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言的這場及笄禮,到了中途,太後的親臨靖安侯府也掀起了一陣驚呼,王太後帶著輕笑,為江錦言戴上了親賜的金累絲紅寶石步瑤。

許君彥神色複雜地站在了一旁,最終還是上前行了禮。

王太後輕笑著點點頭,“哀家瞧見錦言便覺得歡喜,這及笄也算是哀家厚著臉來了。”

江錦言也起身福了一福,“太後能來,錦言很是感激。”

王太後盯著許君彥道:“錦言是個好姑娘,大婚時哀家也是要添妝的。”

江錦言低著頭道了謝。

其中緣由雖然並未猜透,可太後這全然是善意,也讓人安心,許是世事隨緣吧……

初春,靖安侯府又是一片混亂了……

“別啊!雪硯你別跑!這喜字才貼了一半!”雨墨半是調笑半是喊叫的聲音讓雪硯的臉一片通紅。

方嬤嬤笑著接過了那疊喜字,“別喊了,一般這個時候,準是蕭宜之的信到了。”

一旁一個丫鬟喜滋滋地跑了過來,“哪是信啊!是人回來了,我看雪硯姐姐是沒心思管大小姐的婚事了,嬤嬤,我幫你貼。”

雨墨驚喜:“蕭宜之回來了?”

那丫鬟點了點頭,“是啊,這會兒也該過來了……”她突然一笑,“雪硯姐姐這回過去了,大概要晚一些了。”

江錦言在屋內望著一副畫,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這畫是他的?”

許君彥點點頭,“從他身上搜到的,除了這幅畫,還有一副堪輿圖。”

他說著,拿出了那枚銅錢,“當年在宜輝門外的人手,是他所布。”

江錦言轉過身,不再去看那副妖豔的紅梅。

也不再去想那個男人,他的死已經是必然,他的野心太大,根本無力支撐,最後也隻配有這樣的下場,不然,又會有幾個文春曉,亦或是當初的自己,那樣不顧一切後果的為他鋪路,他的失敗,是必然。

無論如何,過往隨風吧……

她伸手環住了許君彥的腰,低聲嗔笑道:“這梅花也不過如此罷了。”

許君彥用力箍住了她,“我聽說,江南有一處地方,梅蘭竹菊各有風采。”

“哦?是麽?”江錦言閉上了眼,聽著他胸膛有力的心跳。

許君彥低頭扶著她的烏發,“大婚過後,我們就去江南。”

江錦言驚愕地抬起了頭,“你說什麽?”

許君彥貼在了她的耳畔,“去江南,我會辭了所有的官職,以後這世間紛擾再同我們無關,可好?”

江錦言緩緩露出了笑意,抬眸挑眉道:“什麽都不要了?”

“是,我想要的隻有你……”

處置完手頭的事情,許君彥極快地交出了手中所有的兵權。

龍椅之上的永寧帝沉吟片刻,隨即便下了一道旨意,將許君彥封作大周第一位異姓王爺,鎮南王,也算是給他功績的一個善了,自然,這也是給天下一個交代。

許君彥的戰功累累,平了王昭之亂又穩住了大周的邊境,自然是當得

起這聲鎮南王。

隻是可惜這鎮南王也沒了實權,隻是永寧帝賞下了一塊封地,遠在江南。

都道是帝王心術,可也隻有許君彥明白,這是自己心中所念。

而如此一來,江錦言更是在洛陽城成了熱議的人物,早早就許給了鎮國侯,沒想到如今就要成了鎮南王妃了!

大婚的日子來得很快,江家二房因為陸氏的身子不好未曾趕到,卻提前送到了賀禮,江錦言自然體諒陸氏的身體,所幸是外放後她倒是有機會養起了身子,病也漸漸緩和下來。

方家在邊疆的初春也是忙碌,是方立誠和於清淺帶著一大車的賀禮趕了回來,換了婦人發髻的於清淺更是溫婉了幾分,撫著小腹的動作也讓江錦言既高興地祝賀了他二人,方立誠也更穩重了些,即使是站在一邊無言,也會時不時護著於清淺。

方立謹更是沒法子支開身了,李茜雲的產期將近,他每日便是纏著齊問之詢問女子生產一事,最後齊問之也隻得是又住到了方家。

而關於晉元,江錦言在問過了許君彥之後,也同意了蕭宜之帶著晉元去了趟淮州,他二人帶著母親的牌位認祖歸宗進了蕭家的族譜,蕭子炎知曉蕭宜之和許君彥的關係,自然是不敢怠慢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甚至將蕭家的一半產業交到了蕭宜之的手裏。

