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星和宋悰(cóng)雲是宋如山的妾室所出,今年一個十四,一個十三。
前世,祖母過世次年,兩個妹妹出城祈福,回城路上被白嬌嬌和顧潯淵安排的山匪淩辱,雙雙跳崖自殺。
那年,悰雲十七,懷星十八。
她們的屍體被找回來的時候,懷星手腳皆被生生折斷,卻用斷肢把被生挖了雙眼的悰雲抱在懷裏,用樹藤纏了兩圈。
一直到死,懷星都記著悰雲自小怕黑,看不見會更害怕。
那時懷星已經議了親,是外調入京的五品清流陸家的嫡次子陸縉揚。
二人情投意合,感情頗深,約定等祖母百日孝期後就成婚。
懷星死後,陸縉揚悲痛欲絕,於家中心痛而亡。
宋惜月對這兩個妹妹是有印象的。
懷星喜歡武,所以很愛纏著碧玉和墨玉教她拳腳功夫,但又時刻記著嫡庶有別,麵對宋惜月的時候都是盡量小心。
懷星很小的時候,宋惜月聽到她說,長大了要當她娘一樣的女將,為國家鎮守邊關。
悰雲性子內斂但敦厚,平日裏喜好詩書和話本子,宋惜月偶然間讀過她寫的一些故事,都是以宋懷星為原型的江湖俠女。
文筆幼稚,但字裏行間卻盡是灑脫。
她很喜歡聽二哥講行商路上的故事,每次二哥走商回來,她都要拿著紙筆纏二哥好幾日。
她們的母親叫俞娘,是軍中為數不多的女將之一,早年間跟隨宋家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後來為了救宋如山斷了雙腿。
宋惜月聽她娘說過,俞娘當年拚死救下爹爹,根本沒想過要宋家報答。
但因為雙腿都沒了,無法再從軍隻能退伍。
俞娘是孤兒,當時的大澤內亂頻發,一個女子,又是孤兒,又是殘廢,拿著官府發下的銀子退伍,隻會來殺身之禍。
宋如山本想認俞娘為義妹,由宋家為她養老,但宋劍雄死活不同意,揚言他若是認一個殘廢當義妹,他就殺了俞娘!
最後,林瑾崢主動去問俞娘願不願意嫁給宋如山當平妻。
俞娘不願意,她隻願意當妾,並且希望能有兩個孩子,這才進了宋家的門。
俞娘死的時候,悰雲才兩歲。
林瑾崢想要將這對姐妹記在自己的名下,但俞娘拒絕了。
俞娘說,這是她的孩子。
林瑾崢知道她的意思,所以沒有再堅持。
俞娘死後,懷星和悰雲一直養在祖母膝下,宋惜月有的,她們也有。
雖然依舊是庶女,府上也從無人慢待過她們。
但姐妹倆很早就懂事了,雖然被帶到南境,與宋惜月這個嫡姐分隔兩地,卻從來沒有忘記,她們還有一個大姐姐。
她們一直記著,她們的大姐姐為了宋家,孤身一人在盛京為質。
此刻,宋惜月孤身站在祠堂內,看著那張稚嫩的臉,逐漸與記憶裏幾年後英姿颯爽的少女重疊,眼眶微熱。
宋懷星說完話後,站起身,對著眾人道:“宋家崇武,在場習武的叔伯兄弟,姐姐妹妹們一定也都看見了,是宋占宗先動的手!”
“我大姐姐隻是反擊而已!”
“同為宋家人,難道你們認為我大姐姐的反擊,是錯嗎?”
說著,宋懷星指著宋占宗的妻子楊氏大聲道:“況且我大姐姐如今是當朝郡主,宋占宗此舉這是謀害郡主,是死罪!”
楊氏被宋懷星這番話說得臉色煞白,緊緊地抓著宋占宗的衣袖,磕磕巴巴道:“你……你胡說……你汙蔑……”
“我有沒有汙蔑,是不是胡說,大家心裏有數!”
宋懷星說著,掃視了在場所有人一眼。
看著有人想要睜眼說瞎話了,宋懷斐拉了她一把。
“星兒,你的武功師從宋家嫡係,旁人自然是比不上你,無能之輩自然同無能之輩沆瀣一氣,你倒也不必如此篤定。”
“得給人家發揮的空間才是。”
聽了這話,一臉正義的宋懷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他這麽一說,還有人站出來幫宋占宗說話,那就等於是承認自己是沆瀣一氣的無能之輩。
幾句話就堵住了他們的嘴。
二哥這張嘴,損是真的損呐!
果不其然,宋懷斐這番話才說完,那些準備開口的人都憤憤地閉上了嘴。
宋惜月看著這一幕,麵色柔和了許多。
她看向宋懷星,道:“懷星說得對,謀害當朝郡主,宋占宗,你有幾條命?”
宋占宗此刻還能說什麽。
他想假裝流血過多昏迷都不行。
因為一旁的嶽軒紮完了他爺爺,已經給他紮了一臉的針。
這會兒早不流血了。
見他不說話,宋惜月滿意地點點頭,隨後道:“諸位今日都認為我要當這個宋家家主,但其實我並沒有這個打算。”
此言一出,眾人盡是嘩然。
紛紛交頭接耳,目光露出不信任之色。
宋如海見狀,感覺自己機會來了,立刻揚聲大喊:“郡主今日如此大的陣仗,還不顧禮法走進了祠堂,現在說自己不打算當宋家家主。”
“郡主殿下,那您到底要做什麽?”
話音落,大家紛紛附和地跟著問宋惜月到底想幹什麽。
宋惜月目光落到了宋如海的臉上。
隨後一笑:“叔叔不必著急,我說我今日沒有當家主的打算,沒說明日沒有。”
宋如海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三分:“宋惜月,你好大的口氣!我宋氏的家主,難道是想當就能當的嗎?”
“是啊!你雖然是郡主,但在我們宋家想要當家主,一沒有軍功,二沒有家族貢獻,你當不得這個家主!”
有人反對,自然有人讚同。
讚同之人,便是此前在大門口喊著要宋惜月當家主的那些人。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一個二個激動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著那些反對者狂噴。
祠堂前一下就亂成了一鍋粥。
趁著這個機會,宋如山夫妻倆趕忙到祠堂門口,低聲問宋惜月:“阿月,你到底是何打算?”
“爹娘都讓你弄糊塗了!”
聽了這話,宋惜月拉過林瑾崢的手,道:“娘,爹,我因為某些原因,確實沒有當家主的打算。”
“什麽?”宋如山驚了:“那我也不當啊!”
“女兒也沒讓你當,你急什麽?”林瑾崢瞪了他一眼。
宋惜月看著宋如山,道:“爹爹,我打算推舉大哥當宋氏家主。”
聽了這話,夫妻倆點點頭,表示讚同。
長子穩重有擔當,軍功和家族貢獻都有,再加上如今在瑞安府的兒媳也已經生了孩子,確實適合當這個家主。
“同時,我還打算讓二哥從族中選出一些可信之人,走當年林姨母走的那條商路。”
夫妻倆再次點頭,隨後同時愣住,動作一致地抬頭看向女兒。
卻聽見宋惜月繼續又道:“還有,我打算讓懷星與爾弛一並組建一支女子軍,前期獨立於宋家軍之外,直接聽命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