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一多,酒樓的生意就不會差。
沈況沒往那些人多的大鋪子去擠,他牽著馬兒在街上走了會兒後便在路邊發現了個擺酒的小攤。
攤主是個年歲頗大的老者,身邊就兩口裝滿酒的大竹箱。
老人見沈況有意要買,便介紹說竹箱裏的酒都是他們家自釀的糧食酒,味道醇厚,也香。但若要與真正的好酒相比難免還是差了些。
論做生意,老者是個實誠人。
沈況聞言笑著說自己喝酒不挑剔,隻要是酒就行。
老者聽了難免也跟著樂嗬,客人通情達理生意做起來也會容易。
隨後,老者接過沈況遞來的酒葫就給沈況裝了起來。
沈況的酒齡還短,但老者卻是個實打實的好酒之人。沈況遞過來的酒葫外壁光滑鋥亮,老者一樣瞧去就知道沈況這一路大概喝酒不少。
在裝酒的間隙,沈況笑問如他這般和盤托出自家酒水根底難道不怕客人聽了後就不買了嗎?
老人聞言笑了笑,她特意騰出一隻手擺了擺,“我們老徽州人做生意信字當頭,做買賣可以不賺錢但不能毀了信譽。少俠若是不信可以隨便打聽,鎮子裏但凡是傳了一兩代老鋪子都將信譽看的極重。”
老人一口一個老徽州人,是因為老一輩的人還是願意將花前鎮稱作徽州,此州非彼州,隻是個名稱。
沈況聞言也給老人豎了個大拇指,講求信義的買賣必定能做的長遠。
老人見狀瞥了眼沈況,笑意不止。
他方才就瞧見沈況一副遠人來的打扮所以這會兒便也開始與沈況攀談了起江湖事。
老人道:“小少俠是打算一個人上齊雲山。”
老人言語裏有那麽一絲不相信,沈況聽得出來,但並不覺得被冒犯,沈況笑著點頭道:“就我一個人,我隻是來湊熱鬧的,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清楚的。”
老人聞言哈哈笑道:“我以為老朽我這麽說少俠怎麽也要反駁幾句的,沒想到如此大方就承認了。”
沈況也跟著笑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若是打不過還要硬著頭皮去白白被胖揍一頓不說還要被人恥笑,吃了大虧。”
“是這個理。”老人點頭笑道。
說著,整整一壺酒就給沈況裝完了。
酒水價格不算便宜,一共十兩銀子。
老人收錢時也直白,價格貴除了是因為糧食酒製作起來大費周折外,花了時間總歸還是想掙點錢的。
老人的直白在沈況意料之外,他一個純正的南方人確實有著不輸北方人的豪氣。
沈況接過還沒封蓋的酒葫就自顧地自喝了一大口,酒水滋味不差。
老人見沈況姿勢豪爽故而笑道:“少俠若是覺得酒水還合口可以隨時來買,我每天都在這裏賣酒。”
沈況聞言點頭應下,之後便就與老人告了辭。
打完酒,也沒了其他事,沈況在鎮子裏閑逛了會兒後就從鎮子另一邊離開了。
轉了一大圈,唯獨可惜的是沒有遇上夏修,沈況有些想許久沒見的大俠了。
出了鎮子來往人照樣不少,其中有此地人,亦有遠來客。
沈況還是一人一馬緩緩走著,青衫年輕人放在周遭江湖人中其實是有些惹眼的,故而常有目光投來。
不過後來再見沈況孤身一人,孑然一身,便隻當他是來自某個小門小派上不得台麵,亦或覺得他是一介散人,總之不是什麽大人物就對了。
來來往往的人,多少複雜人心,沈況懶得起一一了解,走好自己的路就夠了。
出了鎮子後沈況牽馬走了一段,不是累,就是想慢點走能多喝幾口酒。
走出遠了,酒也喝的滿足了,沈況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因為在鎮子裏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當沈況趕到齊雲山下的時候已經湧上了淡淡暮色。
山下門口處有個特意搭建的門房,是專門接待那些身份特殊之人的。
倒不是隻要地位官位高就是身份特殊,究竟何為特殊齊雲山自有識別方法。
雖然客人不一般,但齊雲山並不會派專門弟子接待,依舊是誰分到這裏就由誰接待。
來此的大多是過來人都知道規矩,所以並不會覺得是齊雲山此舉是怠慢了。
等到山門處的簡單了解完畢後會有弟子引著他們去往各自客房,或是不準備直接休息的也可由弟子帶著在山中幾處名勝逛逛。
齊雲山不僅受江湖人歡迎,文人騷客亦愛此。山中多文人崖刻,也多先人遺留山洞,總之可逛的地方很多。
在山門口接待的不全是弟子輩,也會有幾個門中長輩坐鎮。
待人接物之事,做到圓滿亦是一次修行。
沈況一人一馬還沒走到山門口就已經被齊雲山的規模給震撼到了,相比雲夢山,齊雲山更像求仙者眼中的仙山。
來到山門口後,一位年輕弟子見沈況隻一人且還帶著鬥笠其實很是奇怪。
見沈況脫下鬥笠露出一副年輕容貌,又在師門長輩的授意下,一位弟子上前詢問了沈況來此的緣由。
那位弟子上前後問道:“這位少俠,我是齊雲山四代弟子侯雲鏡,敢問少俠獨自來此所為何事?”