兩人雖淡漠卻同樣冷靜,一個退讓、一個妥協,最終蕭家的危機也和緩地解決了,有了蕭宜之的介入,永寧帝也對蕭家放心了些許,畢竟隻有製衡才能安然。

海棠花除開的季節,大紅燈籠映照的日子,江錦言一大早就起了身,還被方嬤嬤喊著喝了碗蓮子百合粥,這夾生的蓮子百合自然寓意著多子多福。

很快,全福人陸家的陸二夫人便趕來了,雙親俱在,子女雙全,為人也是端莊華貴。

一會兒,於清淺也扶著丫鬟來了梧桐苑,沒多久,各個院子裏的主子也趕到了,就連小錦程也換上了一身極喜慶的小襖,笑嗬嗬地惹人憐惜,江錦言自然是不舍的,抱了許久才放開手。

雪硯和雨墨忙服侍著江錦言梳洗,換上了大紅色的嫁衣。

陸夫人接過了雨墨手裏的牛角梳,梳了一番後又替她戴上了一支金簪,待到妝容明豔起來,江錦言望著銅鏡中豔如春花的臉,問道:“這會不會太過了……”

於清淺接過了螺子黛又替她補了一點,笑道:“新嫁娘皆是如此,錦言你本就五官明豔,倒是淺淡一些了為好,如此就可以了。”

“你啊……”江錦言低低一笑。

“迎親的已經到前院了!”一群丫鬟也嬉笑了起來,惹得方嬤嬤笑罵道:“還不快去瞧瞧東西都備齊了不曾?”

太陽也露出了頭,今日必然是個好日子。

外頭的鞭炮響了起來,江士恒一身新衣,略有些拘謹地站在了正堂外的台階上,跟在後頭的還有些同僚。

身穿吉服、佩戴這玉帶的許君彥緩步走來,烏發半束間更顯挺拔俊朗,他本就身量較高,身穿吉服也是氣度不凡。

江士恒有些不太自在,論官位,

在場的又有誰越得過許君彥去?可今日偏偏又是他來迎娶自己的女兒……

許君彥今日笑意連連,不等江士恒開口便笑著上前行了禮、磕了頭。

江士恒連忙扶起了他,手裏甚至都快要出汗了。

他當然明白,這許君彥是要給錦言一個風光呢……

前院擺起了筵席,而此時的梧桐苑內,這也到了添妝的時候,一樣樣珍奇的物件都紛紛送了過來,到了最後,太後的添妝也送到了,竟然是整整地十八抬大箱,單子也是炫目的很,看得出,都是私庫中的好東西。

江錦言起身對著皇宮的方向跪下謝了恩,這才又被扶起做到了榻上,一屋子的人在說笑著,陪著江錦言等著時辰。

沒多久,夏皇後的添妝也送到了,是由康金音特地送來的,本要回秦州的康金音又被夏禾留在了宮中,本要回封地的周意遠也留在了洛陽,永寧帝甚至還賞下了宅子。

第五次換了茶水後,太陽光也漸漸昏沉了,燈籠也都一一點亮,整個靖安侯府流光溢彩,燈火輝煌。

陸氏眼見著要到了時辰,忙讓雨墨給江錦言蓋上了銷金紅蓋頭,由晉元背著出了梧桐苑。

“錦言姐姐,你永遠是我的親人。”晉元又長高了許多,眉目間也英氣起來,他雖然冠上了蕭姓,可仍然是留在了洛陽,甚至進了朱雀大營,在方立謹的相助下由校尉做起,磨礪著自己。

“晉元,好好保重,多謝你今日送我出嫁。”

“程哥兒太小了,這件事他可搶不過我這個哥哥。”晉元笑著將江錦言送進了花轎,對一旁的許君彥拱手道:“許姐夫,錦言姐姐就交給你了。”

許君彥今日笑著點了點頭,“定然不負所托。”

到了新修的鎮南王府,外頭便有人唱起禮來,江錦言便被陸夫人和雨墨扶了出來,紅蓋頭下的她也隻能聽到滿耳的喧囂和鑼鼓的歡騰,若非陸夫人扶著,大概是分不清方向了。

垮了馬鞍又過了火盆,江錦言便看見一雙幹淨的皂靴。

是他吧?

許君彥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跟我走。”

江錦言臉色一紅,低著頭邁開了步子,可一種全然沒有過的感覺緊緊包裹著自己。

這才是真正的大婚吧……

進了新房,陸夫人扶著江錦言坐到了**,笑道:“新郎官,快掀蓋頭了!”

江錦言卻是局促地絞盡了雙手,緊緊抿住了唇,眼前鮮紅的一片讓她幾乎要透不過氣來,也許,這無路可逃的地方……出口就在他那裏……

蓋頭挑開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一身吉服的許君彥,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他,滿目含笑,從容柔和,似乎是不知何時開始,他在自己眼前就慢慢開始柔和……

“快,撒帳了。”陸夫人笑著將許君彥推到了床沿,待到他坐下後才拿過一把把的幹果,往她二人的身上撒去。

“撒帳南,好合情懷樂且耽,涼月好風庭戶爽,雙雙鄉帶佩宜男。撒帳北,津津一點眉間色,芙蓉帳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宮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