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宣這種魔鬼式的教育,一點都沒有變得多和善。他隻是不怎麽用語言去規避念念的行為了,但是該有的氣勢和壓迫,還是有的,一點都不少。
樸小菱覺得以前跟他說的都白說了,一點成果都沒有。
但是顧承宣很驚訝地表示:“我已經改了!”
改了……改了之後居然還是那樣的嗎!?讓四歲的小孩子去收拾碎玻璃!?這是改過之後的樣子嘛?
樸小菱一陣無語,不知道該怎麽跟他交流了。
顧承宣突然纏上來,湊到樸小菱耳邊,輕聲笑道:“如果是個女孩,我一定把她寵成小公主。”
這個暗示也太明顯了……不,應該說,這個暗示也太讓人羞澀了!什麽小公主不小公主的!我現在才不要什麽小公主!
樸小菱把顧承宣的腦袋推到一邊,氣哼哼地說道:“你先把念念培養成王子!”
顧承宣不依不饒地追著問:“念念成為王子之後,就可以討論小公主的事情了嗎?”
“不!可!以!”
清晨在這種吵吵鬧鬧之中展開,窗外的冰雪融化,滴下了水滴,落在青石板的地麵上。陽光好像有點耀眼了,穿透落地玻璃窗,灑下一片金燦燦的光芒。
X城的春天,終於快到了!
顧承宣吃完早餐,在餐廳看報紙。樸小菱扶正了念念的領結,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笑道:“我們的念念小帥哥,今天可是更帥了呀!”
念念一抹自己的頭發,做出一個甩頭的動作,一臉陶醉:“那是自然的!”
樸小菱樂不可支地把他抱起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問道:“誰教你這樣說話的呀?”
念念高冷地哼了一聲:“我自己!這麽簡單的東西,還用學嗎?還有沒有智商了呢!?”
小家夥,居然連“智商”都能搬出來?看來他的詞匯量確實蠻大的呀!是平時顧承宣管著他比較有用嘛?
顧承宣放下報紙,眼底也帶了一點點不容易察覺的笑意,語氣很溫和,輕聲說道:“快去上學。今天例外,明天開始要到幼稚園裏吃早飯。”
念念立刻縮了下肩膀,偷偷看顧承宣一眼,在轉身的時候做了個鬼臉,然後就跑開了。
樸小菱覺得這父子倆現在這種相處方式也挺可樂的,揶揄地看著顧承宣說道:“這話你昨天說了,前天也說,大前天還是說了。”
顧承宣繃著臉,一本正經的樣子:“我今天是說真的。”
樸小菱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這一句你也說了,好多次!”
顧承宣也不覺得尷尬,頓了一下。樸小菱以為這個話題要以沉迷做收尾,就這麽結束了的時候,顧承宣突然開口道:“春天是長身體的季節,幼稚園裏的飯,營養能跟得上嗎?”
樸小菱愣了一下,旋即笑趴在桌子上,眼淚都笑出來了。
顧承宣抖了抖報紙,繼續淡然地看。
樸小菱抹了一把眼角的淚,反問道:“顧大少,你這麽一本正經地解釋,好嗎?”
顧承宣用沉默回答她,沒什麽不好的。
說起來,顧承宣大概也想讓念念在家裏吃早飯的。不然以他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怎麽會任由念念一次又一次地耍賴?他要是決定的事情,一次機會都不會有的,念念根本就不會在這裏撒嬌。
其實還是他自己縱容了念念的這些行為。
父子倆的想法應該差不多吧,念念難得見到父母和自己團聚在一起的場景,連一頓早飯的相處時間都不想錯過。他還小,並不明白感情的複雜性,他隻知道,今天爸爸媽媽都在家,我也要在他們身邊。
顧承宣可能也是這樣的感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一起坐在這間明媚的餐廳中吃早餐。
這是一種人生的享受。
由著他們父子倆去鬧騰吧,開心就好。
樸小菱起身,幫著三三收拾碗筷,順手又掰了一塊兒吐司麵包扔進嘴裏。這是她的習慣,吃完飯絕對不會當大爺,一定會自己勞動的。但是看見那些食物,還是忍不住再來一口。
所以最後總是會吃到撐、
顧承宣也教育過她,餐桌禮儀自然也包括餐後禮儀的,吃完就是吃完了,斷然沒有再拿一個包子再喝兩口粥的事情。更何況還是直接用手。
但是說了也沒有用,樸小菱的本性如此,怎麽都改不了的。
她骨子裏就是平民出身,沒那麽多講究,也不需要那麽多講究。倒是顧承宣,堅持了幾十年的習慣,遇上樸小菱之後,多多少少都會被影響到。
會有那麽一點點的改變。
顧承宣見她又吃了半片吐司,照例要出言阻止的,不過內容和以前不太一樣:“等下又要撐了!”
