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少爺醉酒,也是怎麽搖都搖不醒,一覺睡到天明的。”
沈嘉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看那應聲的人一眼,便笑道,“看來少爺酒後易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了前車之鑒,今日你們卻不長記性勸勸少爺,讓他少喝些酒?”
那幾人麵麵相覷,似是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最終隻能連連告罪。
“行了,都下去吧。你們不勸少爺,日後自是會有人勸。”
沈嘉懿拿起一旁銅盆裏的帕子,擰幹了水似是柔情的給溫恒行擦拭著。
待到那些人離開,屋內隻剩了自己的陪嫁,沈嘉懿這才甩了甩手,將那帕子扔回盆裏。
一旁的忍冬與半夏驚訝的看著她。
沈嘉懿卻輕笑一聲,隨後在屋裏打量了半天,遺憾說道。
“這屋裏也沒個貴妃榻,今夜便隻能委屈他睡在地上了。”
“郡主?”
張嬤嬤還怔愣的回味著這話中的意味。忍冬和半夏卻是明白了,拖著溫恒行的身子就往床下拉。
“老奴記得,郡主最惡酒味。”
趙嬤嬤決定先為自家郡主找補幾句。
“是啦,是啦。”張嬤嬤拍了下手,這才恍然大悟,“老奴也記得因著郡主,府中都不曾存過酒水。”
張嬤嬤又幫忙將溫恒行拖得更遠了些,又憨笑說道,“姑爺不省人事,又是五尺男兒,便委屈些,先睡在地上吧。”
溫恒行一動不動,但沈嘉懿卻敏銳的注意到了他那微勾的食指。
沈嘉懿也是後來回想時才發現,前世他討好自己要自己嫁妝補貼時,說要將孩子過繼到他名下時,便常會做出這個動作。
這是他忍耐時才會有的動作。
可憐自己前世自己還真愛慘了他,能記得他每一個習慣,可獨獨分不清真心與假意。
沈嘉懿半掩了下鼻子,似是遺憾說道。
“可惜忙了這麽久,還是不能圓房。一日不圓房,我在府中的地位便總是不正的,說話做事也少一分底氣。”
“郡主放寬心,今日不成還有明日,明日不成還有後日,總歸是能成的。”
“是呀,那便慢慢來吧。”沈嘉懿看了眼地上那人,又再度下了一劑猛藥,“圓房之後,便能有孕,生下兒子後,也就有了依靠了。”
沈嘉懿故意將話說的含糊不明,有幾分歧義。
這話是趙嬤嬤常說給沈嘉懿聽的,因此幾人也就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反倒讚同的應和了幾聲。
可沈嘉懿知道,溫恒行此人最是多心。
這番話,也是特地說給他聽的。
沈嘉懿在丫鬟的伺候下上了床,可卻苦了裝作醉宿的溫恒行。
他心裏罵著幾個沒長眼的丫鬟,也不知給他拿個被褥來墊上,卻又隻能暗恨著,吃了這個啞巴虧。
從小優渥環境下長大的溫恒行自是睡不著的,便開始細想起沈嘉懿說的話來。
心中也有幾分不屑浮起。
什麽郡主不郡主的,最後還不是要靠著自己的寵愛過活。隻要自己一日不與她圓房,她在府中便一日立不起來。
不過,怎地她說與自己圓房便能有孕,難不成,是沈家有什麽助孕產子的秘方?
這樣想著,溫恒行不安的翻了個身。
不行,沈嘉懿不能有孕,她若是有了孩子,玉娘的孩子該怎麽辦。
想著平日裏委曲求全,甘願當妾室也要陪在自己身邊的表妹,溫恒行下了決心。
絕不能與沈嘉懿圓房,也絕不能讓沈嘉懿擋了玉娘和孩子的路。
這一夜,府中有許多人都沒能睡好。
翌日沈嘉懿剛被忍冬喚醒,便看到了坐在座椅上一聲不吭,臉上還陰惻惻的溫恒行。
他負氣望著沈嘉懿,顯然是想讓她解釋些什麽。
沈嘉懿沒有理他,徑直走向了妝台,讓半夏為她梳妝。
察覺到自己被冷待,溫恒行更生氣了,噌的一下便起了身,快步走到沈嘉懿身後。
“夫君還不快去梳洗一番,可別誤了給父親母親請安的時間。”
沈嘉懿動作落落大方,反倒將一直以來自持穩重的溫恒行襯得落了下風。
不過溫恒行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語氣不穩的開了口。
“昨晚我為何會睡在地上。”
“這還是要問問夫君你自己了。”
沈嘉懿一字一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的這句話。
“夫君莫不是喝多酒昏了頭,不僅忘了昨晚是什麽日子,還忘了自己是怎麽滾到地上不願上床的。”
沈嘉懿說的理直氣壯,若是溫恒行昨晚真沒了意識,或許就真信了。
可溫恒行沒有,因此他心裏便愈發厭惡眼前這個謊話連天的女人,心道此人果然不能與溫柔體貼的玉娘相比。
莫名其妙吃了癟,溫恒行一早上都沒什麽好臉色,就連去見溫老爺王夫人時臉上都沒什麽笑。
“瞧瞧都結了婚了,兩人怎麽還這樣生疏。”
王夫人臉上顏色不算好看,溫恒行的小廝已經將昨晚的事告訴她了。
未能圓房一事本就是溫恒行之錯,可王夫人愛兒,是半分也不肯說自己兒子的壞話的。
因此這話頭,也就隻能朝著沈嘉懿使了。
“夫者,扶也。妻者,齊也。你既然嫁入了溫家,就要照顧好恒行,在背後扶持他。這樣恒行在朝堂之上,才沒有後顧之憂。”
“我知道你是郡主,從前都是被捧著慣著的。可今時不同往日了。你空有虛銜,可家中卻無在朝堂之上做官的父兄,也就沒個倚靠。日後能對你好的,不還是你的夫君嗎。”
“你嫁進了溫家,卻連夫君都哄不好,這要是傳出去恐都讓人笑話。”
沈嘉懿聽著這話,心中不由得嗤笑。
“連夫君都哄不好?我還真沒察覺出夫君有哪裏不高興。莫不是昨晚喝多了酒現在還暈著,想回去多睡一會吧。”
沈嘉懿這話一出,溫恒行的臉色便又難看了幾分。
“好了。”
一直未曾開口的一家之主清了清嗓。
“先賜坐吧,還有要事要說。”
要來了。
沈嘉懿心中暗想。
果不其然,屏風之後,一位穿著橘紅色長褂,同色羅裙,梳著婦人頭的俊俏女子走了出來。
她先是給上首兩人行了個禮,之後便含羞帶俏的望向了溫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