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苑清華，百年老校。鍾靈毓秀的地方，環境好，苗子也好。
黎人可領完軍訓服，草草扒了兩口午飯就趕來賽場，沒想到還是晚了。進決賽的有八個學校，各自的代表隊都占了前排位置，她原以為至少能搶到中間的，哪知一進來，滿場烏壓壓的全是攢動的人頭。
“同學，你是哪個學校的？找不到隊了嗎？”
門口的工作人員見她遲遲不動，走過來詢問。
黎人可窘：“我是K大的。”
“K大？K大在複賽就淘汰了，今天沒有K大的代表隊，你是不是搞錯了？”
“不是，我來給朋友加油，他是清華的。”
“清華？”對方一愣，隨即眼睛亮起來，“你是那個帥同學的朋友？叫伏城對不對？”
黎人可點點頭，不知道對方怎麽突然就興奮起來了。
“那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清華的代表隊，那邊應該還有空位，來。”
黎人可過來看比賽，沒有提前告訴伏城，本就不想讓他知道，如果直接坐到他們的代表隊裏，肯定就露餡了。
“不用不用，我和他們都不認識，怪尷尬的，我就在後排隨便找個位置吧。”
工作人員沒有強求，帶著她找了一圈，最後把她安置在倒數第二排的角落，這個位置離通道很近，而通道又是通往後場的，對方叮囑她要注意安全，另外就是盡量別亂走動，這裏來來往往都是人，萬一磕了碰了就不好了。
黎人可道了聲謝，工作人員就回去忙了，她坐在位置上長舒一口氣，打開背包，掏出裏麵的錄音筆，用力握進掌心。
她打算把這個當作獲勝禮物，送給伏城。
順便……
回答他昨晚的問題。
錄音筆裏裝著她這幾年的心緒和愁思，她想，這個應該足夠說明一切了。
她也喜歡他。
他一定能感受到這份心意。
“很少有人會隨身攜帶錄音筆，你蠻特別的。”
頭頂傳來一個陌生而清朗的聲音，黎人可愣了愣，下意識將筆塞回包內，抬起頭。
男生漂染著暗紅色的頭發，這種顏色在室內並不明顯，陽光下才會格外炫目，搭配左耳垂的那枚棕黑耳釘，張揚又肆意。不過他的長相屬於濃顏係，五官深邃英挺，尤其眼睛，十分有神韻，目光炯炯，整張臉和頭發佩飾都沒有突兀的違和感，讓人一眼看去，就隻感受到一個字——
熱。
像火焰。
黎人可在心裏小小地驚豔了一把。這麽帥的人，自己剛才居然沒有注意到。
“我記性不好，所以習慣帶這個。”她露出友好的微笑。
男生也笑，忽然看到了什麽，矮下身子，湊到她麵前，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嘴角。
“你有酒窩呢，好可愛。”
“謝、謝謝……”
這話屬實有點開放了。黎人可忽然又在心裏小小地慶幸了一把，還好剛才自己沒注意到。
“唐琰。”男生笑吟吟地朝她伸出手，“你叫什麽名字？”
“黎人可。”
她猶猶豫豫地伸出手，小心握住，然後迅速抽離。
唐琰被她這謹慎的動作逗得前仰後合。
“你是哪個學校的？怎麽不跟著隊伍？”
“K大。”
“那怪不得。”他略表遺憾地攤開雙手，“K大複賽第二場就淘汰了，可惜了，今年他們準備得很充分，我本來很看好他們。”
黎人可覺得奇怪，本來要問他是不是也參賽了，轉念一想，他坐在這裏，說明沒有他們學校的隊伍，應該是早早就淘汰了，或者是單純來觀賽的。
“你這麽清楚，應該是每場比賽都看了？”
“算是吧。”
“那你能給我講講規則嗎？我第一次聽說還有這種比賽，不太懂。”
唐琰挑眉：“你不是學計算機的？”
黎人可搖頭：“是，但我才大一……”
他恍然：“所以是喜歡？”
她略做思考，緩緩點頭，也學他：“算是吧。”
唐琰一下笑了：“你真可愛。”他側了側身子，換成一個妖嬈的姿勢，“那我就簡單給你講講。這種計算機攻防賽，主要考察參賽對象的計算機防禦技術和攻擊技術，決賽分兩階段，挑戰賽和對抗賽。挑戰賽是選手對評委模式，選手需要從評委給出的參賽環境中，獲得一串具有一定格式的字符串或其他內容，提交無誤後，就可以獲得相應積分，俗稱奪flag（旗幟）。這個在早上已經比完了。”
“那對抗賽呢？”
“對抗賽是選手對選手模式，相對自由一些，所有參賽者會進入模擬綜合靶場，每個人需要對自己的服務器進行加固，時刻留意漏洞檢查和修補防禦，在保證不被攻破的情況下，盡一切可能利用注入攻擊、木馬攻擊等方式，攻破他人的服務器，奪取對方的flag，換算成相應的積分，最後按照積分排名，決出冠軍。”
唐琰說完後，深呼一口氣：“聽懂了嗎？”
黎人可搖搖頭，又點點頭：“大概理解了……那現在誰的積分最高？”
“伏城。”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前排的清華代表隊，“清華的。”
“這樣啊。”
