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飯點。
陳凡伸了一個懶腰，起身去往職工食堂吃飯。
“小陳啊，去食堂吃飯，往左邊坐，千萬別坐右邊。”
方常在提醒道。
“有什麽說道嗎？”
陳凡笑問。
方常在思索了一下，言簡意賅道：“派係。”
“哦。”
陳凡立馬了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就好比中心醫院，其實也有幾座山頭，孫德士的中醫派，副院長張思維的學院派，還有一位內科老資曆副院長的官僚派。
隻是這些派係，除了在每年爭奪各科室預算時，會抱團取暖，在日常工作中也不會顯現出來。
像省立醫院這樣，派係明確到吃飯都要選邊坐，還真是頭一次見。
來到職工食堂後。
已經有不少醫生和護士在吃飯。
他留意了一下，左右兩邊，都有人三五成隊坐著，沒看出來什麽派係分別。
他打上飯之後，就近坐了下來。
就在他坐下的刹那。
所有人目光齊刷刷看向了他，眼中有震驚，有幸災樂禍，甚至有人拿出手機，對著陳凡，等待發生什麽。
陳凡敏銳的察覺到眾人目光，四處看了看，也沒察覺出這位置有什麽特殊。
既不靠前，也不靠後，更沒人在座位上放東西，表示占座。
這時。
一個穿白大褂的胖子，上前端起陳凡餐盤，低聲道：“不想死的話，趕緊跟我來。”
陳凡微微一愣，隻能跟胖子來到後排位置。
這排圍坐著四個人，兩男兩女，全都是推拿科的醫生和護士。
而拿他餐盤的胖子，名叫程新。
程新也看到了陳凡工作證，訝異道：“我去，你才不到三十，就考上了中級職稱，在其他醫院破格提拔的吧？那你應該挺有本事，咋來了咱們醫院中醫科，那地方，一月湊不出十個病人，狗都不待的地兒。”
“失業了一段時間，隻能騎驢找馬。”
陳凡隨口搪塞。
“嗬嗬，好漢不提當年勇，吃飯吧。”
程新也沒多問，開始扒飯。
一旁的小護士卻笑道：“陳醫生，程哥剛才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得謝謝人家，今天晚上請咱們吃一頓唄。”
還沒等陳凡說話。
程新就瞪了小護士一眼，批評道：“你個小同誌，嘴那麽饞幹啥，中醫科啥情況你不知道啊？還有臉讓人家破費。”
“是啊，中醫科工資還沒你一半高呢，別為難人家了。”
另一個推拿科醫生也笑道。
陳凡淡然一笑：“一頓飯而已，我還請得起，不過請之前，也請幾位解惑，我到底因何而請客。”
程新轉頭看了眼食堂門外，壓低聲音道：“你背後那張桌子，乃是王院長與幾個主任經常坐的位置，曾經有不懂規矩的人占了這個位置，王院長雖然沒說什麽，坐了其他位置，但沒過幾天，那人就被開除了，久而久之，就有了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個位置，隻有王院長和主任能坐。”
“原來如此。”
陳凡故作恍然。
他覺得王世勝不至於如此小氣，那占座之人，應該碰巧犯錯被開除了，然後被眾人傳成了打擊報複，王世勝和那些主任，也懶得為這點小事解釋，久而久之，演變成了專座。
“這麽說來，程醫生確實救了我一命，今天下班後，我請客，見者有份。”
陳凡笑道。
“那就黃尚閣吧，人均一百左右，菜做的也精致。”
程新替陳凡做主。
“恩。”
陳凡應了一聲。
人均一百在省城醫院邊，確實不算貴。
“萬歲，有飯吃了。”
小護士歡呼道。
陳凡拿起筷子剛要吃飯。
啪嗒。
三個餐盤放在了他旁邊。
隨後。
宋祖新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好意思，我們想坐在這裏，你們去其他地方吃吧。”
“好，我們給馬上讓開。”
程醫生等人，開始收拾自己餐盤，準備給宋祖新等人挪地方。
陳凡卻無動於衷，慢條斯理的吃著。
一旁的高瘦男醫生皺眉道：“中醫科那個，你耳朵聾嗎？沒聽到，我們要坐在這裏麽？”
陳凡抬頭瞥了三人一眼，淡聲道：“這個桌子還有四個空位，難道裝不下你們三人？”
“這個醫院，我們神經科最賺錢，所以想坐哪裏就坐，你們這些靠我們養活的冷門科室，有地吃飯就不錯了，還敢和我們搶地方？”
高瘦醫生一臉傲氣的說。
“給你一分鍾，馬上滾蛋，要不然，我直接找方常在，讓他處理你！”
另一個神經科醫生也趾高氣揚的命令。
“三位息怒，陳醫生剛來，不懂規矩罷了，我們馬上走。”
程新給科室裏其餘三人使了個眼色。
三人會意，先把自己餐盤拿到其餘桌，又幫陳凡把餐盤拿走。
程新直接去拉陳凡，可怎麽也拉不動。
他苦著臉說道：“陳醫生，您不想幹，我們還想幹呢，神經外科的人，我們真得罪不起，您就別為難我們幾個了。”
陳凡聞言隻好站了起來。
他看著一直沒說話的宋祖新，咧嘴笑道：“你的意思是這裏哪個科室最賺錢，哪個科室就能說了算。”
“沒錯，你的中醫科處在食物鏈底層，方主任因為資曆老，沒人敢惹，可你這個新人，確實誰都能拿捏，以後我勸你還是別來食堂吃飯了，要不然，得天天給人讓座。”
宋祖新一臉戲謔的說。
“好，記住你今天的話。”
陳凡冷笑一聲，去了隔壁吃飯。
“傻叉！”
宋祖新罵了一聲，坐在陳凡位置，和同事邊吃邊聊天。
“陳醫生，以後還是圓滑一點，咱們醫院確實如宋醫生所說，誰業績大誰有話語權，咱們這些小科室，隻能在夾縫中生存。”
程新好心提醒。
陳凡笑著點頭，眼中卻是冷芒閃爍。
吃完飯後。
幾人有說有笑相伴離開。
這時。
呂豔帶著一眾醫院主任，也風風火火趕來食堂。
她剛好與陳凡打了個照麵。
心髒突然嚇得停滯片刻，臉瞬間就白了。
“呂主任，您心髒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給您聽一下？”
一旁的心外科主任詢問道。
呂豔搖了搖頭，轉身看向陳凡背影，苦笑道：“我眼睛花了，把咱們醫院醫生，看成某個恐怖的大人物。”
“嗬嗬，那您是多慮了，連您都害怕的大人物，哪會在咱們醫院當醫生，這不是扯淡麽？”
心外科主任半開玩笑道。
其他主任也跟著大笑走進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