沈況聞言抱拳道:“在下薑疑,我來此是為了找一位名叫祝虎月的齊雲山弟子。她應該是半年前上的山,是一位名叫成子秋的前輩把她帶上山的。”
侯雲鏡初聽沈況名字隻是皺眉疑問,因為他沒聽過薑疑這麽一號人物。
可在聽到沈況後續的話後,侯雲鏡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成子秋雖然年紀不算大,但在齊雲山中輩分極高,對他們這些四代弟子來說已是祖師級別的人物了。而祝虎月作為成子秋的嫡傳便是齊雲山二代弟子,其身份可見之高。
齊雲山上幾乎沒人不知道這個名叫祝虎月的新進弟子,不僅因為她是成祖師的嫡傳,更因為祝虎月上山半年就已突破至萬象境中期。
若是單看境界其實沒什麽,但山中都傳言祝虎月上山之初還隻是個剛剛踏入修煉一途的普通姑娘。
若是這般,祝虎月的恐怖可見一斑。
祝虎月自從跟著師父成子秋來到齊雲山後其實也後悔過,她還記得她當初為何要來齊雲山,但來到這裏後她連小況兒半麵都見不到。
除此之外,祝虎月有時候也會想父親,想李師叔,想紅泥巷裏的那些街坊鄰居。
心中情緒堆積無處吐露,漸漸的祝虎月就不再想這些事了。再後來,修行就成了她每日做的做多的一件事。
她雖初入修行,但她的修煉速度連成子秋都要感慨。
踏入修行後,祝虎月的體態也跟著苗條了不少。不過半年她就變成了個身材修長的大姑娘,甚至瓜子臉都顯現了出來。
小姑娘變成了大姑娘,愁緒便也跟著多了不少。
祝虎月平時不怎麽在山中閑逛,一來是懶得見到其他人,二來則是因為一些年紀比她大很多的人見到她也會喊她師叔。
祝虎月知道是因為自己輩分高,但聽起來就是別扭。
成子秋在自己結茅修行之地不遠處專門給祝虎月蓋了座精美的竹樓,師父除了時常指點她修行,也會關心她在齊雲山待的開心與否,這讓祝虎月心中的愁緒淡化了不少。
再後來,祝虎月的日子變得平淡如水,除了修行,她偶然也會在自己住處周圍走走。
竹樓後不遠處有個小瀑布,瀑布下有一個石潭,潭中水清,修行乏了的時候祝虎月時常一個人來此。
前段時間,父親和李師叔突然來看她,兩人驚訝於祝虎月的變化。
見到父親和李師叔祝虎月自然開心,但是小況兒沒來讓她有些失望。
李成仁在看到祝虎月全麵的蛻變後,與成子秋笑言他撿到寶了。
成子秋卻是笑著說多虧了祝兄割愛。
祝潭聽著他的話,總有著一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
祝潭和李成仁都隻在上山住了一晚就匆匆離開了,祝虎月雖然沒主動問及關於的沈況的事但祝潭還是主動告訴了他,祝潭說沈況一個人闖**江湖去了。
後來父親和李師叔離開又隻剩下了祝虎月一人。
江湖二字祝虎月修行之後才了解的,她也幻想是不是有朝一日自己會和小況兒在江湖偶遇,若是真的,祝虎月以為那次相遇一定很有意思。
成子秋月餘前找到祝虎月讓她準備準備在年前會有一場比武,憑此可以進入淮江小世界。
祝虎月其實對於進不進小世界沒什麽執念,不過師父說了她就要參加,且好好表現。
這些日子,山下花前鎮來了茫茫多的江湖人使得祝虎月已經好些日子沒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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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侯雲鏡的年輕弟子一開始與沈況說話還和聲和氣地,但在聽到沈況的來意後,他立刻變了臉色,隱隱怒道:“哪來的野小子坑蒙拐騙都騙到我們齊雲山來了?”
沈況見侯雲鏡翻臉有些奇怪道:“閣下何出此言?我與祝虎月確是舊識。”
侯雲鏡冷哼一聲,沒好氣道:“祝師祖也是你一介小修想見就能見的?我勸你在我們還不打算追究你的冒失之前抓緊離開齊雲山,否則我們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侯雲鏡說完,其身後一名師門長輩聞聲上前詢問道:“雲鏡,發生了什麽事?”
“回孔師叔的話,此人說他是來找祝師祖的,多半是個江湖騙子所以我正準備讓他離開。”
那位名叫孔曹的山中長輩聞言也在沈況身上逡巡了幾眼,他見過不少江湖人物,但在看到沈況後他還真辨別不出其身份。
孔曹沒有立即驅趕沈況,而是問道:“敢問小少俠從哪兒來,找祝虎月又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