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錦囊塵暗青玦 第29章 初雪受罰(下)

武青進屋就留心看武明的肚子,不過高腰襦裙寬大的款式令她實在看不出些什麽來。先給雙親問安,武明和紀詢對武青返家的態度表現得很合宜,合宜的意思就是說她離家這小段日子回來,他們對她與以往並沒有格外的不同,對她之前在尚香詩會出的一點兒小鋒頭,武明倒是提了提,表揚了武青幾句,還說皇上聽說這件事也很高興,要她在團年宴上好生表現。武青微一蹙眉,覺出幾分別的意味來,隻怕在團年宴上,會生出什麽是非,心中有些不喜,卻也不好表現在臉上,隻唯唯諾諾地應了。眼見著諸事完畢,可以告辭一聲退出主屋了,一直沒有出聲的紀詢突然道:“初雪,你跟了青六年了吧?”

“是。”一直站在屋角的初雪點點頭,有些奇怪他怎麽問起這個。

“西山別院那邊的管事年紀大了,想回鄉養老。”紀詢慢條斯理地道,“我尋思著,你是個伶俐人兒,不如讓你去任管事,也不枉你這幾年盡心服侍青一場。”

“為什麽要讓初雪去?”武青奇怪地道。偌大一個皇長女府,就選不出一個管事來?西山別院離京城雖然不是很遠,不過快馬也要一天才能到呢,初雪任了管事,以後也許一年到頭都難得見一回了。初雪跟了她六年,已經把她的習慣喜愛摸透了,貿然換走她。一路看中文網首發她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比她更合心意的丫鬟。

初雪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紀詢:“老爺,奴婢隻不過是一個小丫鬟,哪裏懂得管一處院子?奴婢隻想盡心服侍小姐……”

“你不懂?”紀詢眼神冷淡地看著初雪,語帶玄機,“你這麽伶俐地人。怎麽會不懂?要真不懂,就學到懂。”

初雪聞言,臉色頓時一白,似乎是明白了什麽,咬唇不語。她這樣子,哪裏有調職高升的喜態,分明一臉心虛,武青見狀。心中狐疑:“初雪犯了什麽錯?要把她調走?”

“她這麽伶俐,讓她侍候人太委屈了。”紀詢漠然地道,“難道你這做主子的,不想讓她際遇更好些?”

武青不好當著初雪的麵過於頂撞紀詢,隻是心中仍是不悅:“這是何時決定的?好歹她是我地丫鬟,為何不先問過我?”

“小姐……”初雪跪到地上,眼中噙淚,“是初雪的錯,初雪願意聽憑主子發落,您不要與老爺爭執。”

“初雪。你先出去。”不待武青回應,武明先出聲了,見她退了出去,才又緩緩道。“青,這事兒是前些日子就定下了,因你一直住在學院,怕影響你期末考試,所以等你回來才提的,否則也不會留她到今日,依我的意思,是要讓她出府的。1%6%K%小%說%網你父親就是怕你舍不下,才想了這個折中的法子。前些日子你送回來那丫頭,送去西山別院當差了,她去了,也好有個照應。”

武青見她突然提到小晴,微微一怔之後。急聲道:“因為我留下小晴。所以你們要調走初雪?你們怕二皇姨怪罪麽?這件事是我的主意,不關初雪的事……”

“青!”武明地聲音頓時嚴厲起來。“你以為我和你父親是一味軟弱可欺的主麽?”

“我……”武青很少見武明這樣嚴厲的表情語氣,怔住了。武明也沒想讓她說話,緊接道:“你既然攬下那丫頭的事兒,天大的事皇長女府也壓得下來,既然我們敢留她,就敢庇護她,即便是由年幼的你出頭,也斷不會讓人看輕了皇長女府去。你以為,我們調走初雪,是怕她給皇長女府惹麻煩嗎?”

武青心中一震,明白武明是在告誡她,她的一言一行不光代表著她自己,還代表著皇長女府,如果她隻代表她自己,自然可以隨心所欲、放縱驕狂,可如果她代表的是皇長女府,則要事事以皇長女府的利益為先,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往往牽一發動而全身,武明從來沒有這樣**裸地教導她看待這個問題,這算是為了讓她將來能順利走上朝堂給她上地第一課嗎?武青臉色微白,看來她想渾水摸魚逃避那個可以預見的“前途”,是不可能了啊。

見她的表情,武明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起到了作用,放緩了語氣,解釋調走初雪地原因給她聽:“我容不下初雪,不是因為她惹出這件事,而是她做作主張,不懂得掂量自己,自以為是,小聰明過了頭了。”武明冷笑一聲,接著道:“我皇長女府,容得下一個欺人的奴才,卻容不下一個欺主的奴才!”

武青心中一緊,頓時明白了他們何以要將初雪調走,原來是初雪那日在她麵前搞小動作的事被他們知道了,怪不武明甚至想將初雪趕出府去,因為她做的事觸犯了身為奴仆的大忌,任何一個做主子的都容不下一個欺主的奴才,即便武青認為不過是一件小事,初雪犯地又是有苦衷的無心之失,可是並不代表別人會這麽看、這麽想,特別是像武明這一類的居高位者來說,眼裏更揉不進砂子。可是,他們怎麽會知道呢?當時院子裏還有初蘭、初梅、九更等人在,雖然她沒有特別告誡他們保密,但對自己近身的人還是比較信任的,以為他們不會嘴碎,可是現在,她還真拿不準了,是不是他們說出去的呢?如果是,是誰呢?初蘭?初梅?還是九更?是無意中說出去地,還是有意告密?如果不是他們說出去地,那武明和紀詢又是從何而知?不會是在學院裏,還有別人在監視她吧?

她硬生生地抽了口涼氣,這才發現身邊竟無一人能夠傾心信任,頓時惶然了。半晌,她努力平複心中雜亂的思緒,低頭道:“青明白了,今後一定謹記母親地教誨。”

武明見她態度端正,微微笑道:“你明白就好。你入學也一年了,除了學習學院裏老師教的學問,也應該學一些別的東西了,過了年,我到宮裏請一位嬤嬤來教導你。我知道你平日與初雪親近,她去了西山別院你一時半會兒的可能不習慣,若你覺得寂寞,我再為你尋一個伴讀,可好?”

“一切憑母親作主。”武青恭敬地道。武明今日表現出來的不同於平日溫厚謙和的淩厲氣勢,令她有些心驚,突然發現她對於這位母親大人,並不像自己所認為的那樣了解,就好像一幅自己以為早已經看透了的畫,突然又發現裏麵還隱藏了不為人知的內容,令她頓時對那畫生出陌生又神秘的感覺。在這樣的心理壓力下,當然是武明說什麽就是什麽,盡管知道以後的日子可能不再輕鬆自由,也不敢反駁半句。

“嗯,你一路回來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武明此時已經恢複了慈母的溫柔,“過幾日便是除夕,入宮團年宴你也赴過幾次了,當不陌生,好生準備準備。”

“是,青告退。”武青低頭行了一禮,強忍住不去看紀詢臉上的表情,轉身行出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