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和你沒關係呢？兄弟，你聽我說，你先坐下來聽我說！”昆汀強行把賀小滿按進了半圓形的真皮扶手椅裏，然後，拉過另一張同樣的椅子，坐在了賀小滿對麵。如此一來，賀小滿自然而然地被困在了一個圓形的椅子囚籠裏，不得不麵對他的說服。

“你知道四眼蟾蜍是什麽人嗎？他已經壟斷了大半個華夏的古董市場，當我在佛羅倫薩聽說他要收購唐代真跡時，我差點窒息，你明白嗎？這是宿命，不，這是上帝的眷顧……”

昆汀使出渾身力氣抽著雪茄，煙頭上每一瞬間的紅到極致，都是他的狂喜和興奮。煙頭對麵，賀小滿被刺鼻的氣味嗆得直皺眉頭，卻不得不讓昆汀近似癲狂地繼續下去。

“小滿，我有信心，非常非常有信心，讓他暢快地掏腰包，因為我知道我有他最想要的東西，雖然他看起來是那麽的不可一世，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跪下來求我，噢，親愛的昆汀，求求你了，求你多看我一眼，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有的是錢……”

“那是你的東西，他的錢，關我什麽事，我要退出，我不想陷進這種肮髒勾當裏！”賀小滿再次無法抑製地咆哮了起來，他想站起來，直接摔門而走，卻被昆汀抓住了雙手。

“兄弟，我知道你不稀罕滿地的六便士，你向往的從來都是天邊的月亮，可是，你想過沒有，再這麽下去，你的**將消耗殆盡，你的才華也會隨著歲月一同老去。”

昆汀胸脯微微起伏，目不轉睛地望著賀小滿：“我不知道你自己對自己的繪畫水平怎麽看，但是我可以拍著胸脯告訴你，這世界上最欣賞你，最有可能把你的繪畫才能發揮到極致的人就是我了……”

看到賀小滿的眼神有了變化，昆汀趁熱打鐵，繼續說：“想想你被人冷落在一旁的《孤雁》吧，這是它應該有的待遇嗎？兄弟，當我在皇後畫廊看到那幅傑作時，我就知道我一直要找的人是你了，你有野心，你不想受到任何束縛，你對夢想有種近乎偏執的狂熱，兄弟，你沒發現嗎？你和我昆汀其實是同一類人。”

這幾句話說完，昆汀徹底安靜了下來。他想給賀小滿留點思考的時間，讓他掂量清楚。當然，這也是他說服人時，慣用的伎倆。

“這麽說我們在芬奇小鎮相遇，並不是巧合了？”過了很長時間，賀小滿問。

“不不不，這絕對是巧合，我事先並不知道你會去那裏，但是我一眼就認出了你……”

“你確定？”賀小滿問，看眼神似乎是在給昆汀最後一次機會。

“好吧，我承認在那之前我並不認識你，也沒見過什麽《孤雁》。”

昆汀眼裏的狡黠消失了，透出一股無奈和沮喪。

“當我決定來華夏做這筆交易，就開始物色一位可靠的黃皮膚助手，而你恰巧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還記得我舉起手機讓你確定你名字的正確寫法嗎？當我確定了你中文名的正確寫法，我就讓人調查起了你的背景，對了，就在我讓你找小酒館老板換濕衣服那會兒，我已經對你了如指掌了。”

“哼，哼……”

賀小滿的鼻孔發出了冷哼，臉上的表情很難形容。“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好了，現在騙局揭穿，請讓我們一拍兩散吧。”

說著話，賀小滿又要站起來。昆汀立刻急了。

“兄弟，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我昆汀對你賀小滿是敞開心扉的，我需要你的才華，需要你幫我把那五幅壁畫全部畫出來，而你需要一次機會，證明自己的機會，當然了，完成了這單，我們還會有更多的機會合作，隻要你願意，什麽都好說。”

昆汀死死抓住賀小滿的雙臂，眼裏有懇求，也有**。

“小滿，當我看到你第一眼時，以為你隻是個普通的黃皮膚，可是隨著對你了解的加深，我發現你並不簡單，你是一座金礦，藝術的金礦，老實說，你需要被發掘出來，需要驚豔世人，而我，隻有我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是金子遲早會發光的，我不稀罕這樣的機會！”

賀小滿猛然推開了昆汀的雙手，站了起來。他的身子微微顫抖，雙手早就攥成了拳頭。昆汀說得天花亂墜，賀小滿卻感到自尊心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無情的踐踏。如果自己可憐到需要和一個卑劣的文物販子做交易才能被世人知曉，才能施展才華，那他寧願從此折斷畫筆，打翻顏料，再也不碰和繪畫有關的任何東西。

“我們並不是一路人。”從兩張半圓形扶手椅圈出的狹小空間裏走出來後，賀小滿想了想，背對著昆汀說：“請你離我遠點。”

“巴黎，保羅•高更的故鄉，在巴黎最繁華的地段，香榭麗舍大道，怎麽樣？我會在那裏為你舉辦一場個人畫展，把你打造成2008年秋季，不，是未來五十年最閃亮的明星……”

昆汀仿佛沒有聽到賀小滿說的話，而是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來。他說了那麽多，真正的籌碼就是這場個人畫展。隻要賀小滿幫他完成這次交易，從四眼金蟾手裏換取巨額的財富，他真的會幫賀小滿舉辦這場畫展。再說了，相比於自己即將報出的5個億的天價，舉辦一場畫展又能花多少錢呢？

世界藝術之都巴黎，而且還是巴黎最繁華的地段，在那裏舉辦一場個人畫展。這是多少畫家夢寐以求的好事。尤其對於賀小滿這種籍籍無名又渴望得到認可的小畫家，在藝術圈裏混日子的渾球，他們對此更加的渴望。賀小滿的心裏終於有了一絲猶豫。

昆汀要的隻是五幅壁畫的臨摹作品，憑自己在繪畫上的造詣，很輕鬆的就可以滿足他。到時候，交了畫作，他們也就兩清了。至於隱藏在臨摹背後的肮髒交易，又有誰會留意得到呢？

“其實，你給他看那些高清照片，效果也是一樣的。”賀小滿說。說得有些莫名其妙，卻是他最疑惑的地方。

“不一樣，照片是死的，畫是活的，如果隻是帶著這些照片，他是不會相信我的，而且也不可能給我好價錢，你明白嗎？別傻了，這就是你的價值，你得把它發揮出來……”

按照一般人的邏輯，昆汀說這些話時，賀小滿已經邁過了心中那道坎，原先搖擺過的天枰也偏向了他那邊。並且在昆汀說完話後，賀小滿還會走回半圓形扶手椅裏，和他和好如初，麵對麵地坐在一起。

可是，賀小滿並沒有這樣做。他還站在原地，視線下意識轉向了窗外，落在了鉛灰色的古城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