樸小菱拿紙巾擦手,嘿嘿一笑,沒說話。
以前顧承宣可都是會說“一點規矩都沒有”這樣的話,現在再也不會說了呢!真好!
顧承宣放下報紙,問道:“今天什麽安排?”
樸小菱想了想:“早上要到sugar開例會,然後下午去見molly老師吧!你呢?”
顧承宣是不會記自己的行程的,他的日程安排現在是莫森在負責,幾點開會,要去哪裏,有什麽樣的應酬,莫森會提醒他。
樸小菱剛問完,自己改口道:“問了也是白問,顧大少自己才不會記得呢!”
顧承宣頓了一下,說道:“今天休息,和你一起去sugar。”
樸小菱吃了一驚:“你今天怎麽休息?哪裏不舒服嗎?”
顧承宣笑道:“防患於未然,趁著還沒有出現不舒服的時候,先休息。某些人說了,讓我勞逸結合,不然就要鬧脾氣的。”
好吧,這個“某人”就是樸小菱自己。但是她也沒有鬧脾氣呀!就是跟顧承宣吵了一架,然後一晚上沒搭理他,也沒讓他進臥室罷了。
但是說的時候,也沒想到顧承宣會這麽乖呀!居然這麽老實地配合了!
樸小菱感覺很欣慰,特別特別欣慰。
樸小菱點點頭,拿著架子,表示:“既然有人這麽配合,那就給他展示一下我的公司吧!”
Sugar現在算是步入正軌了,是最穩定的一家公司。顧承宣自己辦的公司,前期被奚銳利各種阻撓,進展很慢。現在倒是進去良性發展階段了,但也隻是發展而已,跟成型的公司是不能比的。
至於從K國際拿到的另外兩家公司,因為時間短,接手的時候倉促,自然是不如sugar那麽穩妥。
顧承宣也有意把注意力多分出來一部分給sugar,著重發展sugar這家公司。一方麵是因為sugar以前在K國際的地位不一般,跟其他的核心公司還是有區別的。另一方麵,顧承宣也看得出來,樸小菱是真心喜歡這家公司。
大概是她內心的那個少女夢一直都存在著,從來都沒有破碎掉。她喜歡sugar的辦公環境,喜歡sugar的文化氛圍,喜歡那裏的一切。
真是靠樸小菱自己一個人撐的話,她肯定沒辦法很快就上手的。經驗和理論知識都欠缺,她在商業上就是一張白紙,就算將來可能會有大的作為,但在現在的情況來看,她還是撐不起來的。
顧承宣肯定會有動作,要把持住一個公司的關鍵,他不會放任那些人胡來。當然,這些動作都是偷偷進行的,並沒有讓樸小菱知道。他想給樸小菱一個完美的夢,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來說。
所以樸小菱說,讓顧承宣見識一下“她的公司”,顧承宣隻覺得好笑。
樸小菱回頭看他:“你笑什麽呢?”
顧承宣掩了自己的笑意,很正經地問道:“你真是很喜歡sugar?”
樸小菱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那麽甜的公司,女人都喜歡的!”
顧承宣反問:“是嗎?我看Ella也沒什麽反應的。”
樸小菱擺擺手:“Ella那是被工作給逼瘋了,她滿腦子都是給你打工,已經想不到其他的啦!”
顧承宣挑眉:“那是我的錯了?”
樸小菱點著他:“地主周扒皮!”
顧承宣:“……”
Sugar每周要開一次例會,這是以前就延續下來的規定,樸小菱來了之後,也沒什麽大的變化,一切都照舊。這是她能想得出來的,盡量減輕員工抵觸心理的方式、
會議叫了sugar的高層管理,反應了情況,能當場解決的,立刻就給出解決方案。樸小菱覺得棘手的,拿不住注意,就偷偷看顧承宣。顧承宣眼觀鼻鼻觀心,就坐在外圍旁聽,假裝沒發現,由著她自己發揮。
樸小菱一臉黑線,暗自腹誹,這個男人也太壞了吧……
沒看到我這邊招架不住了嗎!居然當做沒看到,根本沒想給我一個什麽援助啊!他真是完全無視會議的氣氛!?還玩兒手機!講真,會議上玩兒手機,是要進行處罰的!我都沒有罰你,你居然還這個態度!
真是……太過分了!
