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錦囊塵暗青玦 第30章 除夕夜宴(上)

轉眼便是除夕夜宴,每年的這一天,宗室子弟要進宮赴皇帝擺的團年宴。皇帝的嫡係子孫還要留在宮中守歲。正月初一,宗室子弟要去太廟祭祀祖先。這些大型的宗族活動,是武青萬萬無法躲避的。所以,除夕這日一早,便被初雪催促著起床,洗漱更衣。今日這樣隆重的宮廷夜宴,進宮的穿戴不能有一絲馬虎,初雪給武青換上草綠色的雲紋小袖短襦,長裙也是同色的雪紗,初雪把閃著珠光的緞帶從她腋下穿過,在她胸前係紮出一個美麗的蝴蝶結。裙擺處繡色同色的繁花,越往上,花型由密至疏,到胸前已看不到繡花,隻有幾隻同色的蝴蝶點綴其間。換好衣服,再給她梳了個唐代少女典型的雙垂鬟頂髻,頂髻上插了一隻鎦金綠寶石發針,兩旁的垂髻上,各插了一隻鎦金蝴蝶小發簪,蝴蝶的翅膀上飾有瑩白的小珍珠,拉絲的蝶須在發髻間悠悠輕顫,平添了幾分嬌俏。頭發弄好了,初雪拿出了粉盒,武青臉色一白,趕緊擺手道:“這個不用了。”

“這怎麽行?”初雪拿著粉盒試圖說服武青,“奴婢知道小姐平時最不喜在臉上塗抹這些脂粉,不過今日是去什麽場合?可不能由著小姐的性子胡來。”今日是初雪最後一天服侍武青,把幾位主子送進宮之後,她便要起程去西山別院了。手機站所以這兩天她在服侍武青這件事上是事事親力親為,特別是今日這種大日子,更是細心周到,不知道是不是要讓自己這份工作善始善終,所以此時的神情便透出格外的固執來。

“得。我自己來可以吧?”武青見初雪意誌堅定,知道她不會輕易被自己說服,隻得妥協道。

“對,小姐地化妝術可比初雪好多了。”初雪想起之前武青露的那一手,眼神一亮,便是不再與她爭執,將粉盒遞到她手裏,“那便由小姐自己動手。奴婢也想瞧瞧小姐是怎麽畫的。”

“這個真的不用。”武青將粉盒遞給一旁的初蘭,苦笑道,“這東西用多了不好,皮膚容易粗,你們也少用些,把胭脂給我。”

隻在眼角和兩腮用一點淡淡地粉紅色胭脂,用黛粉染了染眉,勾出眼線,抹了淺淺的水紅色唇脂,完全用自然修飾五官的方式。沒有刻意將眉畫成兩團,也沒有故意把唇畫成殷紅的一點。看著武青簡單地上了點兒妝,初雪仍是不太滿意,雖然小姐看上去比平時有光彩一些。可到底不夠出眾,忍不住道:“再貼個麵靨吧?”

武青白了她一眼:“要不要再描個斜紅?”

“小姐肯自然最好了。”初雪聽出武青的暗嘲,倒也毫不在意。倒是武青忍不住輕笑起來,歎了口氣道:“好了好了,替我剪幾朵花鈿總成了吧。”

初雪眼中一亮,趕緊找出金箔片兒,笑道:“小姐想要什麽花?我替小姐剪一朵牡丹可好?”

“不好。”武青搖頭,“就梅花吧。多剪幾朵。”

貼了一朵梅花在額前,初雪有些不滿意地道:“梅花不如牡丹貴氣……”話音未落,見武青又拿起一片,貼到左眼下方的顴骨上,咦了一聲,不再說話了。武青連貼了三片梅花在顴骨上。連成微斜的一排。往鏡子裏照了照:“現在行了吧?”

初雪喜道:“行,這妝可真是別致。一定能將別的貴女們比下去。”

那未必是好事。武青心中苦笑,不過,連武明都對她目前這種“畏畏縮縮”地樣子有些不滿意了,也是得做出適當的轉變才可以。初雪現在高興了,心情很好地取了鎦金長命富貴玉鎖片給她掛到脖子上,再給她的手上戴上一對鐲金手鐲,上下打量了一番,舊話重題:“就差那塊生辰玉了,本該佩戴那塊玉進宮才是……”

“行了,那玉我會拿回來的,你就放心吧。”武青打斷她的嘮叨,初雪忙完這事,想到一會兒把主子送出門,以後便一年見不到幾次,心中有些難受,不說話了。武青感覺到她的情緒,一時也無語,頓了半晌,她起身去櫃子裏取出一個荷包,遞到初雪手上:“雖說你去了西山別院,以後不能時時見麵,但到底是升職做了管事,也該替你高興才是。這對鐲子算是我賀你升職的,你以後好自為之。”

“小姐……”初雪的眼眶微微一紅,跪到地上,“是初雪沒有福分服侍小姐,小姐以後要好好保重……”

初蘭和初梅在身後輕聲抽咽,武青瞪了幾人一眼,語調揚高了幾分:“又不是以後都見不著麵了,哭哭啼啼的也不嫌難看,還不快起來。”

初雪剛站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主屋那邊遣人過來催促出門了。初雪取過武青地狐裘,披到她身上,強笑道:“奴婢送小姐出去。”

武明亦是一身盛妝,見到她的妝扮,眼中透出喜色:“詢之,你看咱們青今兒可真是漂亮呀。”

武青露出乖巧的笑容,有些期待地看向紀詢,他的表情如平常般淡漠,對武明地話泛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算是回應,武青心中的幾分雀躍頓時平息下來,見紀詢的雙手托著武明的手臂作攙扶狀,頓添了幾分鬱悶。跟在武明和紀詢身後出了大門,見門外隻停了一輛大馬車,想來是考慮到今日進宮的人會很多,不好單獨備車。兩人上了馬車,初雪將武青扶到馬凳上,低聲道:“小姐保重。”

“嗯。”不讓心中那絲離別的感傷浮於麵上,武青不再看她,踩著馬凳上車,車內的空間倒是挺寬闊,武明見她上來,笑道:“青,過來爹娘身邊坐。”

她指地位置是她與紀詢中間的空位。那裏本來就隻夠兩個成*人坐的,加上一個小孩兒略顯得擠了些,武青本想出言拒絕,就坐到一旁的獨墊上,但身子仿佛不聽使喚似的,鬼使神差地就走了過去,僵硬地擠到兩人中間坐下。

心撲通撲通地跳著,武青深吸了一口氣,想壓抑自己有些狂亂的心跳,紀詢就坐在她地身側,與她緊緊相依,隔著衣服,她也能感覺出他地腿貼著她的腿,他地手肘貼著她的手臂,他身體的溫度若有若無一絲一絲越來越清晰地傳到她的身上,令她覺得暈眩,甚至覺得有些透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