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就是顧天之孫呀!”

薑紅嬈聽完顧時韞所說的話後,饒有興致地繞著他轉了兩圈兒,不住地點頭。

“不錯不錯,十五年過去,都長這麽大了!”

“我以為他會早些遣人來呢,沒想到過了這麽久,來的還是個資質這麽差的。”

顧時韞有些聽不懂。

“前輩的意思是?”

“咦?顧天老兒沒和你說嗎?”

薑紅嬈眼睛滴溜溜轉了轉。

“他是怎麽形容和楊師兄的關係?”

顧時韞回想家主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家主是受人所害,待我發現時隻有一口氣了。他隻叫我定要想法子來到修仙界,清心庭的楊時前輩與家主有舊,定會將我安置妥當。”

薑紅嬈雙手環胸,點點頭:“不錯,那你是怎麽想的?”

顧時韞不卑不亢:“晚輩自不是協恩圖報之人,隻是家主有托,且家仇在身不得不報。晚輩隻求一個安心修煉場所,並不強求能入楊前輩門下。”

薑紅嬈顯然沒有意識到他竟會這麽說。

“當真?我若告訴你楊師兄已是金丹圓滿修為,度過雷劫後便能成為元嬰大能,你放棄成為他徒弟的機會可會後悔?”

顧時韞毫不猶豫:“不悔。”

從不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是顧時韞從小打到恪守的準則。

家主所托之事他自會完成,這不代表他必須依附別人。

薑紅嬈很滿意:“不錯嘛!你小子的心性我很喜歡!”

“隻不過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楊時兄的確和顧天有舊,隻不過是敵非友!”

顧時韞的眼睛忽地睜大。

屏幕麵前的月靈也訝然地張大了嘴。

小團子的爺爺囑托他拜仇敵為師,這是什麽神展開?

看到他這副模樣,薑紅嬈樂得不行。

“別害怕嘛!我隻是說對你爺爺顧天來說,楊師兄是仇敵。可是對於楊師兄而言,的確是對顧天有愧。當然,這隻是楊師兄那個死腦筋的個人看法,我可不覺得,這一切都是顧天自作自受。”

“我聽你一直喊你爺爺叫家主,怎麽,你和他並不親近?”

顧時韞沒說話,薑紅嬈當他是默認。

“想來也不親近,不然由他養大,你定沒有現在這般性子。”

“想不想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麽事情?”

顧時韞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卻見薑紅嬈嬌俏一笑。

“我偏不告訴你!”

顧時韞:……

被吊起了興趣的月靈也是一臉一言難盡。

這真是金丹長老?和她想象中修為高深的女修完全不同嘛!

“你長途跋涉應該是累壞了,先休息一天,我明日便領你去宗門去。關於楊兄與你爺爺那些往事,就由他告訴你吧!”

“看你修為也是堪堪引氣入體,清心庭雖是小宗門,這點修為也是不夠看的。嗯……作為你未來的小師叔,自是應該送些見麵禮。這樣吧,我這裏還有空餘的儲物袋和弟子時期留下的靈劍,最適合你這個時候用,拿著!”

薑紅嬈從腰間的儲物袋掏出了一個小布袋以及一把長劍,都流淌著充足的靈氣。能被金丹長老留到身邊的物件自然不是凡物,若是剛入仙道的人自是歡歡喜喜地接過,但是顧時韞並不是。

因他入道期間,便有一人,早早把這些東西準備好了,且毫無要求回報地送給了他。

顧時韞抱拳:“謝長輩好意,這些物件我並不缺,就不煩您破費了。”

“咦?”

薑紅嬈這才注意到顧時韞腰間也墜著一枚不起眼的芥子袋。

她倒是沒多想在,隻以為是他那個家主爺爺準備的。

她將遞出去的東西收了回來,直接問道:“這些既然你已經有了,我也不強給你。說吧,你還有什麽想要的?”

顧時韞想了想,視線轉了一圈兒,注意到自己手裏提著的魘獸。

這小家夥似乎是累極了,就以半吊的姿勢睡著了,半晌沒說話,導致顧時韞差點兒忘了它。

“還真有一事想要麻煩前輩。”

他將手裏的魘獸往前一低,魘獸受了驚擾,也從熟睡中醒了過來,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又大又亮,看到麵前是個漂亮的女人,“咩~”地叫了一聲,又軟又萌。

呀。魘獸!你居然能抓到這樣的小東西!

這話倒是和守衛說的一樣,顧時韞直接道:“前輩能否告訴我城中哪裏有收魘獸的店鋪?我想換些靈石。”

薑紅嬈一拍腦門:“哎喲,我竟忘了,對於你們這種剛入道的新人,靈石自然是頂頂重要的。”

說罷,她朝著咩咩撒嬌的魘獸看了一眼。

“倒也不必賣了,小玩意兒還挺有趣。雖說沒了獸角,不太值錢了,但是作為一個小玩意兒養著也可以。我這裏有些下品靈石,你拿去做日常之用,不夠了再來找我!”

