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的管家溫叔連夜從臨市趕來幫忙處理自家老爺的喪事。

“老爺是想趕上小姐你今天的生日,才讓司機連夜開,誰都沒有想到,哎……”,溫叔摸了摸她的頭,又說:“夫人也走得早,小姐,要節哀,譚家現在就剩你了。”

譚輕夢從小喪母,父親工作忙,從小家裏大小事都是溫叔照顧他,算是半個長輩了,直到譚輕夢嫁到了陶家,溫叔則留在了老家養老。

姑媽譚建英和溫叔打了個招呼,兩個人看向譚輕夢,都暗暗歎了口氣。

譚輕夢木著臉,淚水不住往下流,不動也不說話。

“陶知言人呢,這麽大的事,他作為譚氏的女婿怎麽不在?”姑媽責怪的聲音響起,不知在質問誰。

一大早,譚氏總裁譚建辭和司機因交通事故雙雙殞命的消息不脛而走,譚氏股價震**,陶知言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譚輕夢想,大概是在陪昨夜的女生吧,半夜的航班很累的,陶知言肯定關閉了手機,不想吵她。

想到這裏,她突然笑了一下,自己居然還有空想他,真是無可救藥。

譚氏的實力雖然大不如前,但總裁去世了,各界來吊唁的人多得數不勝數,這些人裏,有的是來寄托哀思,有的是來打探消息,分不清真情假意。

“譚總生前就隻有一個女兒,不頂什麽大用,以後集團交給誰還兩說呢!”

“譚家的女婿可是陶知言,說不定以後譚氏都是人家的了!”

“你要這麽說的話,當年譚陶兩家的聯姻,陶家是不是就已經......”

“別亂說!誰不知道是譚家女兒一路追過來,才硬要嫁的。”

周圍人的話語都聽不進去譚輕夢的耳朵,隻有“陶知言”三個字能讓她有些反應。

這兩天,陶知言的手機根本打不通,就在需要他作為女婿做個樣子的場合,他都聯係不上。

倒是陶家,聽說了消息,第一時間調派了人手幫她辦了葬禮,大概是陶老太爺的授意,可也沒人說得清陶知言的去向。

現在,她這個妻子和丈夫感情如何,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了。

三天的葬禮,譚輕夢渾渾噩噩,站在遺像旁,給每一位來祭拜的賓客鞠躬。

她哭到脫水,快要支撐不住,眼看就要一頭栽倒,從旁邊伸出一雙手,環抱住她,穩穩地撐住。

陶知言一身黑色的西裝,更襯他冷峻的氣質,他低頭對她說:“你太累了,我扶你下去休息,這裏交給我。”

一時間,陶家老太爺帶著陶家眾人來吊唁,一行人引人注目,陶知言作為譚氏的女婿,大步走到了譚輕夢身邊,周圍的流言蜚語頓時安靜了不少。

譚輕夢抬頭看著他,心下一片柔軟,麻木的痛楚仿佛找到了依靠,她想把臉埋進他胸前,好好哭一場。

突然,她的眼睛瞟到一個纖細的人影,她渾身一僵,如墜冰窖。

黑色連衣裙,底邊滾一圈蕾絲,腰身掐得恰到好處,顯得人柔媚又纖弱,那是林妍。

“她怎麽在這兒……”譚輕夢先是喃喃自語,隨後突然大喊道:“她怎麽能在這兒!”

陶知言皺了皺眉,扶她的手緊了緊,說:“你不要這樣,我先扶你下去。”

她突然用力掙紮起來:“我不要,讓她走!她怎麽能在這裏,讓她走!”

原來林妍竟然就是陶知言的“白月光”嗎?

原來陶知言根本不是為了他來,他隻是要陪林妍,才順便來看她。

譚輕夢隻覺得荒唐,林妍怎麽敢,她怎麽敢來參加爸爸的葬禮,她不配!

“表姐,你不要這樣,姨夫疼我一場,我也是想來寄托哀思,沒有別的意思。”林妍走過來,握住譚輕夢亂揮的手。

譚輕夢腦中轟地炸開,她用力抽出手,甩了林妍一耳光。“啪”的一聲,林妍的臉偏到一邊,整個葬禮都安靜了。

“你幹什麽!”陶知言推開譚輕夢,跨到林妍身邊,檢查她的傷勢。

譚輕夢被陶知言推到地上,她紅著眼,拽著他的褲腳哭道:“知言我求求你,讓她走,讓她走!我可以忍受你不愛我,都沒關係,沒關係。可是林妍不行,她不能這樣侮辱爸爸,她不能……”

陶知言低頭看著譚輕夢,下意識就想去扶,卻被林妍緊緊拽住。

“啪”的一聲,姑媽譚建英伸手給了陶知言一巴掌,她拉起譚輕夢說:“你是小夢的丈夫,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你是在侮辱我們譚家嗎?”