樸小菱幹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出言提醒道:“會議上禁止出現手機,這一點,我有沒有提過?”
下邊的人麵麵相覷,然後環視四周,最後把目光落在了顧承宣的身上。
顧承宣施施然地抬頭,無比坦然淡定,動作自然流暢地把手機給放到了會議桌上。但是這個態度……一點都沒有什麽難堪或者窘迫啊……這麽自然,到像是他在訓別人似的。
不……應該說,像是他給樸小菱一個訓斥他的機會,完全是由於他的大度和配合,樸小菱才有機會說出那些話的。
這地位就很明顯,一眼看過去,誰上誰下,誰是說了算的那個,好像就能分出來了。雖然坐在主位上的是樸小姐,但感覺上,還是顧少的氣場更強大一些啊!
一群人跟著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不在場。這已經不是他們能牽扯進去的了,畢竟這已經進入到了人家夫妻兩個人的較勁模式了,哪兒還有其他人說話的餘地?
這個會議在無比詭異的氣氛之中結束了,Ella把會議資料收了起來,有sugar的人來整理會議室。工作人員進來看了一眼,在Ella的暗示之下,又默默地退了出去。Ella也跟著出去了。
會議室裏隻剩下樸小菱和顧承宣、
樸小菱衝到顧承宣麵前,拉著他的耳朵,讓他抬頭看自己:“你這個壞人!”
顧承宣也不反抗,由著她這麽拉扯自己,真是寵到了一定的地步了。連表情都沒有什麽大的變化,隻是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帶著寵溺和揶揄,直愣愣地看著樸小菱。
樸小菱被他看得脾氣都沒有了,心底的一窩氣就散開了,無奈地鬆開了自己的手,皺著鼻子問道:“你是不是就想看我出醜?”
“怎麽會。”
“那你沒看到我在看你嗎?”
“看到了。”
他倒是誠實,一點假話都不說,實事求是的。
樸小菱繼續問道:“那你怎麽不回應我啊?”
“不想。”
……
這也有點,太誠實了吧?不想是怎麽回事?還說不是想看我出醜!這分明就是要看我的笑話啊!居然就這麽樣承認了!難道不是要稍微掩飾一下的嗎?
連哄我都不哄我了!
哼
好生氣!不想理他了!
顧承宣突然伸手,攬住樸小菱的腰,往自己身邊帶了一下。樸小菱沒防備,腳下晃了下,就摔坐到他的身上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身體貼在一起,是很親密的擁抱姿態。
樸小菱在他胸膛前捶了一下:“你做什麽呀!?”
顧承宣笑道:“聊天。”
樸小菱掙紮著想站起來,結果被顧承宣禁錮在懷裏,根本動不了。這個男人的臂力有多驚人,她是有了解的,也就幹脆不再浪費那些力氣。她坐在顧承宣腿上,反問道:“聊天要這樣聊啊?”
顧承宣厚著臉皮說道:“這樣聊我心情好。”
樸小菱:“……顧少,你最近的變化可真是不少。”
“托你的福。”
真是瞎貧嘴!最近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愛說這種調戲人的話!真是無奈!
顧承宣笑著在她背上拍了拍,才正經說道:“不是不給你支招,隻是我覺得,這些事情是在你的能力範圍之內。”
樸小菱覺得,這是她從顧承宣口中聽到過的,最好聽的……情話了。
雖然顧承宣這個時候是很認真說的,並沒有任何調情的成分存在。但是樸小菱就是喜歡這樣的話,聽在耳朵裏,慢悠悠晃晃****地進了心裏,一陣充盈的滿足感。
這可比什麽“我喜歡你”之類的蒼白語言要好太多了!這是實際上的,有內容的,很真實的。樸小菱覺得自己的能力被認可了,在這個她剛剛開始涉及商業領域,一切都還帶著忐忑的試探的時候。這是一種莫大的鼓舞,是一種讓人開心的激勵。
樸小菱愣在原地,反問道:“你真覺得我能做到?”
顧承宣點頭:“這些都是在處理公司事務時很容易出現在的情況,你沒有經驗,會無處下手。但是稍微冷靜下來想一想,很快就鞥找到答案的。“
樸小菱收斂了心思,把那份喜悅放到一邊,低著頭看那些會議資料。
“這是人事科提出來的問題,說是人員流動太頻繁,不利於公司的穩定發展……那就要留下來老員工對不對?”