黎人可有些開心，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唐琰挑起眉梢：“怎麽，你認識？”
黎人可擺手：“不是啦，就是覺得挺厲害的，不愧是清華的。”
他若有所思地點頭：“那你不問問排第二的是誰？”
她一愣：“誰？”
“北大的。”唐琰笑，“也很厲害吧，不愧是北大的。”
“嗯，當然厲害了，能走到這裏的都不是一般人，像我這樣的就隻能湊個熱鬧，順便加個油。”
她甜甜一笑，兩個小酒窩更加深邃，唐琰看得有些出神。
這時四周的燈光忽然暗下來，場內漸漸安靜，下午場的比賽正式開始。
唐琰站起身：“借過一下。”
黎人可一邊讓路一邊奇怪：“要開始了欸，你去哪裏？”
“我怕黑，去個亮點的地方。”他說著，忽然低頭將唇湊到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你記性不好，具體是有多不好？”
這個問題來得非常突然，黎人可愣了許久，沒想好怎麽回答。
唐琰似乎也沒期待什麽答案，單手插兜，朝她拋了個媚眼。
“別把我忘了哦。”
火焰一般的大男生閃進通道，一下消失不見。
黎人可還在一頭霧水地消化剛才的狀況，前方忽然亮起，一整排射燈照亮比賽舞台，隨著主持人的慷慨陳詞，場內的氛圍越發熱烈。
“下麵有請我們的參賽選手登場。首先是目前排名第一的清華代表隊，伏城！緊隨其後的是北大代表隊，唐琰……”
接下來又說了什麽，黎人可沒有聽，也沒聽進去。
她怔怔地看著舞台，絢麗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伏城身旁站著的那個紅發男生，實在過於眼熟了。
一邊是冰山，一邊是火海。
很絕。
下方躁動無比，有女生掏出手機拍照，被旁邊的保安提醒後，縮在椅子裏繼續拍。
“快看快看，冰與火之歌！”
“什麽？”
“他們兩個啊！伏城像冰，唐琰像火，啊啊啊帥死我了！”
“能多關注一下帥哥的技術嗎？趕緊把你的口水擦擦。”
“喀喀！看來這次這兩人是要杠到底了。不過能理解，唐琰是上屆冠軍，他大概以為自己能蟬聯呢，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唐琰今年大四了吧？這次拿不到冠軍，他就沒機會參賽了。”
“哎呀，比賽多的是，大學的不行就參加社會的，再不濟還有全球賽，重點是唐琰總算遇到對手了！伏城才剛剛大一，就能和他打得難分彼此，簡直棋逢對手，多刺激。”
躁動持續到所有選手上場，才在主持人的幾番控製下，偃旗息鼓。
在賽場的正中央，八台計算機圍成一圈，形成包夾之勢。
八人陸續就座，開始賽前熱身。
主持人在一旁講解著比賽規則，和唐琰所說無二，對抗賽更加自由，但也更加殘酷，如果隻是丟失自己的flag，那麽還能反撲回去，背水一戰。可一旦對方下狠手，將自己的服務器擊垮，相當於失去了比賽資格，必須以零分退場，剩下的人繼續進行比賽，直到計時結束。
“我們將以挑戰賽和對抗賽的總積分作為評判標準，分數最高者即為冠軍，依次往後為亞軍和季軍，若有分數相同的情況，則名次並列。”
主持人宣布完規則，走向評委席，確定一切準備就緒後，再次拿起話筒。
“我宣布，本屆全國大學生計算機攻防個人賽，現在開始！”
一聲令下，賽場內的八人便開始十指翻飛，敲擊著鍵盤，看得人眼花繚亂。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場內的氣氛逐漸緊張起來，所有人都屏息凝視，靜靜地觀看著。
約莫四十分鍾的時候，其中一人的服務器被擊垮，出局了。
緊接著就是第二個、第三個……
“哎，發現了沒，伏城和唐琰好像一直沒交手？”
“對啊，好奇怪，明明是最強勁的對手，卻一致對外了？商量好的？”
“我看不是，以他倆的實力，如果上來就直逼對方老巢，萬一狠點，把對方服務器搞炸了，雖說這樣少了個勁敵，但接下來就得以一敵多，難辦，所以很默契地先解決小兵小將吧。”
“聰明，就算再厲害，也沒把握頂住其他六個人的同時攻擊，不如留著力氣到最後決一死戰。”
“待會兒有好戲看了。”
比賽進入到後半段。
場上此時隻剩下三位選手——伏城、唐琰，還有一個坐立不安的男生。
隻見伏城從容不迫地在屏幕上敲出一段指令代碼，回車鍵響起，對麵的男生立刻怪叫一聲，扔掉了鼠標，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失魂落魄地走下賽場。
“現在我們的場上隻剩兩位參賽選手，時間已經接近兩小時，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唐琰就坐在伏城隔壁，側目看了一眼，發現他始終麵無表情。