“姑媽你不要怪知言,都是我硬拉著他要來的......”林妍紅著眼圈說道。

“我們一家人說話,你不姓譚,有你說話的地方的嗎?”姑媽打斷了林妍的話,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姑媽譚建英緊接著對陶老爺子行了一禮,說道:“陶老爺子,作為親家,我們家遇到這種事,感激您的幫助,可陶知言作為陶家的女婿,不僅這幾天沒有出現不說,一來就鬧了這麽一出?不知道的還是陶家故意來砸場子呢!我替您管教了一下,您不會怪我吧?”

譚輕夢的母親走得早,從小姑姑譚建音疼她,見不得哥哥的血脈受苦。

這一番話說下來,所有賓客鴉雀無聲,陶知言緊繃著嘴角,並沒有說什麽,隻有林妍小聲的抽泣聲顯得格外刺耳。

僵持中,陶老爺子狠狠瞪了陶知言一眼,“還不快給你嶽父跪下!”

說完,衝著譚建英抱歉地笑道:“這幾日我生病了,知言一時著急,守了我好幾天,疏忽了這邊的事,你們要怪就怪我老頭子不中用了吧。”

話說完,陶老太爺站在跪下的陶知言身邊,一同給譚建辭上了香,禮數周到,無可指摘。

“親家,你放心,輕夢是個好孩子,以後我一定不會讓她受委屈,咱們一家人,有什麽話慢慢說。”

一番話裏子麵子全有了,陶家在眾人麵前做足了禮數,譚建英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譚建辭走了之後,輕夢以後的日子更得仰仗陶家了。

陶老太爺示意他們到後麵說話,從頭到尾都沒有給過林妍一個眼神。

後麵休息的茶室裏,陶老太爺隻叫了陶知言進來。

陶老太爺今年70歲出頭,麵色紅潤,精神矍鑠,一身黑色暗紋的唐裝襯得腰杆挺拔,能看出來年輕時期定是個美男子,隻是一雙眼睛沉澱了歲月積澱的渾濁,減少了五官的端正之氣。

陶知言父子更是遺傳了陶家的英俊外表,不愧是外界相傳的“一見陶家誤終身。”

陶老太爺一進門就掄起拐杖朝陶知言打去,陶知言不閃不躲,背上生生挨了這一下,一聲不吭。

“說!你這幾天到底跑哪裏去了!居然還要我替你遮掩!”

陶知言目光冷寂,一言不發。

陶老太爺繼續罵:“混賬!那林妍是什麽人?你還敢帶來?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陶知言這才開口:“林妍,表麵上是譚家表親的女兒,實際上卻是譚建辭的夫人外遇生的女兒,譚輕夢同母異父的妹妹。當年醜聞曝光,譚夫人受不了指摘,跳樓自殺,導致譚輕夢6歲喪母,之後為了維護家族聲譽,譚葉兩家才謊稱林妍是遠方表親的女兒。”

“你既然調查得這麽清楚,是不是有什麽想法了?”陶老爺子舉起茶碗,目光銳利。

“自從譚輕夢的母親葉紫過世之後,葉家把林妍領養回去,譚葉兩家表麵上斷了聯係,實際上譚建辭一直在給葉家一筆撫養費,甚至送林妍出國留學。現在譚總驟然離世,譚氏群龍無首,但明麵上到底還是一家人,目前陶家不好插手,但林妍,是可以瓦解這局麵的一枚棋子。”陶知言目光暗沉,半張側臉隱沒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譚家一亂,我們想插手就名正言順的多了。”

“當啷!”陶老太爺將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說什麽!好歹是親家,那都是你已故的嶽父嶽母!”

“我失言了,爺爺。”陶知言低頭眼觀鼻觀心,仿佛剛剛的算計都不是他說的一樣。

陶老太爺清了清嗓子:“這段時間,你作為譚家的女婿,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譚輕夢那裏,你要好好安撫,不能讓別人挑我們家的禮。”

“是,爺爺,這幾天我會住在家裏,照顧輕夢。”

“至於林妍那個女人,你們之間的風言風語我不想管,但你要記住你是誰,你這條命是做什麽用的!給陶家抹黑,我饒不了你!”

“我一日都不敢忘,爺爺。”陶知言低下頭道。

陶老太爺走過來,滿意地拍拍陶知言,說道:“我知道當初這樁婚姻非你所願,但爺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陶家,你要明白。”

陶老太爺正要離開,突然聽到茶室門口,有人大喊一聲:“姐姐,你怎麽了!”

還沒等陶老太爺看清,陶知言就衝了出去,看到一臉淚痕的譚輕夢暈倒在了門前。

旁邊還站著林妍,“姐姐她哭暈過去了,一定是太傷心了!”

陶知言一把抱起譚輕夢,大踏步走出了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