顧承宣點頭:“留老員工,要比培養新人的成本低很多。”
樸小菱捏著那些紙張,想了半天:“所以現在就是要想辦法留住老員工了……怎麽留呢……”
顧承宣耐心地等了很久,聽樸小菱提出了很多個方案,他也不置可否,隻讓樸小菱繼續說下去。從獎勵機製,一直到離職的程序辦理,樸小菱把所有能涉及的範圍都給列了一邊。
顧承宣笑道:“你這不是很懂嗎?我是沒有什麽好補充的了。”
樸小菱得意洋洋地看著他:“那當然了!我可以有好好研究過公司的結構和分布的!”
給個杆子就順著往上爬,這大概也就是樸小菱的一大特色了。這丫頭就勝在不嬌柔不造作,從來都坦坦****,開心就是開心,生氣也不掩飾,被誇了,也就坦然接受。
這麽好的人……當然會有人盯著看了……
顧承宣心底活絡,有自己的猜測,但沒有告訴樸小菱。有些事情,他來擔著就可以了,樸小菱可以躲在身後,站在那個粉色的夢之中,一直不用醒,當她的小公主。
樸小菱推推顧承宣:“想什麽呢?”
顧承宣自然地岔開話題:“有幾處細節要修改,並不是每個部門都可以配合人事科的。”
顧承宣一番講解,樸小菱恍然大悟,摸著下巴點頭:“原來是這樣。那這邊,這個地方,是不是也要調整?”
顧承宣也並不驚訝於樸小菱舉一反三的接受能力,自己隻是點了一句,她就能觸類旁通,立刻找到其他的問題所在。這是在是一種很難得的能力啊!
顧承宣笑道:“看來再過不久,我就真地可以退休了。”
樸小菱哈哈大笑起來:“你放心地退休,去種花養魚遛鳥,當個老年人!我給你賺錢去!”
顧承宣抱著她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道:“賺錢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我。你好好練琴,我等著你站在世界的舞台之上。”
這讓樸小菱有點意外。她絕對沒想到顧承宣會說這樣的話,實在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反應。顧承宣的占有欲,她是最了解的。以前的顧承宣,是要把自己給藏起來的,那一把嗓音,隻能唱給他聽,自己的模樣,隻能給他看。最好有一間屋子,把自己關起來之後,再也不給別人鑰匙。
他認為自己是他的,是屬於他的物品。自己要是站在舞台上,那會讓他覺得自己的權利被別人侵犯了,他會憤怒。
現在居然這樣說?!
樸小菱問道:“你說認真的?”
顧承宣似乎沒有發現哪裏不對,還有點奇怪,反問道:“為什麽不是真的?”
樸小菱搖搖頭:“沒什麽。”
嘛,總之現在的顧承宣已經不是以前的顧承宣了。但現在的顧承宣,是我更喜歡的顧承宣。這樣就好。
兩個人又討論了一下sugar各部門的問題,確實如顧承宣說的,樸小菱是沒有經驗,所以驟然遇到哪些問題的時候,會有點茫然,不知道該怎麽下手去處理。但是靜下心來好好思索一番,答案就不難找了。
顧承宣說道:“這些都是很常見的問題,你要養成這種思考模式,以後處理起來,才會覺得輕鬆。”
樸小菱點點頭:“說實話,其實你並沒有很堅信,我可以解決這些問題的吧?”
“不管能不能解決,你都需要去解決一次。並沒有什麽不妥的,也沒有損失,不是嗎?”
樸小菱皺著鼻子看他:“你這個心機男!你肚子裏到底藏了多少東西!整天算計來算計去的哼!連這種事情都算計我!”
顧承宣:“……”
這一會兒工夫,已經給我安了多少個屬性了?什麽扒皮,什麽心機,這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要反了!
顧承宣捏著樸小菱的後腦勺,固定著她的腦袋,讓她看著自己,一本正經地問道:“我心機?”
樸小菱動不了,隻能盯著他看,看了一會兒,突然往前湊。
顧承宣也不敢真捏疼她,更是防著她往後撤,或者往旁邊來回晃,沒想到她會突然湊到前邊來。手上失了力道,樸小菱脫離他的掌控,然後在顧承宣的視線之中,逐漸靠近。
樸小菱在顧承宣臉上親了一口,很滿足地坐起來,自言自語地問道:“中午吃什麽!?”
顧承宣:“……”
樸小菱捏他的臉:“幹嘛不回話!中午吃大餐好不好!?我想吃法國菜!”
顧承宣問道:“你知道我想吃什麽嗎?”
樸小菱沒想到他會挖陷阱,歪著腦袋問道:“吃什麽?”
