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壓寨夫人
邵塵盯著連綿不絕的山峰,眉頭緊鎖,數日來,在她的建言下,言大人已經廣施德化,卻總不見效果,更有甚者,黑胡風派人堂而皇之地當街散粥,救濟當地老弱,這分明是諷刺雙集官員們的無能!
“大人,前方來報,黑風寨這幾日新得了個壓寨夫人,那黑胡風大喜,要擺宴席慶賀三天。”一個手下道,邵塵雖然身著布衣,卻已經任了雙集鎮中主簿一職。
“壓寨夫人?三天?”邵塵喃喃念叨著這幾個字,緊鎖的眉頭漸漸散開了。
入夜,黑風寨燈火輝煌,到處掛著紅色的彩帶,懸著大紅的燈籠,酒宴一直從屋中擺到了院子裏,院中間搭著戲台,喧天的鑼鼓和喧嚷的人生充斥著這個喜慶的夜晚。
新郎官穿著一身的大紅喜服,胸前係著大紅的綢花,他站在高高的堂上,斜著眼睛俯視台下喝得正酣的嘍囉們,在紅色的燭光中,他黑色的臉顯得富有光彩,不過一道猙獰的疤痕橫貫了他一整張臉,讓他似笑非笑的麵龐顯得有些可怖。
“老大,小的們敬你一杯,恭喜老大娶到了壓寨夫人!”那夜的絡腮胡子和山羊胡子搖搖晃晃地走到黑胡風的麵前,臉漲得通紅。
黑胡風微微笑道:“這次你們立了大功,以後你們就跟著三爺幹吧。”
“謝老大!小的一定好好幹!”兩人眼中射出精光,仿佛看到了無數的金銀財寶。
“老大,各位爺來敬酒了!”一個獨眼的小嘍囉彎著腰報道,絡腮胡子忙拉著山羊胡子閃到大廳的角落裏,恭恭敬敬地垂首肅立。
“大哥,恭喜!”一群山寨的首領紛紛走進大廳裏,都拱手表示祝賀,一旁跟著端酒的侍女,這些侍女都穿得很少,淡黃色的紗裙下玲瓏的身段若隱若現,前後都敞開了大片,讓整個大廳的氣氛變得柔美魅惑了許多。
“三弟,你怎麽現在才來看我?聽說你昨日就回來了。”黑胡風盯著一個瘦小的男子問,語氣中略有責備。
那個男子嘴上長著一小撮的胡子,尖嘴猴腮,小小的眼睛中略有倨傲,所有的領袖中,隻有他抬著頭,不卑不亢地看著黑胡風,他笑道:“大哥一直忙著準備娶大嫂,哪有功夫管兄弟我啊,聽說嫂子長得傾國傾城,大哥可是有豔福了!”
黑胡風聽他這麽一奉承,也不計較剛才的事情了,道:“三弟也沒閑著,這次劫了一大批的銀子回來,夠養咱寨子一年的啦!”
“托三哥的福,小弟才幹了這麽大一票子,以後小弟還要多多仰仗老大!”
“你們說這些羅裏羅嗦的幹什麽呢!來,喝酒!快給老大滿上!”一個熊腰虎背的男人端著酒杯不滿地嚷嚷道,他推搡著侍女給黑胡風倒酒,一邊催促著其他人敬酒。
“二哥說得對,喝酒!”
“幹!”
大廳中一片碰杯的聲音和豪放的笑聲,絡腮胡子偷偷地碰了碰山羊胡子,指著那個尖嘴猴腮的男子道:“看,那就是三爺!”山羊胡子驚訝道:“他?他怎麽可能是三爺?三爺可是有名的狠,當年幫老大把三個寨子吞了,又把山下的言老爺打得無還手之力,平日裏走南闖北地搶銀子金子,寨子裏一半的家夥都是他辦來的……”
絡腮胡子看著默默喝酒的三爺,小聲道:“這次三爺又幹了一大票,你知道袁沐山嗎?”山羊胡子點頭道:“那可是有名的征西大將軍,要是沒有他,那楊政老兒能支撐到現在嗎!”
“這次三爺劫的就是袁沐山的車隊!”
“什麽?但是袁沐山不是在前線打仗嗎,怎麽會運那麽多的金銀財寶呢?難道是他貪贓的錢財?不對啊……袁將軍是個青天大老爺,不會這麽做的吧……”
“你真是夠笨的!那錢不是袁將軍的錢,就是他貪贓枉法,也不可能聚斂到那麽一大筆銀子,那是皇上撥給前線戰士的軍餉!”
“軍餉?現在撥軍餉幹嘛?難道之前沒有給嗎?”
“你也知道袁將軍是防守朔北的,他現在被調到西線去作戰,原來西線的正主是楊兕,他可是朝廷四王爺的獨子,他不學無術也就罷了,還貪得無厭,四處斂財,克扣軍餉,導致現在士兵們都鬧著不出戰,楊老兒實在撐不下去了,這不,向袁將軍搬救兵去了!袁將軍當即上了奏疏,說,若是不解決軍餉問題,他也無能為力!”
