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音這兩日便替江錦音物色了一個大宅子出來的嬤嬤,這嬤嬤也是主母身邊伺候過的,隻是年邁了便出了府,見靖安侯府沒有主母為難,又有明事理的大小姐,便欣然同意了。
江錦音學得也極認真,這府中很快就發現了風向已經吹向了三小姐,那整日裏病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二小姐當真是成了明日黃花。
這樣一個庶女,江士恒又怎麽還會有對她婚事的期盼,這時候也隻盼著她病好些後就一乘小轎送去了端王府。
很快,怡翠閣的丫鬟也被江錦言打發了大半,又派了幾個自己信得過的去盯住這個江錦芊。
畢竟,江錦芊這個人,有時候固執到了極點就會不擇手段,甚至毫無理智。
日子就這樣過去,江錦言望著一地蕭瑟的梧桐葉,倒也是心境隨和了,這一年來經曆了這麽多,全然不同的一世讓她的心誌也更加堅定。
一場秋雨後的豔陽天,江錦言吩咐丫鬟收拾了院子裏紫藤木架下的石桌,又烹了茶,這秋意很快就入了茶香。
方立謹來的時候就瞧見江錦言正披著披風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秋雨後的梧桐葉堆了一地,還不斷有新葉蕭瑟而落,一遍又一遍地將這院子鋪了個遍。
“隻有錦言你這裏的梧桐景致最好,瞧著也很有味道。”
方立謹眉眼間似乎隱隱帶著愁態,緊盯著打著旋兒掉落的梧桐葉子。
江錦言對他點了點頭,隨後抬手輕輕揮去肩上的一片落葉,笑道:“不過是那時候多吩咐了一句,不必將這落葉掃了去,每到這時候也能就著這地方的秋景喝上一壺好茶。”
方立謹沉默不語,自顧自地坐在了她的對麵,片刻後開口道:“晉元昨夜送來了消息,他想再冒一次險。”
江錦言眉頭一蹙,手中的杯盞重重一放,“我不同意他這麽做,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思。”
方立謹歎了口氣,“錦言,你有沒有想過,你想要的和晉元想要的……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江錦言望著他,正色道:“那你又以為他想要的和你想要的能夠一致?晉元不是個一般的孩子,我一直都明白,所以我不希望他被任何事物誤導,也不希望他走偏了。”
方立謹自己拿起了那茶壺,倒上了一杯熱茶,“我並沒有強求過他,相反,我懂他,就像是懂當年的自己。”
他接著歎了一口氣,“我也強求不了他,他比你眼中的那個孩子厲害的多,錦言……你大概是想不到的,他這樣的年紀,不過是在那裏打雜,就已經能通過城南賭坊挖到青州一處私募兵馬的消息了,我暗查過,城南賭坊所有的人都沒有懷疑過他,他的能力遠在我那些手下之上。”
江錦言卻是不悅地抬起了眸子,“方立謹,你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話。”
方立謹輕笑,“我知道,我也知道表妹的能耐,我自然也不會那麽做,隻是,我今天來的目的是要告訴表妹,還是給晉元一個機會吧,這也是他心中所想,我也可以再次向你保證,絕不利用他,也
會護好他。”
良久的沉默,江錦言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是他讓你來的?”
方立謹點點頭,感慨道:“在他心裏,你是唯一的親人。”
“這件事結束後,讓他安然無恙地來我麵前請罪。”江錦言喝著茶,似乎若無其事的樣子,可眼裏的擔憂之態還是落到了方立謹的眼裏。
方立謹笑意連連,“錦言,你最大的弱點就是你的心,若是再狠一些,恐怕是無人能奈何得了你。”
江錦言挑眉,“並非對一切鐵石心腸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若非如此,你又怎麽能成了這門親事?”
方立謹的表情微微暗沉,“茜雲還在家裏等著我,我便先告辭了。”
江錦言最後為他倒了半杯茶,“恕不遠送。”
幾日後,大皇子的滿月酒按著永寧帝的吩咐大辦了一場,宮宴的奢華更是讓賀瀾這個已經甘心默默無聞的瀾妃再次被人豔羨了一把。
一些個小宮嬪紛紛不憤,這女人坐到了一宮主妃的位置,還有了大殿下傍身,這樣的女人到底是怎麽能被傳成失寵的?!
更何況,看聖上對大皇子的態度,根本就很是看重,哪有一絲一毫地嫌棄他早產體弱?
“文嬪娘娘,有消息了……”宮宴開始前,文春曉正倚在屋內的羅漢榻上,一旁跪在地上的宮女正小心翼翼地替她修剪著指甲。
“下去吧。”文春曉見這嬤嬤一臉的喜色,忙對那宮女抬了抬手。
那修剪指甲的小宮女會意,躬身退了下去。
這嬤嬤笑臉盈盈地走上前來,在文春曉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文春曉立刻亮起了眸子,“當真?就在今晚?”