顧承宣聲音很低,接近氣聲,帶著曖昧濕熱的溫度,在樸小菱的身邊綻開。
“我想吃,你。”
樸小菱埋頭,在顧承宣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力道很大,正好是在人的大動脈上,讓人渾身緊繃起來。顧承宣這種練過的人,本能是很強烈的,身體幾乎是在瞬間就進入了自我保護的姿態。
也確實是顧承宣現在的忍耐能力比以前強,很多事情的自控能力都有提高。不然以樸小菱這樣咬他一口的突然性,他可能會把樸小菱給摔出去。
畢竟年幼時在訓練營中被折磨的時候,教練每天耳提麵命,心髒和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無論如何都不能留給敵人。如果有人攻擊自己的大動脈,那你就要在自己失血過多死亡之前,先幹掉對方。
從幼年到現在,這條準則跟了他這麽多年,已經是刻在骨子裏的,成為一個人的根本。
沒想到現在樸小菱會這麽突然地湊上來,什麽都不說,就直接給自己造成這麽大的壓力。顧承宣的手在樸小菱的背後握緊,拳頭是在瞬間收起的,之後意識到這是樸小菱之後才放鬆下來。
頭皮發麻地應下來這一口,顧承宣皺眉問道:“做什麽!?”
樸小菱從他身上離開,調皮地眨眼:“吃你呀!”
顧承宣:“……”
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是自己說要吃她的,她這算是先下手為強?
顧承宣後背那層細密的冷汗落了下去,他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隨口說道:“中午吃日料吧。”
說到吃的,樸小菱的注意力就完全跑偏了,根本沒發現顧承宣的反常。
“不要!我不喜歡吃日料!我想吃蝸牛!”
顧承宣:“那就吃中國菜。”
樸小菱跟他一起出門,路上一邊碎碎念著:“幹嘛不要吃法國菜呀?我想吃啊!顧承宣你變了,以前我說吃什麽,就可以吃到什麽的!說,你為什麽!”
顧承宣斜眼看她:“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現在隻有顧慕生才有這個待遇。”
樸小菱:“……”
兩個人一邊拌嘴,一邊朝車子的方向走。上車的時候,樸小菱發了狠招,咬牙道:“既然孩子會奪走我的地位……那好,你不要再想小公主了!”
顧承宣:“……”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在和樸小菱的對戰之中,顧承宣從來就沒贏過。這個女人總是有辦法,占了上風,讓人沒辦法不配合她。
畢竟……
那可是小公主啊!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公主啊!
顧承宣無奈對司機阿蘭說了店名,帶著樸小菱去吃法國菜了。沒辦法,這個丫頭掌握了最關鍵的威脅手段。
吃飯的時候,顧承宣感慨:“你是從奚家回來之後,就學會威脅人了。”
樸小菱:“是嘛?就當是吧!“
反正她吃到了自己想吃的東西,其他一切都好說,不管顧承宣要說什麽都行,我隻要吃我的就好了!
顧承宣看她那副樣子,也無奈地收了話題,沒有繼續說下去。
酒足飯飽,樸小菱犯困,回家休息了一會兒。原本計劃下午要去找molly,已經聯絡好了,molly表示她正在寂寞,會烤好麵包等待著的。
結果到下午,樸小菱突然接到奚家打來的電話。這麽久都沒有聯絡過,現在sugar都已經進入正軌了,樸小菱也在學習著做一個合格的管理者,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最近生活實在是太安逸了,一家三口都可以坐下來一起吃早飯,時光變得慢悠悠的,每個人都可以安閑悠然,不用著急。這種生活實在是太安逸,以至於樸小菱都忘記了,自己有經曆過那麽殘酷的一段時光。
那好像隻是一場夢,所有的膽戰驚喜和恐懼都隻是虛假的,並不存在。現實生活一直是如此,可以往前走,繼續走,一直這樣下去。
奚家老爺子的電話突然打破了這個表象,把顧承宣的擔憂給提到了水麵之後,再也沒辦法去掩飾,也不能假裝看不到。樸小菱像是一下子又墜入冰窟,回到了那段痛苦的回憶之中。
樸小菱皺眉:“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和他們有關聯了!”
顧承宣在她背後安撫地順了順,低聲說道:“沒那麽糟糕的,隻是一個董事會,我陪你去。”
樸小菱迅速抓住顧承宣的手:“但是我感覺,沒有那麽簡單。你不是說過嗎,奚家老爺子很狡猾的,難道隻是開一個董事會這麽簡單?”
“不管是不是這麽簡單,都要應對的,對不對?”
樸小菱的呼吸頓了一下,旋即又變得很匆忙慌亂:“我不想……我不想再和他們牽扯到一起了!”