說完這話,薑紅嬈朝顧時韞丟了一隻沉甸甸的荷包,然後攆了他去休息。臨走時還摸了摸魘獸毛茸茸的頭,然後繼續鑽進櫃台打瞌睡。

顧時韞依言,走到了薑紅嬈特意為他安排的房間,將魘獸往房間角落一放,自己坐在了床榻上。

床板有點硬,可顧時韞卻感受到了久違的踏實。

從接受了家主臨死的托付,隻剩一身從凡間闖入修仙間,期間遇到的危險數不勝數。

這些日子他一直提著一顆心,現如今終於能好好靜下來,不必擔憂歹人的出沒,或者突如其來的危險,就像背後有了依靠。

突然,他感覺到掌心癢癢的。

心念一動,低聲道:“是你嗎?”

【是我!是我!】

月靈開心地在屏幕麵前蹦躂。

沒想到任務進行得那麽順利,這才一天時間,小團子就成功找到了修仙組織,係統布置的主線任務馬上就能完成,還有大批的獎勵等著她呢,怎麽能不開心?

這邊顧時韞已經貼心地擺出了筆墨紙硯。

月靈老臉一紅。小團子真是有心了,知道自己不能直接說話,提前備好了紙筆供自己書寫。

她看了一眼手機時間,馬上就十點了,距離強迫下線還有一分鍾。

哎!這麽可愛的小團子,真是不舍得離開啊!

明天就是周一上學的時間了,因為未成年人遊戲限製的原因,又有四天不能和小團子見麵。遊戲內外時間流速不同,等到了下次再見的時候,對於小團子而言已經是半個多月的事情了。

這半個月,小團子肯定會遇到很多事情,會見到那個名為楊時的師傅,會安心修煉,會融入到全新的環境中,交到更多的好朋友。可惜這些,月靈不能陪伴著小團子見證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遊戲畢竟是遊戲,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下周就有分班考試,即使再不舍,月靈還是得和小團子說再見。

【我要沉睡很長一段時間,最少半個月。期間我沒有辦法陪你,你要小心點,好好修煉,等我回來。】

寫完這些話,時鍾便到了午夜十點。自動下線的彈窗出來,月靈不滿地癟嘴,真是一刻都不耽誤,垃圾遊戲!

另一邊的顧時韞剛剛看到紙張上出現的字跡。

“月靈?”

他朝虛空中喊道。

無人回答。

看來,真是走了啊!

顧時韞的眉徹底斂了下來,唇角也沒了笑意。

對於“月靈”,顧時韞有些看不透。

他不信她拙劣的謊話,這個“隨身小姐姐”有些天真,也有些蠢,甘心為毫無關係的他付出良多,卻不求回報。

什麽“待他修煉有成”,顧時韞對自己的資質了如指掌,若是她真有那麽大本事,合該找個更有資質的天驕去輔佐。

可她獨獨選了他,言語中還頗有親近。

這種親近感似乎是天生存在的,像是上天在告訴他,此人可信,可信!

這種莫名的信任來得很是詭異,所以顧時韞留了一分心,既親近又疏離。這一分的距離,讓他能對她虛與委蛇,讓他能安心接受來自她的善意,同樣讓他提心吊膽,不住懷疑她的真實目的。

她選擇待在自己身邊輔佐,是好事。可是,不得不防。

在這般兩種完全相悖的情感攻勢下,顧時韞還是選擇了讓月靈待在自己身邊,所幸她並非時時刻刻存在,這也給了顧時韞更多時間和機會來試探。

總之,日子還長。

他顧時韞,且等著。

月上梢頭,整座碧落城都似夢似幻。

“有家酒館”熄了燭火,薑紅嬈早早關店睡了美容覺。

二樓一間上房內,顧時韞也在不知不覺中闔上雙目,緊繃許久的神經徹底放鬆,漸漸陷入沉眠。

角落中,潔白如雪的小魘獸卻突然動了。

它抻了抻蹄子,一直束縛著的繩子簌簌全掉了去。

魘獸抖擻抖擻耳朵,直起身子,腳步噠噠地來到床邊。

看著睡夢中還皺著眉頭的少年,魘獸歪著頭有些猶豫,似乎在考量著什麽。

良久,它忽地張大了嘴,“啊嗚~”一口,吐出了一隻碩大的透明泡泡。

泡泡逐漸變黑,像是斑駁的墨點,無聲無息地靠近顧時韞,隨後將他整個人吞噬掉。

淹沒在泡泡中的顧時韞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

他尚處深夢,腦海中浮現出舊日生活的畫麵,皆被泡泡外的魘獸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