“哎，小朋友，你也太狠了，拿flag就拿flag，沒必要直接把人都搞退場吧。”
伏城頭也不回：“留著也是耗時間，還要承受更多的壓力。”
唐琰眉心直跳：“你怎麽這麽無情？”
他十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隨著又一串代碼開始編譯，唐琰的電腦屏幕傳出了警告。
伏城這才抬起頭，淡淡地說：“你出局了。”
唐琰的臉色瞬間沉下來，調出標紅的程序代碼，快速查找漏洞，幾下操作，直接把警告解除了。
“小朋友，誰出局還不一定呢。”
伏城眯了眯眸子，忽然勾起嘴角：“是嗎？”
唐琰一愣，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了一種情緒，像是威脅，抑或是某種警示，竟令他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你剛才騷擾我女朋友了。”伏城說，手下卻毫不懈怠，敲擊鍵盤的聲音急促得讓人心驚。
“女朋友？”唐琰一臉蒙，“什麽女朋友？”
伏城不多言，幾套代碼同時運行起來，一舉攻向對方的服務器。
“時間到！”
兩小時時限，最後一刻。
唐琰的電腦屏幕閃了兩下，黑屏了。
伏城起身，十指交握，一用力，骨骼便發出一連串咯嘣聲，視線浮光掠影地掃過他的臉，不做任何停留，提步走下賽場。
場內歡呼驟起。
前排的清華代表隊拉起了橫幅，無數聲音呼喊著冠軍的名字。
“伏城，恭喜你！”
黎人可從後場的拐角處冷不丁蹦出來時，嚇了伏城一跳。
“你怎麽在這兒？”伏城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滿，“什麽時候來的？不和我說？”
她努努嘴巴：“想給你個驚喜嘛。我早就來了，坐在後麵，還好有大屏幕，不然我都看不清你。”
“你一個人坐在後麵？”
黎人可不明就裏地點頭：“對啊。”
“挺好的。”他似笑非笑，又問，“一個人挺無聊的，沒找周圍人說說話？”
黎人可的眼前浮現出一團火。
那應該……不算是她主動找的吧？
“沒有，我一個人也不覺得無聊。”
“這樣啊。”伏城斂起笑意，扯動了一下嘴角，“待會兒頒獎典禮結束，跟我去聚餐。”
“聚餐？”
“都是我們代表隊的人，為我慶祝，你也來。”
“啊，這不太好吧？”
黎人可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除了他，她一個人都不認識，未免也太尷尬了。
“哪裏不太好？”伏城嗤了聲，“你願意和別人眉來眼去，不願意和我去聚餐，這說不過去吧。”
她瞪大眼睛：“我和誰眉來眼去了？”
“那個唐琰。”
“我……”黎人可冤枉死了，“拜托，我本來就不知道他是誰，我剛坐下，他自己主動湊過來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跟你沒關係？”
她哭笑不得：“伏城，你幼稚，你不講理。”
“那我喜歡你是不是我也不講理？”
“那你還是別講理了……”黎人可鼓著腮幫子，小手伸過去，輕輕地捏住他的衣角，晃啊晃，“對不起行嗎？是我不好，我錯了，不該和別人眉來眼去，不然你也不會吃醋。”
伏城臉上的笑容還沒成形，“吃醋”二字剛出來，就垮了下去。
“我吃醋？”
“難道不是嗎？”黎人可眨巴眨巴眼睛，撒嬌賣萌，“伏城，我不會怪你的哦。我以後會注意的，不生氣了哈。”
伏城皺眉。
他怎麽覺得哪裏不太對？
隨後的頒獎典禮十分盛大。
主持人在介紹主辦方的時候，黎人可才後知後覺，竟然是零矩陣。
金燦燦的獎杯送至伏城麵前，他握著，緩緩舉過頭頂，向台下的三麵方向示意，引來陣陣激動的尖叫聲，還有無數豔羨與崇拜的目光。
瀲灩的追光燈一路緊隨他的身影，像是他身披著一束光，所及之處，光熱永駐。
黎人可仍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她沒有擠到前排去，隻是安安靜靜地獨坐在角落，與台上的人遙遙相望。
不，應該是她單方麵的眺望。
她這裏很暗，伏城是看不到她的。
一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擠到前麵去的人，怨聲載道地回來了，在他們嘰嘰喳喳的對話裏，黎人可聽到了數次伏城的名字，他們稱他為計算機天才，以及如果睡覺做夢夢到，就會流口水的夢中情男。
黎人可默默聽著，很久前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不期然又湧上心頭。
她為他高興，同時也為自己哀愁。
光是那麽遙不可及。
她就算跑斷了腿，也無法與之並肩而立。
不過這也沒關係。