顧承宣過來抱住她,在她額角親了一下:“我保證,保證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你信我。”
顧承宣是可信的,這一點樸小菱始終堅信著。但是她內心那一點忐忑和不安,總是去不掉。
當初顧承宣把自己帶走的時候,跟奚家有約定,樸小菱和奚家簽過的合約,保留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和sugar的所有權,其他的所有條件都廢除。
這其實是一項霸王條款,但是當時的情況來說,奚家沒有拒絕的餘地,他們根本不能說不行,隻能順著顧承宣。他們隻盼著顧承宣的人能從奚家撤走,再也不要來騷擾他們,以此來保證奚銳利的絕對安全。
奚家老爺子當時連猶豫都沒有,答應得很快。所以現在的局麵是,K國際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依然屬於樸小菱,顧承宣專門派了一個團推進駐K國際,去管理這一筆股份。另外sugar也屬於樸小菱,和K國際的關係徹底斷絕。
但是相應的,樸小菱也不用再照顧奚銳利,也不用去考慮什麽“康複”不康複的問題,哪怕他一輩子躺在**不能動,都和樸小菱無關了。樸小菱也不用再唱歌給奚銳利聽,首先約定已經廢除了單方麵,樸小菱可以隻享受權利,但是不用履行義務了。
另一方麵,奚銳利已經醒了,也就沒有必要再用歌聲去刺激他。
當時顧承宣是想以絕後患,所以才會開出這麽苛刻的條件。他自認這是最好的結果了,同時也知道,隻要樸小菱手中還握有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那她和奚家的關聯,就不可能完完全全地斬斷、
奚家老爺子肯定有後手。現在,來了。
所以說,最根本的手段,就是徹底除掉奚家。這才是真正地以絕後患,永遠不用再考慮奚家這個隱形炸彈。
顧承宣看著樸小菱,話在心裏走了一圈,還是沒有說出來。現在說這些,對她來說有點殘忍了,她對奚家的痛苦記憶有多深,絕對不是別人能想象的出來。自己再理解,也沒辦法感同身受。
從頭到尾,她都不是多強勢的人,能孤身一人呆在奚家,這已經要耗盡她所有的勇氣了。
現在不要再用這些事情去讓她煩心了,不管什麽狀況,總有自己在前邊頂著,總會解決掉的。
隻是這一次,再也不會讓她孤身犯險了。
顧承宣安撫了幾句,但是都沒有太大的作用,樸小菱的精神緊張了起來,就很難去放鬆。她是很容易惦記事情的性格,發生了什麽事情,就會往心裏去,然後久久不能釋懷。
奚家來的電話,是說會在一周後召開董事會。樸小菱就提前開始緊張,滿腦子都在猜想。到時候會遇到什麽事情?會不會被為難?都有誰參加這個會議?會議上會說些什麽呢?K國際是有什麽其他的變動和安排?
還有其他自己想不到的問題,一定還有很多很多!這部分是最難捱的!因為自己不懂,不了解,就會有各種無盡的幻想,然後覺得眼前是一個黑暗的深淵,隻能往前走,隻能往下掉。
顧承宣跟她解釋了很多次:“股東大會是定期召開的,並不一定是要做什麽。“
樸小菱還是不安心:“但是……”
顧承宣把她的話題截斷,自己說道:“沒什麽但是可是了,你現在就好好睡覺,OK?你已經焦慮了好幾天了!”
確實是好幾天了,從接到那個電話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三天的時間了。樸小菱一直處於不安的狀態之中,連晚上陪念念玩耍都不能安心。
念念都看出來了,仰著小腦袋問道:“媽媽,你怎麽了呀?”
當然不能回答念念,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沒必要讓念念知道。他應該過最純真的童年,不用沾染一絲一毫的陰霾。更何況,現在的境況,多多少少都和念念是有些關係的。
因為他最開始的那一砸,才會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局麵。也不能說是不好,畢竟自己到手了那麽一大筆的股份,還從奚家拿到了三家公司。隻是有了牽連,那樸小菱就更想避開了。
不能把念念給牽扯進來。無論如何不能,哪怕隻是單方麵的,也不要讓念念知道這些事情。一丁點都不可以!
等著開董事會的時候,顧承宣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但她出去兜風。
春天總是來得很快,不過幾天的功夫,就像是在大地上擴散開了。冬季的淩冽和蕭瑟越發淡,隻留一個寒冷的尾巴,在空氣之中都顯露出春天的溫和出來。
車子在路上飛馳,走到一半的時候,顧承宣突然來了興致,問道:“你後來有沒有去過憶音?”
樸小菱被他問得一愣:“憶音?”
