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山知道律法的確如此,但他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打算真這麽判!

林瑾崢就算是他的妻子,可她同時也是賀蘭騁這個皇帝的親姨母!

他怎會如此狠辣無情?

靠在宋忱景的懷裏,宋如山難以置信地看著賀蘭騁,想要質問他怎麽如此無情,但毒素發作得太快了,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就在這個時候,宋懷斐走了過來,看著宋如山,道:“你到死都不肯說出你在外麵喜歡上的野女人是誰,卻要害死我的母親。”

“宋如山,你不配為人夫,更不配為人父!”

宋如山:……

“我……我……”他後悔了,他是真的後悔了。

他今日所有行為皆是一場豪賭,賭的就是用他這條命,用他生前的所有功勳,用他主動坦白投案的誠懇來賭,賭他的死能換來全家平安。

可是眼下顯然……他要賭輸了。

不僅如此,他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而他的兒子卻對他帶上了恨意。

此時此刻,宋如山一想到自己的死將毫無意義,並且死後還要失去兒子女兒,被他們咒罵數十年,宋如山的心裏就極為委屈。

他看著宋懷斐,兩行眼淚忍不住滾了出來。

“阿斐,我沒有……”

“你沒有什麽?”宋懷斐冷嘲一聲:“你沒有同我娘和離嗎?”

宋如山嗚咽了一聲,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道:“我隻是……想要保護……保護你們……”

“我死了……你們……你們才不會……被……被你們祖父連累……”

“你們的祖……祖父,是我爹!我……我替他去死……全……全了孝義……才能……才能斷了他的念……念想……”

宋如山氣若遊絲地解釋著,眼前已經漸漸落下黑幕:“我不……不舍得……媳婦……孩子……”

在最後一絲光亮消失的時候——

“好了,他都交代了,大哥你可以鬆手了。”宋懷斐欣喜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已經見到先祖的宋如山坐了起來。

人不喘了也不虛弱了,就連剛剛蒼白的臉也恢複了血色。

他迷茫地抬頭看向眼前的四人,見他們一個個都帶著看好戲的表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

可怎麽會?

他明明已經服毒了啊!

那毒極為特殊,一入體內就會分化成兩半,通常大夫都會以為第一次解毒結束就沒事了,但另一半毒素一入體就是直入心脈,神仙無救的啊!

而且……他剛剛確確實實是出於瀕死狀態沒錯啊!

他打了這麽多年的仗受了那麽多傷,這點絕對不會錯!

“我……死不了了?”半晌後,宋如山疑惑地問出了這句話。

宋忱景點頭:“你體內的毒已經被嶽軒解了。”

宋如山迷茫:“啊?那我剛剛……?”

宋忱景舉起手,指尖捏著一枚金針:“嶽先生教的,人背後有一死穴,入針半寸可成瀕死之狀,收針一切如常。”

宋如山:“啊?╭(°A°`)╮還有這種東西?”

宋懷斐冷笑一聲:“是的嘞,您都當了渣男了,我們怎麽能這麽輕易讓您嗝兒屁啊!那不成第二個顧潯淵了?”

說著,宋懷斐得意地抬起手:“這個,是嶽先生給的藥粉,您剛剛解了毒身體還虛著,隻用在您沒注意的時候往您嘴上抹上一點兒,保證您吐血吐得真情實感,還能體會瞬間虛弱。”

“雖然有點傷身,但很快就能好,不打緊的哈!”

宋如山:“!(◎_◎;)這意思是,你們剛剛詐老子?”

“那不然呢?”賀蘭騁歎了口氣,看著宋如山道:“姨夫您打算替宋劍雄頂罪,還想用自殺的方式企圖阻止我們繼續追究,我們怎麽會同意?”

“叛國的是宋劍雄,主導者也是他,姨夫您如果覺得自己也不清白,最多最多也隻是一個從犯。”

“宋劍雄是宋家家主,還是你的父親,你自然沒有辦法違抗他的命令,更有甚者,他做那些事的時候他還是宋家軍主帥,作為他唯一的兒子,你能有什麽法子呢?”

“姨夫,朕知道你想用自己的命換宋劍雄活著,也擔心宋劍雄當上南國公之後會仗著身份壓迫阿月妹妹。”

“但你想過沒有,以宋劍雄的性子,你死了,他當真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從而對你們一家心存愧疚,不去逼迫阿月妹妹,不欺負懷星和悰雲嗎?”

賀蘭騁說著,又歎了口氣,滿臉無奈地看著他:“你應當不知道,朕抵達南境之前就收到過他許多封信。”

聽到這裏,宋如山下意識緊張了一下:“他信中說什麽?”

“嗬……”賀蘭騁眼神漸冷,渾身莫名生出幾分戾氣:“他要朕納懷星與悰雲入後宮!”

聞言,宋如山雙眼圓睜,一時無言。

宋忱景與宋懷斐都不知道這件事,聽到這話也十分震驚。

“不可以,這絕對不行!”

宋如山咬牙切齒:“懷星從小到大都想當女將軍,從前被他壓著不讓參訓,現在終於有機會,她怎麽能入後宮!”

“那悰雲?”

“悰雲更不行!”

宋如山怒視賀蘭騁:“悰雲才十三歲,你禽獸嗎?”

挨了罵,賀蘭騁也不急,而是攤了攤手,道:“所以你看,你爹不是什麽好東西,姨夫你今天就算是死了,就算是為他頂了全部罪名,他也不會反思自己。”

“他隻會慶幸自己把你教成了一個愚孝之人,更會慶幸你死了,宋家隻有阿月能與他叫板,除她之外,景明大哥麵對南國公,也隻能低頭。”

“但阿月是女孩子,姨夫,你難道打算把保護妹妹的責任全交給她嗎?”

宋如山愣愣地看著他,隨後緩緩看向那邊皺著眉頭的宋懷斐。

“所以,你方才不是在威脅我,是真的……”

宋懷斐歎了口氣:“是,爹,如果你堅持要為祖父頂罪去死,我能想到唯一的出路就是帶著妹妹們離開宋家。”

“你隻為娘找了後路,未曾為我們兄妹想過未來,如果走到了那一步,我知道我與妹妹依舊逃不脫魔掌。”

“但至少我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聽到這四個字的宋如山心頭猛地一痛。

直到這一刻,他才有些朦朧地意識到,這麽多年,他們家這麽多磨難,追根究底,根源在他的身上。

是他隻顧著做一個好兒子。

忘記了他已成家多年,他更應當做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

意識到這些,宋如山低頭捂臉,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