“所以朝廷就發了這銀子?唉,袁將軍讓人欽佩得緊,若不是貪官汙吏橫行,我等現在早就在戰場上立功了,回家樂樂嗬嗬地買田置地,又何必在這寨子裏,落得個不忠不孝的罪名!”
“小姐,吉時要到了,你快點穿好衣服吧!”一個小侍女怯生生地對嫣然說道,眼中含著淚水,害怕得都要哭出來了。
嫣然靜靜地對著銅鏡,屋外喧鬧的聲音仿佛和自己沒有任何的關係,她畫著豔麗的妝容,臉上塗著厚厚的粉,唇上塗著血色的胭脂,如瀑的青絲被梳成曼妙的形狀,如果沒有那蒼白的麵容和那雪白的中衣,那麽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這一個夜晚也是一個幸福的夜晚。
“塵兒……”嫣然無力地在心中輕喚著,她任由侍女為她換上了鮮紅的嫁衣,上麵繡著精致喜慶的圖案,那歡樂祥和的祝福恰恰是對她最大的諷刺,她隻想為一個人穿上這一身嫁衣,而那個人卻不知道在哪裏。
“吉時到了,請新娘上大廳去。”一個嘍囉高聲喊道,嫣然渾身一震,她的眼前浮現出黑胡風猙獰的麵容和貪婪的眼神,當她作為禮物被獻給黑胡風時,他眼中射出的欲望和**、邪讓嫣然厭惡不已,她如同看到了世界上最不潔的東西,感到難以在這裏多呆一刻,她多麽想念塵兒清澈的眼睛和溫柔的眼神,在她的眼神裏,可以看到一種脈脈的溫情,如寧靜的港灣,讓她的心得以安然停靠。
“塵兒,你聽得到嗎?塵兒,嫣兒要嫁人了,嫣兒要嫁了,嫣兒不想嫁,嫣兒隻想嫁給……嫁給塵兒……嫣兒……想你……塵兒,你在哪裏?你不是說不會離開嫣兒的嗎?你到底在哪裏……塵兒……”嫣然盯著被烏雲被遮的月亮,眼中泛著絕望的酸楚。
“夫人來了,夫人來了!”黑風寨的大廳裏一陣**,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地望著大紅喜帕下的佳人,隻見她蓮步輕移,姿態嫋娜,身上淡淡的清香恍若三秋桂子,搖動了在場所有男人的心旌,他們目不轉睛得盯著這個絕色的女子,忘記了手中的酒,更忘了剛才賭輸的銀子,這一刻,連月亮也自卑得躲進了雲中,不敢出來。
黑胡風癡癡地凝視著眼前的女子,他做了如此長時間的山大王,身邊有各種各樣的女人,卻從未見過這麽清雅脫俗的尤物,真個是天上有、地上無的絕世美人,他第一次看到她,也是在這大廳之上,當時她被綁得結結實實,臉上卻毫無懼意,眼神中傳遞出的堅定和勇敢讓嫣然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奇異的美麗,黑胡風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征服欲,他想要擁有這個女人,他想看到這個強硬的女人在他身下婉轉承歡、曲媚逢迎的樣子,他想看到她為自己一個人綻放的樣子。
“一拜天地!”司儀官大聲喊道,充當司儀的正是三爺,他也被嫣然的美色所震撼到,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嫣然木木地彎下腰,她的靈魂好似早已離開了她的軀殼,她隻是被那聲音牽引著的木偶,做一些有意義沒意義的事情。
“二拜高堂!”三爺不等兩人都起身,就又喊了起來,人們在喜事發生的時候,總喜歡催著它快些發展。因為兩方都沒有父母,所以高堂就用黑胡風父母的牌位來代替了,兩人很快就拜完了,進入了第三項。
“夫妻對拜——”三爺故意把“拜”字拉得老長,把大廳裏喜悅熱鬧的氛圍推向了□□。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嘍囉突然闖了進來,一直撲到在黑胡風的腳下,他喘著粗氣,不顧黑胡風能殺人的目光,道:“官兵們殺進來了!”
“什麽?你再說一遍!”黑胡風一把提起趴在地上的嘍囉,凶狠地問道。
“那些、官、官兵……殺、殺進、來了……是、是,言老賊的……”小嘍囉語無倫次道,臉被黑胡風掐得通紅。
“報——”又一個小嘍囉衝了進來,黑胡風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嘍囉。
“老大,後門已經被攻陷了,前門也被官府的人打開了!他們竟然在寨子裏放火,到處都燒起來了!”
黑胡風一把扯過這個小嘍囉,眼睛狠狠地瞪著他,青筋從額上爆出,每一根都能數清楚,他怒道:“沒有人給他們開門,他們怎麽能進來?!”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也許是、是看門的人都喝醉了,都倒在門口……”小嘍囉磕磕絆絆地把話說完,人也暈厥了過去。
“嫣然!”一個聲音從天而降,嫣然如聽到佛音一樣,猛地掀開了喜帕,跌跌撞撞地向大廳外跑去。
“塵兒!”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玩得太歡樂了,忘記更文了……(罪過啊,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