顧承宣:“憶音唱片。現在公司籌建已經完備了。上次你去看的時候,還是個空架子?”
樸小菱想了想:“是啊!後來就沒有去過。今天去看看?”
顧承宣點頭,莫森跟司機改了路線方向,順便通知了憶音唱片那邊準備,說是boss要視察工作。
樸小菱沒來得及阻止,隻好跟顧承宣說道:“不用這麽大張旗鼓的吧?我們就是去看看,打發時間而已。“
顧承宣也沒吩咐莫森,這都是莫森自己安排的,但是不得不說,莫森做事還是很符合顧承宣的想法的。他深知顧承宣的意思,知道他的做事風格,可以直接作出判斷。
顧承宣在她頭上揉了一把,說道:“第一次見麵,當然要正式一點。”
“什麽第一次?”
樸小菱先反問了一句,然後才想到,這是說自己第一次在憶音唱片之中露臉。也隻能是說自己了,他們幾個人在憶音那邊肯定都已經很熟悉很熟悉了。也隻有自己,第一次去的時候,那邊還是個空殼,後來就再也沒去過。
樸小菱改口道:“也沒這個必要吧?”
顧承宣的態度很明確,當然是有這個必要的!
“你難道不當自己是老板?”
樸小菱笑了起來:“我哪裏是老板!老板是你啊!“
顧承宣:“我是大boss,你是小boss。”
他話都說到這裏,那也不好再拒絕。反正已經安排下去了,這些事情都有莫森他們操持,自己就跟著顧承宣過去,要見麵就見麵,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顧承宣其實也沒有很複雜的想法,隻是他內心已經把樸小菱當做是自己的人,跟自己是一體的。那自己的東西,肯定就也是她的東西。公司見自己是見了boss,那見到樸小菱,要以同樣的態度去對待。
甚至來說,樸小菱要受到更高的尊重。這也是他寵愛樸小菱的一種方式,是自己對樸小菱的縱容。
顧承宣這個人的浪漫細胞大概都點偏了,和平常其他人的表現方式差了十萬八千裏。但說來也奇怪,他這種表達方式,卻總是能戳中樸小菱的心尖,是樸小菱很喜歡的一種方式。
也難怪他們兩個人能在一起,彼此動心,要糾纏在一起生生世世。
車調了頭,往憶音唱片的方向去。開出去一段距離,顧承宣突然想起來,說道:“忘記告訴你了,現在季雁芸在公司裏。”
“誒?雁姐姐?”
顧承宣點點頭:“她簽了和憶音唱片的合約,和羽嘉言兩個人都在公司。”
還有羽嘉言啊……
樸小菱一時之間滋味難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是不太願意見羽嘉言的,以至於最近和雁姐姐的聯絡都變得少了。之前自己在奚家的時候,和她聯絡過幾次,但都是講正經事。
閑聊的話,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好像在辦理公事之外,兩個人已經完全陌生了,沒有其他可以說的。但事實上,情分還是在的呀!自己在奚家的時候,她也真正擔心自己,並不是裝出來的。
好久沒有見雁姐姐了,今天偶然的,就要見到了。
顧承宣問道:“怎麽?不想見季雁芸?”
樸小菱忙擺擺手否認道:“怎麽會呢!我也很久沒有見過雁姐姐了,最後一次聯絡,還是我從奚家回來之後,跟她報了一個平安。”
顧承宣:“她最近也很忙,憶音想推一個活動出來,她和羽嘉言是總策劃。”
樸小菱頓了一下,說話的口氣就有點猶豫:“那羽嘉言現在也在公司裏?”
顧承宣點頭。
樸小菱很誠實地說道:“這個人我是真不想見。“
顧承宣隨口說道:“那讓他走開就好了。”
這口氣實在是太霸道了,自己不想見的人,隨隨便便就能被他攆走,實在是……太微妙了。換做其他人也就罷了,一個員工,那肯定是要聽boss的話的。但關鍵問題在於,這個人是羽嘉言。
要知道,羽嘉言以前大大小小也算是個集團的總裁,雖然最後落敗了,但是他曾經掌管過羽家,是羽家的家主。他看起來溫和溫雅,但其實骨子裏也是要強的人,不甘心居於人下。所以他才會有那些違背倫理綱常的舉措。是因為他有野心,想站得更好,想在萬人之上!