隻要她還跑得動，追光這種事，做一百次也不嫌多。
聚餐地點選在了清華附近的一家中餐廳。
還沒進門，裏麵的喧鬧聲便勢如破竹，黎人可有些猶豫。
“我一個人都不認識。”
伏城揉揉她的腦袋：“認識我就夠了。”
這句話給了黎人可莫大的底氣，躊躇的腳步定了定，跟隨他走進包廂。
“你們看到了嗎？大神今天那帥氣四溢的身影，那桀驁不馴的目光，那從容不迫的氣場……”一位虔誠的信徒正單膝跪地，高舉著雙臂，滿臉陶醉地投入在自己的表演中，“啊，我的心就是原野的鳥，在伏城的眼裏找到了天空！啊，過分的帥氣也是違法的，請大神快停止發散魅力吧，他這個讓人欲罷不能的……”
旁邊的女生朝他瘋狂遞眼色。
這位還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怎麽了？不能誇我偶像？”
女生尷尬得直跺腳：“哎呀，唐宋元，你看後麵！”
他緩緩回頭，剛觸及身後的目光，嘴角便是一哆嗦。
伏城雙手抱胸，朝他揚了揚下巴：“欲罷不能的什麽？繼續。”
“欲、欲罷不能的好舍友！”唐宋元原地一個起跳，哥倆好地勾住了伏城的脖子，“好兄弟，別介意，我隨便一誇，你就隨便一聽，咱們誰跟誰的，是吧？”
伏城被他逗笑了：“閉嘴吧你。”
男生嬉皮笑臉，一轉頭，愣住：“哎喲，哎喲喂，這位是……”
“我朋友。”伏城將黎人可帶到前麵，簡單介紹，“高中同過班，今年也考過來了。”
眾人盯著黎人可上下左右打量，似乎對她的出現，頗為驚異。
唐宋元則仿佛見到了世界第九大奇跡，顫抖著雙手，整個人從裏到外透著一股濃濃的浮誇氣，走到黎人可麵前，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胳膊，她下意識地向後縮了一下，他瞬間如遭雷劈。
“活的！活的！大神居然帶妹子啦！”
眾人笑得前仰後合，伏城伸手將他扒拉遠：“別亂碰。”
唐宋元滿臉受傷的表情：“大神，我看這不是朋友，是女朋友才對吧？瞧這犢子護的。”
伏城又把黎人可拉回到自己身後：“能消停會兒不？”
哎喲，居然沒否認？
唐宋元以為隻是隨口開了個玩笑，眾人也都以為是一句調侃，沒想到伏城沒否認。
伏城沒否認那就是默認啊！
這簡直是一記平地驚雷，震得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廂內瞬間炸開了鍋。
“真的假的？”
“大神你沒開玩笑吧？真是女朋友？”
“瞧你們那沒眼力的勁，要叫嫂子知道不？嫂子！”
三言兩語的，把黎人可直接說了個透心紅，悄悄地扯伏城的衣角，正想說什麽來挽救失控的場麵，身後的門就被推開了。
“抱歉抱歉，我來晚了，本來明天還要去溫教授那邊開會，我幫大家爭取到了假期，一直到開學都不用……”
話音未落，來人就噤了聲，怔怔地看著屋內的景象。
“她是？”
唐宋元興衝衝地把人拉到一邊，急不可待地說：“璐啊，你敢信，咱大神居然有女朋友了！”
女生愣了愣：“女朋友？”
唐宋元嘴巴一歪：“喏，就是那位漂亮的小姐姐。”
“是嗎？”
“大神含含糊糊的，說什麽就是高中同學，我可不信，他啥時候舍得帶妹子啊，你說對不？”
她看著黎人可，神情有異，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露出淡淡的笑容，朝這邊走過來的時候，頭頂的蝴蝶結發卡隨之輕輕飄動。
“你好呀，我叫楊璐，很高興見到你。”
黎人可看看伸到麵前的這隻手，又看看她，一時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伸手握住：“你好，我叫黎人可。”
楊璐鬆開手，笑吟吟地點頭：“哇，你的名字真好聽，我好喜歡。”
她也點頭：“謝謝，這是我爸爸給我取的名字，我也很喜歡。”
楊璐笑得更開心了：“那叔叔一定是個很愛女兒的人。”說完她推開唐宋元，招呼大家坐，“哎呀都別站著了，先坐，掃碼點餐，想吃什麽點什麽，經費還剩不少，大家可別客氣。”
眾人應聲落座。
與楊璐擦身而過的時候，黎人可沒忍住，禮貌地小聲詢問：“那個，請問你是雙胞胎嗎？”
楊璐眨眨眼睛，似乎沒聽懂她的話：“不是，怎麽啦？”
“沒什麽，我隨便問一問。”
黎人可低頭走進去，眉頭微微皺著，回想昨晚在洗手間的場景，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菜很快上桌了。
眾人舉杯慶祝伏城奪冠，氣氛熱絡了起來，不知是誰叫來了一打啤酒，除了伏城，其他人陸續加入戰鬥。
唐宋元坐在伏城旁邊，喝到盡興時，直接越過伏城和黎人可碰杯。
唐宋元：“嘿，我叫唐宋元！”
黎人可：“嘿，我叫明清！”
唐宋元轉頭看向伏城：“大神，你朋友還真幽默哈。”
