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家主是如今的中書令顧文嶽,顧潯淵這一支是漼陽老家的旁支。

顧家詩書傳家,他是顧氏一族裏唯一的武將。

前世,顧潯淵偽裝得很好,又有宋家為姻親,顧家嫡支對他多有青睞,很是提攜。

如今,宋惜月要毀了他的登雲路,便要一點點讓顧家嫡支厭棄他。

想到這裏,宋惜月按了按心口,她如此算計的分明是自己的仇人,不知為何竟有些心慌。

青玉見她臉色不好,趕忙上前。

“小姐是又不舒服了嗎?”

宋惜月搖了搖頭:“什麽時辰了?”

“小姐,已經巳時末了。”

聽了這話,宋惜月心中算了算時間,當即道:“走,我們去城西!”

*

威遠將軍新婚夜失蹤的事情已鬧得人盡皆知,皇城司和京衛營正帶人滿城巡查。

城東城南城北都搜尋過了,但城西多是商賈,很是難纏,便由皇城司副使周冕帶隊,此時正在玉饌樓下集結。

一輛馬車停在玉饌樓前,墨玉從車上跳下來,找上領頭之人,低聲說了幾句話。

“宋大小姐?”

周冕挑眉,看向馬車的方向。

“顧夫人放心,無論威遠將軍是死是活,周某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給你和宋家一個交代!”

話音落,他扭頭,領兵就走。

周冕的聲音中氣十足,即便沒有刻意去聽,也足夠讓所有人聽到他在說什麽。

當即,就有不少視線落到了馬車上。

“那就是顧家新婦,嘖嘖嘖,剛嫁過去就當了寡婦,真是可憐!”

“誰說不是呢,聽說原本宋大小姐及笄後就要賜婚大皇子的,結果便宜了個短命鬼!”

“唉,真是天妒紅顏!宋大小姐才冠盛京,如今卻是可惜了!”

馬車裏,宋惜月靠在軟枕上閉著眼,聽著外麵的動靜,麵上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如她推測那般,城西商賈難纏,帶隊入內巡查的是皇城司。

皇城司與京衛營素來互相看不慣,周冕與顧潯淵同領京城巡衛之事,平日裏就多有齟齬。

由他帶隊,事情才能鬧得更大。

碧玉坐在一旁,聽外頭的議論聲不絕於耳,心中更是萬分擔憂:“小姐,您是打算借此機會和離嗎?”

宋惜月沒有睜眼,語調淡淡道:“我不會和離。”

我隻想喪夫!

聞言,碧玉正要說什麽,車簾掀開,墨玉鑽了進來。

“小姐,青玉姐姐送來消息,顧老夫人去了中書令府上,如今正與中書夫人一起朝城西過來,算算時間,馬上就要到玉饌樓了。”

說著,墨玉眼中閃爍著幾分興奮:“皇城司周副使的人剛剛也回來了,跟我說就剩下四幢院子了,我們現在過去,時候正正好。”

“墨玉,”宋惜月睜開眼,坐直了身子,“你去加把火,讓這件事燒得更厲害些。”

“是!”

待墨玉下車,宋惜月屈指敲了敲車壁:“入城西!”

此時,小院內。

周冕帶人闖進來的時候,入目便是擺在院中的祭台,滿院各處都貼著大紅喜字,屋簷上掛著紅燈籠,一派喜氣洋洋。

皇城司前行高山明上前小聲道:“大人,威遠將軍和一女子在房中酣睡不醒,**相擁,房中還燃著一對龍鳳雙燭。”

聽了這話,周冕忍不住皺起眉頭:“這麽惡心!”

高山明又道:“是挺惡心的,但是大人,京衛營一會兒就過來了,他們要護著那誰咱們攔不住,但把那女子拿下,是不是在大皇子那兒也能有個交代?”

“周副使!”還沒等周冕搭話,宋惜月的聲音就從後側傳來。

他扭頭看去,隻見她戴著帷帽,正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來:“我聽聞這是最後一處沒搜尋之處,不知道可否有我夫君的消息了?”

聞言,周冕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宋大小姐,你還是在外頭等著的好,免得被衝撞了。”

說完,他使勁扯了扯高山明。

高山明一臉不解,求知若渴地看著他:“大人,我方才的提議不好嗎?”

周冕:……

“誰!敢在本將軍頭上撒野!不要命了嗎!”

他正打算自己親自把宋惜月送出去之際,隻聽房內傳來了顧潯淵的怒喝,與女子倉皇失措的尖叫。

還沒等周冕反應。

一抬頭,門外又烏泱泱地湧進來一群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中書夫人。

此時此刻,周冕隻想給顧潯淵點蠟。

“顧家新婦何在!”

中書夫人一進門,身邊的婆子便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

宋惜月蒼白著臉,正要上前行禮,卻見顧老夫人怒氣衝衝地一把拽了她的帷帽,抬手一耳光就朝著她的臉扇了過來。

“小娼婦,攪家精,誰讓你到這裏來的!”

碧玉反應極快,一把攔住了顧老夫人的手怒喝:“請老夫人自重!”

“反了!反了啊!”

顧老夫人大聲喊道:“一個陪嫁的丫鬟都敢跟我這個主子動手了,宋家的家教就是如此嗎?”

喊著,她正要扭頭叫中書夫人給她做主,狠狠懲罰宋惜月出氣之時,一抬頭就看到有個赤身**的男人,從屋子裏踉蹌著殺了出來。

顧潯淵眼眸赤紅,身上不著寸縷,手裏提著不知道誰的劍,正將皇城司的人逼出房門。

“夫君!”宋惜月立刻拔高音調喊了一聲,頓時幫顧潯淵吸引了不知多少人的視線。

聽見這聲音,顧潯淵這才發現,不大的小院裏,已經站滿了人。

“夫君,你為何如此模樣?”宋惜月問道:“這裏是哪裏?為何掛滿了紅綢喜字?”

她說著,步步往前,很快越過了周冕。

“你昨夜不是同我說有緊急軍務嗎?你怎麽會在這裏?”

伴隨著她話音落下,房中同樣**,擁著被子坐在**,驚恐萬分的女子也落入了宋惜月視線之中。

她滿臉驚愕,麵色瞬間慘白,踉蹌著後退半步抬手指向屋內,看著顧潯淵質問:“她是誰?為什麽你們二人都沒穿衣服?”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宋惜月恰到好處地落下兩行清淚。

一旁的周冕忍不住添了把火。

“宋大小姐看不明白嗎?要不要本副使幫您解釋一二?”

“顧將軍昨夜在這個小院裏與那女子洞房花燭,二人身上還有歡好的痕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