那嬤嬤重重地點了點頭,“王爺讓娘娘借著宮宴去春來殿旁的小湖邊一聚。”
文春曉點了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到屋內空無一人,文春曉才帶著笑意走到了梳妝台前,挑起了珠釵……
宮宴設在了春來殿,從前一日就焚香淨掃過的殿堂明亮華麗,賀瀾身著深紫色的宮裝,雍容華貴,懷中抱著的大皇子也活泛了許多,隻是有些怯怯的,很是乖巧。
宮宴分設兩處,外殿宴請了皇室宗親裏的外男,而內殿則是宮嬪女眷。
畢竟是皇子的滿月酒,送賀禮的過程便占了許久,不乏許多皇宮中也少見的稀世珍寶,皆是為了討好這永寧帝看重的大皇子。
如此一來,說說笑笑間也很是熱鬧,賀禮送完後的酒宴,文春曉借口緩一緩酒勁兒,便匆匆退了席,那神色讓盯了她十幾日絲毫沒有鬆懈的賀瀾心裏猛地一震。
賀瀾眼睛微轉,不小心碰倒了自己的酒杯,於是起身道:“本宮去換一身的衣裳,眾位萬萬不要掃興。”
各位宮嬪亦或是誥命夫人哪有下臉子的,都點了頭。
賀瀾出了春來殿的內殿,吩咐身旁的宮女在換衣的地方等著,這才悄悄跟上了很是隱蔽的文春曉。
文春曉的確很是謹慎,頻頻回身查看,又在
七拐八拐間幾乎讓賀瀾跟不上她!
賀瀾眉頭緊皺,知道自己今日是必須知道她文春曉的秘密!
很快,賀瀾便在一處假山林立的小湖邊看到了文春曉!
她將自己隱在了幾處假山交疊的地方,這才聽到了文春曉的聲音。
“王爺,我已經在盡力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春曉,你最好不要對他對了真情,你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若不是本王抹去了你的身世背景,你以為你這樣的人進得了宮?!”
文春曉的聲音立刻帶上了顫抖,“王爺!您冤枉春曉了!春曉的心裏……自始至終都是你……若不是必須留下這處子之身才能進宮,我又怎會不將自己交給王爺?可如今……王爺居然疑心於我!”
她的哽咽聲很快就被什麽堵住一般,賀瀾心裏一頓,緩緩移了移自己的位置……
“天呐!”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前這情景正是文春曉被那男人抱在了懷裏,甚至還唇瓣相接!
這可是私會!是***!
賀瀾見他二人分了開來,忙又將自己隱入假山後,這最後一眼竟是看清了那男人的真麵目……
是端王!因著端王在扳倒王家和擒住王昭中有功,故而聖上是封賞過他的,他竟然同宮妃私會!
賀瀾的心猛烈地跳動了起來,若是拿住了證據,這一點便能讓自己的大仇得報!
她剛要轉身,卻又聽到了他二人的對話,更是驚愕地幾乎要站不住了!
“王爺,拿到聖上的醫案已經是極不容易的,還要想辦法在藥材裏動手腳……您可有把握?”
文春曉的聲音裏滿是虛弱和驚慌,也有一絲瘋狂!
端王的輕笑聲緩緩響起,“春曉,自古成大事者都不是膽小的鼠輩,你若是不敢做,又怎麽配站在本王身邊?你知道的,本王想要的王妃是配得上本王的人!”
文春曉身子微僵,堅定地說道:“是,春曉不會讓王爺失望,春曉一定會助王爺成就大業!”
待到兩人的腳步聲遠去,賀瀾一下子軟在了地上。
這不僅僅是宮妃和王爺***的***韻事,甚至還牽扯到了當今聖上……他們這是合謀要謀逆啊!
賀瀾擦去了額前的冷汗,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讓自己站了起來。
自己拚命換來的大殿下還這麽小,他還不會開口喊母妃……若是端王和文春曉這麽做,那大殿下會失去父皇!
永寧帝也許不是個好夫君,可他是個好皇帝,也是個對大殿下好的好父親,賀瀾都明白。
她扶著尖利的假山邊緣站了起來,手心的痛楚讓她下定了決心!
換好了衣裳,賀瀾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宮宴中,可心裏已經是在考慮之後的每一步,她不能再有絲毫的差錯了!
這一次,不要再靠任何人,她要憑著自己的力量守住自己想守住的一切!
夜深了,秋涼肆意,甚至讓人覺得冬天也要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