跑去隔壁問過了,又看了監控視頻,果然跟霍子閻說一樣,當天晚上,確實有一輛送葬車從旁邊經過,而且也確實停電了一個多小時。
“我去問了,也看了監控,一切都跟您推理的不錯,您也太神了吧。”
霍子閻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傲色,不過很快有反應過來,被油頭男這樣的人誇獎算什麽,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猜中是應該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值得欣喜的事情。
“哼,不是我太神,是你們太笨。”
油頭男:“……”
雖然霍子閻這話說得不中聽,但事實擺在眼前,油頭男也沒什麽話反駁的。
“可是……”他還有最後一個疑問,“老李的異常行為是怎麽回事呢?”
神色平靜的霍子閻,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一直沉靜的眼眸閃爍了兩下,強自鎮定道:“他的問題,很可能是某種心理反常導致的行為錯亂,咳,你回想一下,他最近是不是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
油頭男納悶的回憶了一下,老李一直都是他比較得力的手下,跟著他走南闖北的,也著實是一員幹將了。
要說是有什麽心理問題導致的異常行為,這……也沒聽說他有什麽愁事啊?
咦?對了,最近老李好像買了不少小藥片。
記得前兩天一起出去找樂子,他還問自己要不要來一片,說藥效還不錯,時間特別長久。
老李他不會是因為那啥不中用了,才這樣吧?
想當老李那天,發了狠的把酒瓶子往嘴裏塞的模樣,
油頭男嘶的一聲哆嗦了一下,沒錯了,一定是這個原因!
作為關心下屬的好大哥,他決定一會去醫院看望老李的時候,順便給他掛個生殖科,讓醫生給他好好看看。
他又想起自己還回去的錢,媽的,不僅沒坑到,反而倒搭了兩千塊!
尤其是回想起,當時秦麗接過錢,那一臉茫然的神色,眼神看過來時,仿佛是在看傻子的表情,更是讓他怒從心頭起。
霍子閻見油頭男低頭沉思,看來是糊弄過去了,便收斂表情,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西裝,道:“好了,事情都幫你解決了,我就先走了。以後再有這種事情,你最好先自己動動腦子,我的時間很寶貴的,下一次可沒時間再浪費在這麽無聊的事情上。”
油頭男賠著笑道:“霍公子,這趟真是辛苦你了,以後您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我高潘水裏來火裏去,上刀山下油鍋,絕對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走到店門口的霍子閻,看到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樣子,毫無表情的麵容上露出一絲淡淡的不屑,“我可沒有什麽讓你上刀山下油鍋的事情。”
“霍公子您慢走。”
霍子閻對他的嫌棄,高潘是心知肚明,但他是小人物,在霍子閻這種大人物的麵前被嫌棄也是理所應當,他根本不在意,隻要這條大腿夠粗,還願意讓他抱著,那就行了。
他表情嚴肅的拿出手機,撥通號碼,“老鄭,在哪呢?把兄弟們都叫上,我們去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