黎人可在一旁咯咯地笑。
他連咳兩聲緩解尷尬：“那啥，美女小姐姐，咱們認識一下唄？我和大神是室友，兩年了……”他說著說著就熱淚盈眶，伸手比了一個數字二，“兩年了啊！他活得跟個和尚似的！”唐宋元把袖子擼到肩膀上，秀自己那一小坨肱二頭肌，隨即真誠地望著她，“小姐姐，大家都是清華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後沒事就多聚一聚。”
那邊劉皓調侃道：“人家為啥要跟你聚？你長得帥？”
唐宋元直咂舌：“你懂什麽，大神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那可不得讓人家多聚聚？大劉，你要實在缺愛，咱倆試試？”
劉皓“呸”一聲：“我稀罕你那二兩排骨肌？”
哄堂大笑。
等笑聲漸漸弱下去，黎人可抿起嘴角，說：“我不是清華的。”
唐宋元一愣，劉皓竊笑著把話接住了：“哎呀，嫂子是北大的唄，這玩笑都聽不出來？”
“哦哦哦……”
大家再次笑開。
清華找清華，清華找北大，北大找清華，都符合伏城在他們心裏的預期。
黎人可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北大的，我是……”
伏城打斷：“她是K大的。”
K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挺耳熟的，是不是在咱們附近？”
“我沒太聽過，幾本來著？我好像記得是前兩年升的一本？”
“哎呀管他幾本呢，不重要，K大好啊！”唐宋元嘿嘿一笑，隨手抄起了啤酒杯，碰了碰黎人可的飲料杯，“敬小姐姐！我幹了你隨意。”說完一仰脖，喝光了。
“K大好！”
“對，K大好！”
大家哈哈一笑，這事也就這麽過去了。
黎人可捏著杯子，小口喝飲料，不知為何，心裏暖暖的。
這個包廂裏的每個人都出身不凡，他們來自國內的最高學府之一，他們都是天之驕子，自己區區一個K大的，似乎不應該坐在伏城這種人的身邊，可是此刻她明白，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桌子下方，手指猝不及防被溫暖的手掌握住，她低頭，順著那手掌向上看去。
伏城的目光很平靜，也很溫和，他湊過來，用淺淺的聲音詢問：“怎麽樣，沒有後悔跟我過來吧？”
黎人可的動作微微停頓，末了，朝他一笑：“伏城，我好開心。”
他點頭：“開心就好，不然我也不會帶你……”
“不是，我是說，我為你開心。”
他愣了愣：“什麽？”
黎人可緩慢地抽出手指，反握住他，用了幾分力氣：“我其實一直都很擔心這兩年你生活得不好，現在我不擔心了。他們都是很好的朋友，你和他們在一起，肯定很幸福。至少不像在宛城一中，那時候你總是一個人，沒有朋友，還因為我遭遇過那種事……伏城，你現在這樣真好。”
他完全沒料到她會這麽說。
一直以來，他都在悶頭向前，哪裏有精力注意這種事。
幸福不幸福，很重要嗎？
他的人生隻需要達成一個又一個目的，不需要沿途的風景，風景再好，於他而言都沒有意義。
伏城欲要開口說些什麽，黎人可的手機響起鈴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小優給我送防曬霜，我先下去一趟哦。”
“注意安全。”
黎人可拎著挎包，手忙腳亂地給對麵回微信消息。
姚曼優那個急性子，真是一秒鍾都等不了，這不，剛掛電話，微信裏就開始狂轟濫炸，不光是催促她，還不停地叮囑她注意安全。
拜托，下個樓而已，兩分鍾的事，她要不要這麽誇張啊！
正在心裏腹誹著，黎人可沒留意前麵盡頭的包廂門被從裏推開，一道人影走出，她躲避不及，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挎包被撞掉在地上，裏麵的東西嘩啦一聲滾得到處都是。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她慌忙收手機，話音未落，一抬眼，四目相接。
“是你？”唐琰看到她，眼前一亮，“你怎麽在這裏？”
黎人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怎麽也在這裏？”
他指了指身後：“開慶功宴啊，難道第二名不準慶功？”
黎人可噎了一下：“當然可以了。”
“那你呢？”
“我和朋友來這邊吃飯。”
她整理著頭發和衣服，彎腰撿東西，唐琰也幫忙，唇膏、鑰匙、錢包……一一裝好後，他貼心地掏出紙巾把包包擦幹淨，這才遞還給她。
“謝謝。”
“小事，怪我剛才開門沒注意。”他向後撤了幾分，低著頭，再次向她確認，“沒撞疼你吧？”
黎人可老老實實地將挎包背到肩上：“沒有。”
