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防洪堤外的路邊停下,小米粒拉起何然然,一腳緊跟一腳地往前跑,不久就到了防洪堤上。何濤然一眼看到蝶先生他們,忽然覺得很不妙,抱起小米粒衝下堤趕過去。

何雪琴跑得很快,直到離曾可兒身後十來米時才刹車停住,眼睛緊盯著她支起的畫架、她手裏的畫筆調色板和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影,手慢慢攥緊,一步步向前走去。

“可兒!”歐陽欣叫了一聲。

蝶先生也發現異常,朝曾可兒示意,曾可兒這才意識到有問題,轉過身來,冷不丁對上何雪琴的目光。何雪琴的目光已經亂了,眼裏全是畫筆、調色板、畫架、架上的畫……獰笑……巨大玻璃櫃……

啊——一聲長長的絕望的嚎叫,何雪琴發了瘋似地推開歐陽欣想逃跑,被歐陽欣死死拖住,她急了,猛一口咬上她的胳膊。歐陽欣一痛,禁不住鬆了勁,被何雪琴一把推到地上,忽然用腳使勁踢她,嘴裏狂亂地喊道:“怪物!啊!不要殺我!殺不死我!”

曾可兒丟了畫筆調色板衝過來,其他人也很快跟上,何雪琴逃脫陷阱的獸一樣扔下歐陽欣,向更遠的地方逃去。看到她的架勢很可怕,海灘上的人紛紛避開,隻有一個人一伸手擋住,把她放倒在地製服了,然後一拳,她昏了過去。

“不是狂犬病吧?”

“是個瘋子,早該送神經病院的!”

人們這才圍攏過來,議論紛紛。

“送醫院吧。”那人把何雪琴輕鬆扛到肩上,衝已經趕過來的歐陽欣說道,自顧自朝防洪堤那邊走去。歐陽欣看了眾人一眼,急忙跟上。這時曾可兒已回到畫架旁邊,把畫筆畫板收起來,收得很慢,眉頭微微皺著。蝶先生看到茫然的何濤然和米粒,問道:“你們怎麽來了?”

“爸爸,不怪小濤哥哥,是我說你們在這裏畫畫,她們就來了,我不知道那個姐姐會變成這樣!”小米粒拉住蝶先生的手晃著。

“天!”蝶先生抱起她,看了看,無奈地搖搖頭。

他們一起趕去醫院。何雪琴的爸爸媽媽也很快趕去醫院。因為心裏過意不去,何濤然一直留在醫院沒離開,那個打暈何雪琴的年輕人也很熱情,幫著忙前忙後的。歐陽欣問過他的名字,對方很爽快的回答她叫駱飛,連電話都留下了。歐陽欣忍不住在心裏暗想,肯定是為了得到謝謝www。qb5200。Com什麽的。不過他說話挺好玩的,跟他聊天很輕鬆,讓人覺得一見如故。曾可兒完全沒有了畫畫的興致,臉上也有點冷。歐陽欣知道她是在氣自己,隻是看起來象跟所有人過意不去似的。

用過藥,又做了一些檢查,知道何雪琴的情況已經穩定,有她父母照顧,大家這才離開醫院,各自散去。分開前蝶先生看著曾可兒,輕輕說了聲對不起,曾可兒並沒看他,隻是很有禮貌點頭示意一下,就和歐陽欣一起走了,懷裏抱著自己的畫具。

何濤然回到住處,把今天下午發生的事說了,大家都覺得何雪琴以前肯定受到過巨大刺激,所以才一看到別人畫畫就會情緒失控。這不禁讓柳媽媽想到柳葉,但她的葉子是幸福的,所有人都護著她,哪怕是她做出這樣荒唐的要為汪雪實現遺願的事情。特別是何濤然這孩子,對葉子實在是太好了。這種想法讓她對何濤然充得滿心的都是欣賞和感激,連帶著覺得汪鐵山竟然會同意來海邊是件可以理解的事,自己不也勸過他為了葉子的心病請他一定要出來嗎?人哪,就是這麽矛盾的動物。

“如果下午沒帶米粒出去買糖就好了。”何濤然懊悔地說。

“是啊,那小米粒啊,怪怪的,說不清楚。”柳媽媽搖搖頭,“八成是被他爸爸慣壞了。說起來,她那爸爸也長得太漂亮了,跟她都不象一家人。”

“有的時候爸爸媽媽長得太漂亮了,生出的小孩子反而不漂亮,我有同學就是這樣的。”何濤然笑道。

“嗯,也指不定是抱養的。”柳媽媽點點頭。

“媽,你又亂猜了。”柳葉笑著。

“好,不亂猜,不亂猜,反正小米粒再來都讓小濤跟她磨,她就喜歡小濤,人小鬼大呢。”柳媽媽拍拍女兒的手背,那打趣的口氣好象柳葉應該為那小姑娘的霸道吃醋似的。

一屋子人都笑起來。

窗外的天空黑得有些隱約,漲潮了,海麵上風很大,海水嘩啦啦地撲打著沙灘,聲勢浩大。防洪堤上剪影一樣站著兩個人,小米粒直挺挺站在水泥的堤欄上,蝶先生在後麵扶著她,風很大地撲到兩個人臉上,頭發飛揚如同魔舞。她一隻手揚起,緊緊捏著一張糖紙,聽它在風裏扯旗子似的刺啦啦刺啦啦猛響,忽然發出一陣神經質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