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裏盤算,時間也慢慢走到零點,頭頂又傳來一道熟悉的歡迎光臨聲。
她立刻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番他。
他今日沒穿戎裝了,而是一身方便幹活的幹練的玄色常服,因為有了吃食,臉色已比第一天好了很多,麵如冠玉,看著甚是俊郎。
兩人都已習慣這樣的相見。
可顧長臻看著一身白色吊帶裙的江錦,頭發像個小丸子似的紮起來,露出精致漂亮的鎖骨,肌膚瑩潤,整個人透著健康的白裏透紅的光澤。
顧長臻下意識紅著臉避開視線。
仙女著裝古怪,但他不能褻瀆仙女。
江錦沒注意,率先道:“我進了一些新貨,除了昨日的吃食,還有些米麵新糧,你來看看。”
米麵新糧?竟還有此等好物!戰場的糧草,是真的不用愁了啊!
顧長臻心頭砰砰跳了兩聲。
她轉頭領著人進倉庫。
顧長臻立刻跟著望過去,沒想到一眼看見她的後背,修長白皙的脖頸下,蝴蝶骨美麗而富有力量感。
他耳尖都紅了,立刻低下眼眸,堅決不再看她。
沒成想這時,江錦的小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你怎麽了?”
顧長臻強自鎮定抬起頭來,卻沒來得及有其他情緒,一下就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一個巨大的物什,底下有三個圓滾滾的東西,上麵則分為前後兩邊,前麵稀奇古怪,像是用來坐的,後麵則堆了滿滿的糧草,和拉糧的馬車有異曲同工之妙!
江錦知道他看不懂,解釋道:“這個叫三輪車,你可以理解為馬車,我教你怎麽開,你看能不能直接把三輪車開過去,不然一趟趟搬糧食實在是太麻煩了。”
顧長臻強壓震驚,認真地看了一遍江錦的操作,立馬就記下了,開著三輪車走了一截。
江錦直豎大拇指:“天子不愧是天子。”
連三輪車都學得比別人快。
顧長臻頭一回被這麽誇,對方全無諂媚,也沒有將他視作神祇,他幽黑的目光中暗暗閃爍。
看著仙女眼底露出的疲態,他道:“娘子,孤已習會,現在孤自己來搬吧,你且歇息片刻。”
江錦確實是累了,沒有推脫,看著顧長臻一趟趟地搬過去,她隻需要指一下讓他搬哪些。
有三輪車在,搬那些貨物也足足搬了一小時,顧長臻看起來渾身輕鬆,汗水都沒出,毫無疲憊。
江錦再次心悅誠服地心道:天子就是天子啊!
等搬完了,顧長臻才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布袋子,真誠地捧給她。
“孤沒想到娘子短短一日便湊齊如此多糧草,這代金條你先收著,明日孤再多帶些來。”
布袋打開,江錦看得眼睛都直了,接過時竟然覺得沉甸甸地要拿不住。
虧得顧長臻接了一把,將金條重新放在桌上。
江錦財迷似的看著那袋金條,眼睛都要笑彎了:“這袋金條綽綽有餘,明日我再進些貨物來。”
顧長臻卻十分嚴肅地搖頭:“娘子幫孤這麽大的忙,豈是一袋金條能衡量的?你且接著準備,孤定不會讓娘子吃虧。”
說著,他扛著最後一個大口袋,轉身走了出去。
江錦“誒”了聲,眼睜睜看著他消失了。
而與此同時,落月湖旁的人都要瘋了。
沒有點蠟,將士們一趟趟地運送糧草,個個激動得臉紅脖子粗。
“有了這些東西,咱們虞城再撐十天也不是問題啊!”
顧長臻聽到了,神色冷硬,心中卻隻覺一陣悲哀。
自六國合縱圍困,南燕國的子民多久沒能吃上一頓飽飯?可縱然國將不國,明知前路艱險,勝利之可能不過萬一,他又怎能放棄,眼睜睜看著自己無辜的子民成為別人的俘虜?任人羞辱?
他身為南燕君主,縱使已經窺探到南燕將亡的結局,卻也隻能一條路走到死,試圖反抗這不公的天命。
若非天無絕人之路,讓他得到機緣,得見仙女,今日虞城就已是強弩之末,再來一次敵襲,整個孤城,即刻就會分崩離析。
他沉默一秒,對兩側道:“李副將,吩咐下去,即日起將士們不必省吃儉用,該用多少便用多少,糧草的事,自有孤來解決,另外,明日叫人放糧。”
李副將點點頭。
這時,外麵忽然響起洪亮沉悶的號角聲。
“敵襲!”
顧長臻目光“唰”地一變,黑幽幽的長眸陡然間殺機畢現!
虞城人馬極快組織起來,一直到近天明,敵軍才退去。
整個虞城疲態盡現,受傷的將士又多了許多。
李副將渾身染血,堂堂七尺男兒,現在竟是眼眶通紅,滿眼悲痛:“城中沒有大夫和藥,將士們的傷勢漸漸惡化,恐怕這兩日我們又要失去一批將士。”
顧長臻眉目間也劃過一縷沉痛。
再這麽下去,縱然有了糧草,可沒有藥物,將士們仍舊隻能等死!
這邊一片愁雲慘霧,江錦卻抱著那袋子金條睡得格外香甜,早上起來看見外麵車水馬龍的,都覺得世界格外美好。
果然,錢能治百病。
她現在手裏不僅有錢,還有顧長臻新給的那袋子金條。
從今日起,她要把鬼帝立為重點客戶,昨日聽他說,虞城是一座十萬餘人的孤城,也就是說,昨日那些吃食肯定也是不夠的。
而且除了吃食,生活用品啊,藥物啊,都肯定是需要的,她得先訂一批,今晚好好跟鬼帝推銷推銷,把超市的市場打開,讓她的芳芳超市走向光明,走向富強!
她又打電話訂了一批貨物,這次加上了藥物,這才揣著那袋金條再次來到寶祥古董店。
不成想,剛走到門口,便看見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一瘸一拐地朝她走過來。
“我說江小姐,您總算是來了!”
江錦狠狠吃了一驚:“王剛?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王剛眼睛都是腫起來的,一大一小眯眯眼,欲哭無淚地看著她。
“我爺爺想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