唐琰又上下左右打量她，發出疑惑：“你這是已經吃好了？”
“不是，我下樓一趟，有朋友給我送東西。”
唐琰笑了：“你朋友還真多啊，聽你的口音，應該不是本地的，你這才剛大一，社交圈子就這麽廣？挺好的。”
這時手機又響了，姚曼優在催她。
“那個……”
“快去吧，別讓人等太久了。”唐琰很知趣地為她讓開道路，“慢點走，看路，別又撞人了知道嗎？”
黎人可點點頭，走出兩步，停下，又轉回去。
“唐琰，你今天幹嗎要騙我？”
“什麽？”
她皺起眉頭：“比賽現場呀，你明明是……總之你騙了我。”
唐琰挑眉，攏了一把自己的紅頭發，沒個正經的樣子：“小妹妹，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哦，那時候我們聊得多開心，你也沒問我是幹嗎的，對不？”
行吧，他對，他都對。
黎人可輕歎一聲：“算了，不和你計較，我先走啦。”
“哎，等一下……”唐琰伸出手，卻沒攔住，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拐下樓梯，“可以加個微信嗎？”
最後一句是他的喃喃自語。
唐琰愣怔片刻，失笑，單手扶額，無奈地搖了搖頭。
姚曼優嘴巴裏叼著一根棒棒糖，蹲在街邊的石墩子上，百無聊賴地看著來往的人群，顯然等候已久。
黎人可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小優！小優！”
姚曼優抬起頭，看著她越來越近，舌尖抵著棒棒糖玩，白色的塑料管子在她口中搖擺不定。
“我、我來啦！”
“黎人可，快，快幫我看看。”她把頭伸過去。
黎人可不解：“看什麽？”
她指指自己的腦袋：“看我頭上有沒有長蘑菇呀。”
“小優。”黎人可欲哭無淚，“我錯了嘛，讓你等太久了，剛才在裏麵和別人撞了，耽誤了會兒時間。”
姚曼優一愣，霍然起身：“撞哪兒了？撞疼沒？對方是故意的不？你看看你，我都強調多少遍讓你注意安全。”
“沒事沒事，你別激動，就是一個意外。”
她其實想說，就是因為回她的微信，自己才和唐琰撞到一起的。但黎人可挺怕姚曼優的暴脾氣，還是不要隨便說話的好，一不注意就點了火藥桶。
“沒事就行，你這小白兔性格，我怕你受欺負。”姚曼優一口咬碎棒棒糖，把塑料管子朝路邊的垃圾桶裏一丟，跳下石墩，飛快地翻出包裏的防曬霜，“喏，給你。”
黎人可道謝，兩人又聊了幾句，伏城的消息就發了過來，問她多久回去，需不需要他來接。
“小優，那我先過去了。”
姚曼優哼哼兩聲：“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吧，伏城一條消息，你就失了魂。”
“哪有！”黎人可不服氣，“我隻是不想麻煩他，誰像你，動不動就壓榨小蘇哥哥。”
“嘿，臭丫頭，嘴不想要啦？”姚曼優朝她惡狠狠地揮拳頭，隨即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昨天的錄音是不是該還給我了？”
“哦對，我差點忘了呢。”黎人可開始低頭翻包，“小優，咱們先說好啊，還你可以，但你必須要跟小蘇哥哥說清楚，至少得讓他知道你的心意，不然他也太可憐了。”
姚曼優嗤了聲：“他有什麽好可憐的，你少操這份心。”
“你就是鐵石心腸，一點都不知道換位思考，如果你是他，肯定就……”
話音戛然而止。
姚曼優皺眉：“怎麽了？”
“奇怪，錄音筆怎麽不見了？”她有些發急，快速在包包裏翻動著，“明明在的呀，今天一整天我都帶著，不應該呀。”
正說著，她忽然想到剛才相撞的場景，腦中一道霹靂打下。
“糟糕！”
餐廳裏人多眼雜，錄音筆不足一個巴掌大，本就找起來困難，如果是被人順手撿走且沒送到失物招領處，那就更困難了。
黎人可先去前台詢問，服務生表示沒有看到什麽錄音筆，她隻得回到和唐琰相撞的地方，蹲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找。
錄音筆本身不值多少錢，但裏麵的東西可太值錢了。
不，應該叫作無價。
那是她的記憶，她所有值得記錄下來的心情，或美好或憂愁，或輕鬆或陰鬱，也是在今晚她想正式分享給某個人的珍寶。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表白方式，就是這樣了。
找了一遍又一遍，幾乎要開始掘地三尺了。黎人可的雙腿逐漸發麻，膝蓋傳來的酸痛感讓她委屈得想掉眼淚，可是又不甘心，明明已經預感到不可能找得到了，仍舊不肯站起來，繼續埋頭苦找，像是在和自己作對。
這時頭頂倒下一片陰影，與之而來的還有一道淺淺的聲音。
“你是在找這個嗎？”
她動作一頓，抬頭，看到了熟悉的錄音筆，以及錄音筆後那張平靜的麵孔。