但到了現在,被人如此呼來喝去,想必他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人生際遇啊,真是說不準。四年之前,誰能想到,羽嘉言現在會來給顧承宣打工?他們兩個人水火不容的,誰都不能容忍對方,不許對方踩在自己頭上。到了這個時候,真是滄海桑田,什麽都變了。
樸小菱歎口氣:“唉,人生這種東西啊,可真是夠稀罕的。”
顧承宣一時間沒明白“稀罕”這是個什麽詞語,琢磨了一下,覺得這丫頭感慨的內容實在是好笑。
樸小菱感慨完,又說道:“算了,不用避來避去的了。你不是說憶音唱片裏,我也是boss嗎?boss還能少去公司裏?總不能每次我去,他都要避開吧。這多影響工作。”
顧承宣揉了揉她的頭發,獎勵性質的,誇讚道:“你能想明白最好。”
樸小菱立刻瞪他:“什麽讓他走開,你是隨口說說的吧?就等著我自己開口給拒絕了!好人你也做了,事情也沒辦!”
顧承宣無奈苦笑:“你想太多了!”
樸小菱哼哼著轉頭,嘴裏還碎碎念著:“我告訴你哦!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才這麽說的,我隻是想著,如果他被攆來攆去的,那雁姐姐肯定會不開心。我不想讓雁姐姐傷心而已!”
顧承宣點頭:“是是是,你說什麽都是!”
過了一會兒,顧承宣又說道:“不過現在如果讓他走來走去的,確實會影響工作。”
樸小菱正托著腮幫子看窗外的風景,聞言回頭,反問道:“他的工作很重要嗎?不對,之前說過,是音樂總監,應該是挺重要的。那是任務比較重?”
顧承宣跟她解釋:“任務是重。我現在想聯合幾家公司,做一場比賽,具體的流程,細節這些都要羽嘉言來負責。他以前在羽笙文化做過很多次,有經驗的。”
一場比賽,大到活動宗旨、文化內涵,小到場務的工作內容,燈光分布,服裝安排,這些都是需要在計劃書中標明的。樸小菱以前見識過一次,才震驚地發現,一場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比賽,居然有那麽多的幕後工作者。
羽嘉言在這方麵確實很有經驗,並且很有想法。他是為音樂而生的人,但同時,能像他這樣做到把音樂和商業結合起來的人,也是很少見的。偏偏他就是有這方麵的天賦。
其他的事情不說,羽笙文化是在他手中達到一個巔峰時期的。那個時候的羽笙文化,推出的專輯都會大火,舉辦的活動都會是空前盛世。從來沒有失敗過。
可能是出於對音樂的熱愛,他想把自己喜愛的音樂推廣出去,所以在商業上就格外賣力。經商他有沒有天賦,這個不清楚,但他很努力,並且也確實取得了成功。
如果不是後來走錯了路……或許顧承宣也沒那麽快就把羽家給吞並了。
說來說去,他對待音樂的態度太偏激了。為了自己的音樂理想,什麽都肯做,也什麽都做了。
現在屈居人下,給顧承宣打工,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是榜上了雁姐姐,但是和雁姐姐在一起,也隻是保證了生活質量而已。雁姐姐不會虧欠他的吃穿,可以給他最優渥的生活,但是,雁姐姐實現不了他的理想。
他和雁姐姐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之後,也隻是在小提琴界露了個臉。他給雁姐姐寫了幾首曲子,雁姐姐推了新的片子,也在巡演上演奏了,這隻是向小提琴愛好者表明,羽嘉言回來了。
最開始的時候,會有人歡喜,會有人興奮。媒體也跟著報道,那麽多的讚美之聲,都躍然於公眾麵前。但是之後呢?
之後就什麽都沒有了、
雁姐姐隻能帶他到這裏,往下,是很難走的。畢竟雁姐姐的工作性質特殊,她不是藝人,不需要長期活躍在公眾的麵前。她隻是定期出來活動一下,開一場演奏會,推一張片子,再也沒有其他活動了。
羽嘉言的理想,並不是成為這樣一個小提琴演奏者的專屬作曲。他想站在人前,想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想被所有人都注視。
然後,他就可以宣布自己的音樂,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羽嘉言的音樂,是完美的。
所以在雁姐姐之外,他還需要另外一個助力,讓自己回到以前的位置上。
所以他答應來給顧承宣打工。這其實在潛意識裏已經承認了,憶音唱片雖然剛起步,但將來會有翻天覆地的作為。也算是變相地承認,顧承宣有經商的能力,跟著他,自己才會有出頭的機會。
真是讓人唏噓啊……
樸小菱歎口氣:“所以我現在才討厭羽嘉言,不想雁姐姐和他在一起。他的功利性和目的性太強了,根本不是真心和雁姐姐在一起的。“
顧承宣勸道:“季雁芸自己也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