“謝謝！就是這個！”
她難掩激動，霍地一下站起來，蹲得太久，這麽一下實在太突然，腦袋充血，整個人搖晃著差點暈倒。
楊璐沒有伸手扶她，隻是像個冷漠的旁觀者，看著她半彎著腰，雙手勉強撐在膝蓋上，蒼白的臉色好半晌才恢複了一些紅潤。
“謝謝你，我找了好久，還以為丟了呢！”
黎人可從她手裏接過錄音筆，一愣，屏幕不知為什麽已經碎了。
楊璐麵露惋惜：“我剛才撿到的時候就是這樣，應該是被誰不小心踩了一腳，跟我沒關係的。”
黎人可連連點頭：“嗯，沒事，能找到就好。幸虧之前的一直都有備份，最近這半年還沒來得及，隻要數據沒被損壞，應該沒問題的。”說完她再次真誠地看著楊璐，“真的很感謝你！”
“嗯，不客氣。”楊璐莞爾，隨即將話鋒一轉，“黎人可，你也和伏城一樣是宛城人嗎？”
她一邊掏出紙巾擦拭錄音筆，一邊不假思索回答：“對，我們都是宛城的。”
“宛城是個好地方呢，有山有水，四季分明，我早就想去看一看，隻可惜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好了，認識你，我去宛城就不怕迷路了，到時候找你當向導，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黎人可抬起頭：“當然不會。”
楊璐眨著單純的大眼睛：“真的嗎？那我也沒去過K大，到時候找你當向導，你應該也不會拒絕吧？”
“嗯，不會。”
楊璐聽了格外開心，朝她靠近幾分，狀似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那就這麽說定了，你可不許忘。”她掏出手機，又說，“我們加個微信吧，以後大家就是朋友了，我是本地人，你剛來這邊，有什麽不明白的都可以問我。”
盛情難卻，黎人可和她互加了微信。
“你叫L？”楊璐看著她的昵稱若有所思。
“嗯，我叫L。”黎人可下意識也看了一眼她的昵稱，“小橙鹿城……”
“我的夢想是有一座城，城裏都是我喜歡的橙色梅花鹿，是不是很浪漫呀？”
“是挺浪漫的。”
黎人可輕聲回答，眉頭卻不自覺皺緊了些。
“不過我這種名字好像太幼稚了，現在都流行你這樣的叫法，要不我也改一個吧，跟上潮流。”楊璐笑吟吟地說著，不等黎人可反應，手上極快地將自己的昵稱修改為Y，舉高屏幕，“你看，現在我們一樣啦。”
她的眉頭更緊了幾分。
楊璐歪著腦袋：“你好像不太開心，是不想我這麽改嗎？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就是覺得你的名字蠻酷的。”
“沒事，我沒有不開心。”黎人可勉強笑笑，“你不回去嗎？”
“我有事要下去一趟，你先回吧。哦對，昨晚我們是不是見過？不好意思啦，昨晚我心情不太好，凶了你和你朋友，實在抱歉，有空我請你喝我最喜歡的飲料。”
“不用了……”
“別這麽見外，一瓶飲料而已。”楊璐笑著擺擺手，“那我先走了。”
她轉身離開，幾步後想到什麽，又回頭。
“對了黎人可，你不排斥青檸的味道吧？”
“不。”
“那就好，我最喜歡的飲料是青檸味脈動！很好喝的！”
女孩子歡快地跑遠了。
黎人可低頭看手機。
對話欄裏，楊璐剛剛改過的Y，就在伏城的F上麵一格。
說實話。
挺刺眼的。
楊璐跑進樓道，昏暗的光線裏，她臉上積攢的笑容早已**然無存。
深呼吸好幾次，她調整好情緒，嘴角邊溢出一絲輕蔑。
“K大，什麽垃圾學校，伏城真是瞎了眼。”
她用力踢了一腳欄杆，撞擊聲在沉悶的空間裏回響良久，腳尖也被踢痛了，她低咒一聲，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再抬頭，不知上方的樓梯什麽時候竟站著一個人。
“誰？”
她大驚，連忙向後退了兩步。
樓道幽暗，楊璐眯起眼睛，逐漸看清了對方那一頭紅發的輪廓，以及左耳垂的那枚棕黑耳釘。
唐琰單手兜在口袋裏，另一隻手捏著手機，緩步走下台階。
“小妹妹，這會兒有時間嗎？想和你聊兩句。”
楊璐逐漸反應過來：“你是……那個北大的第二名，唐琰？”
唐琰挑眉：“喲，我還以為你不認識我呢。”
她收斂起情緒，甜甜一笑：“怎麽會，你可是北大的風雲人物，我早就聽說過你的，恭喜你今天獲得亞軍。”
唐琰翹著半邊嘴角似笑非笑：“不敢當，興許等下我走了，你要說一句垃圾亞軍。”
楊璐的眼皮狠狠一跳，佯裝無辜：“你想多啦，我怎麽可能說那種話。”
唐琰覺得好笑，舌尖舔了一圈嘴角。
“小妹妹，我發現你看起來可可愛愛的，嘴巴倒挺毒。看不起K大啊？也對，畢竟清華的嘛，時不時連我們北大的也要看不起一下，更何況是K大的。”
楊璐揉揉眼睛，眼底變得濕潤起來：“你是不是誤會我了？”
唐琰“嗬”了一聲：“當我瞎？撿到人家的錄音筆，踩了幾腳，多損哪。”
“我沒有！”
“不用狡辯，我剛才在這邊打電話，看得一清二楚，踩了就踩了，不敢承認算是怎麽回事？”
“就算要逼我承認，也得有證據對不對？”她聲音帶出哭腔，委屈的樣子儼然是個江湖老手，“你比我大，是學長，這麽隨隨便便冤枉人真的好嗎？唐琰，你是因為沒拿到冠軍，就對我們清華人有意見，故意找我的碴？好，那我承認總行了吧，這樣你心裏能好受一些？”
唐琰捏著衣領扇風的動作驀地頓住，沁涼的目光幽幽地落到她身上。
“我說，你年紀不大，怎麽這麽壞呢？諸葛亮當年草船借的是你？”
“唐琰，你針對我沒關係，我好說話，但希望你不要對我們清華有怨念，畢竟是你自己不敵伏城，遷怒別人真的很不好。”
一番說辭梨花又帶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把她怎麽著了呢。
唐琰耐心盡失，收斂起一身的懶散骨頭，微微眯起眼，猶帶審視地盯了她片刻，直到她心虛露出破綻，才嗤笑一聲。
“我收回剛才的話，你可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聚餐散場後，一群人吆喝著要去玩劇本殺，黎人可明天開始軍訓，要早睡，伏城就帶著她先走一步。
還是熟悉的K大門口。
這次伏城沒有征求她的意見，一低頭，吻在她的嘴邊。
“今天沒有煙味吧？”
黎人可拿手背蹭了蹭，故作生氣地在他肩頭推了一把：“昨天也不該有的。”
“我戒。”他笑了一聲，兩手捏住她的臉頰，將她捏成一隻花栗鼠，左右打量，好像怎麽都看不夠似的，“黎人可，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事了？”
她瞪大眼睛：“什麽？”
伏城挑眉：“真不記得了？”
她搖頭。
伏城鬆開手，微微彎下腰，臉湊近她，清亮的月色中視線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我說，我喜歡你，你還沒給我答複呢。”
她心頭一陣悵然。
原本計劃好今晚向他表明心意的，可惜……她悄悄攥緊挎包帶，猶豫半晌，深呼了口氣。
“伏城，其實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但是出於一些原因暫時給不了你了，所以能不能再給我幾天時間，我重新準備一下？”
“什麽禮物？”
“告訴你還有什麽意思呀。”黎人可捏著他的衣角，輕輕搖晃，“好不好，再等我幾天？”
伏城哪裏等得及：“東西歸東西，現在給我個答複。”說著他攤開雙手，痞笑，“反正親都親了，大不了，我讓你親回來？”
他把臉湊過去，眉梢眼角皆是一抹輕快的笑意。
黎人可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親回去就能延緩幾天，想也沒想，吧唧一口啄在他的臉頰上。
“這樣行了嗎？”
伏城愣了一下，輕輕撫摸著被她親過的那片皮膚，有些燙，一時心神**漾。
“黎人可，我就當你答複過了。”
他的眼神雖還帶著笑意，但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和之前哪裏不一樣，肅穆了一些，又或者，堅定了一些。
“現在你是我女朋友了。”
“嗯？”她怔忪，臉瞬間燒紅了，說話都是磕磕巴巴的，“女、女朋友？不是說再等幾天……”
“幾天？我都等兩年了還不夠？”
身體忽然一緊。
她跌進了溫暖堅硬的懷抱中。
像是一件珍貴的禮物失而複得，伏城的手臂剛發力，卻又怕弄疼了她，變得小心翼翼，輕輕地環住她的身體，將眼前人圈在自己這方寸大小的天地裏。
這也是他的整個世界。
伏城埋首於她的頸窩處，沉沉地吸氣，又淺淺地吐出來，感覺到無比安心。
黎人可還想再做最後的掙紮，但這念頭在暌違已久的懷抱裏，轉瞬即逝。
罷了，心意才是最重要的，禮物隻不過是錦上添花。
但也不能這麽隨隨便便就答應吧……
“我有一個條件。”
黎人可仰著素淨的小臉，下巴枕在他的胸膛前，嘟著嘴巴。
伏城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吻了吻那光潔飽滿的額頭：“一個條件夠嗎？不夠再多加幾個，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她搖頭：“就一個。”
他笑：“說。”
黎人可掏出手機，點開微信，在他眼前晃了晃。
“可以和我用新的情侶名嗎？”
這算什麽條件。
伏城捧起她的臉，再度吻上去。
“你是公主，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