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心並不傻,相反,她在關乎自己利益的地方精明的很。
尤其是此事,是她一直所心心念念的。
她稍一思索便猜出了國公府的用意。可在她的期望裏,自己才是被邀請去陳國公府做客的人。
那個沒爹沒媽的野孩子,怎麽能跟她比。
她打心底裏覺得自己比沈嘉寧要強上許多,心想國公府定是看在沈嘉懿郡主的麵子上才請她們前去的。
因此溫婉心對沈嘉懿便愈發不滿了。
“就把我帶上又怎麽樣嘛。別總是想著沈家那些人了,現在我們溫家才是你的依靠,我才是你的親人啊。你若是願意帶我一同前去,我便向哥哥說幾句你的好話如何?這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沈嘉懿因著溫婉心自說自話的舉動笑了笑,心想她也真有臉能說得出口這話。
溫家何曾成過依靠,而他們又何曾將自己當做家人。
隻是恨不得吸幹自己的血肉供養溫家罷了。
沈嘉懿微微挑眉看了溫婉心一眼,用教訓的語氣冷聲說道。
“不請自來自古都是沒規矩的行為,不然也不會有拜貼這一說法了。妹妹與其想著去國公府拜訪,不如待在府中找嬤嬤多學些規矩,以後出門才不會丟人。”
這話說的有些難聽,溫婉心幾乎是一瞬間就被點炸了。
她本身脾氣就不好,能耐著性子討好沈嘉懿這麽許久已是難得,如今聽到冷嘲熱諷自是怒從心中來,再也忍不住了。
“沈嘉懿你太過分了,你莫不是忘了從前我幫你說話的事,怎麽現在卻翻臉不認人了。”
溫婉心朝著沈嘉懿怒目而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肩上猛戳了幾下。
“你可記得上次何姨娘落水一事,那日咱們兩個到底有沒有在一起,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
“要不是因為我,你可是要吃不少苦頭呢。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現在也該到你回報的時候了。”
“你是在威脅我?”
沈嘉懿將她的手撥開,另一隻手又毫不猶豫的推了她一把。
“溫婉心,我勸告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當初沒有你幫我,我也一樣能毫發無傷的脫身。”
溫婉心被推的一個踉蹌,有些狼狽的扶住一旁的小丫鬟。
沈嘉懿還沒停嘴,繼續說道。
“上次蓮花池一事,是我清者自清,並非靠你的幫忙才得以脫身。”
“你大可以去揭穿你撒謊的事讓他們對我秋後算賬,可是我保證,他們不能將我怎麽樣。”
沈嘉懿說罷便略過溫婉心回院了,隻留下溫婉心在原地發怒咒罵。
“啊!”
“什麽東西,賤人,賤人,該死的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我要殺了你,遲早有一天殺了你。”
溫婉心氣的險些撕碎手中的帕子,又憤而將一旁的花叢全都踩爛,猶不解氣。
“好好好,好一個沈嘉懿,好一個沈嘉寧,你們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們。”
溫婉心發狠說著,又甩了下衣裙,憤而喊道。
“走,去找哥哥為我做主。”
*
轉眼間就到了沈嘉懿再度拜訪國公府的日子。
沈嘉懿先坐著馬車去沈府接了沈嘉寧,再與她一同去了國公府。
一路上,兩姐妹有說有笑,聊了許多家常。
譬如沈安學習學的愈發出眾了,趙嬤嬤研製出了新得菜品花樣,姐弟兩人每次都能吃完滿滿一盤,還有沈小叔又來沈家打秋風了,可最終還是被木管事和趙嬤嬤聯合起來打走了。
諸如此類的話,一路上兩人都歡聲笑語,好不快活。
在臨到國公府時,沈嘉懿止住了玩笑的話,轉而認真起來。
“嘉寧,你年紀也不小了,明年便是及笄之年,日後的事情可有打算?”
沈嘉寧現已出落得秋水伊人,身上也同樣帶著一股恬淡之息。隻是比起沈嘉懿,卻又少了幾分棱角。
除此以外,兩姐妹無論是相貌還是做事思維,都有八分的相似。
“日後之事全憑姐姐做主,我沒什麽想的。”
沈嘉懿早就猜到了她會此番回答,無奈歎氣一口,拉著她的手認真說道。
“眼看著你就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這女子嫁人可是一件大事,要是嫁得不好,這後半輩子都被毀了。”
“你若是有中意的兒郎一定要與我說,我替你提前打探打探他的家世品性,以及家裏有沒有些難纏的親戚。”
“姐姐你說什麽呢,我都沒接觸過幾個外人,又去哪裏找什麽中意的兒郎。”
沈嘉寧有些羞怯,“自古以來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沒有挑選的權力。”
沈嘉懿微微皺起了眉,“我不想讓你與我一樣,盲嫁到別人家裏。”
這話一出,沈嘉寧身子有些微滯。
她是個伶俐通透的,自然看出了姐姐婚後過的並不順心。
心中無奈,又夾雜著些許心酸。沈嘉寧微微紅了眼眶,死死抿著唇,半晌才說出來一句。
“若是找不到,那便不嫁了,也省的讓姐姐因此事操勞。”
沈嘉懿微微瞪大了眼。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會說出如此離經叛道之話。
“你就不怕被旁人議論?”
“你就不怕旁人的唾沫星子會淹死你?”
“外人又能那我怎樣,隻不過說我是道德敗壞之流罷了。我不想連累沈安,也不想連累姐姐。大不了我便找個破廟絞了頭發去做姑子,常伴青燈度過一生,也好過嫁了人被折磨,還要讓姐姐為我擔心的好。”
“說什麽混話,我定不能讓你去廟裏當姑子。”
“你說不連累我和沈安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和溫家脫離關係不成?”
沈嘉懿提高了聲音,語氣微微有些激動。
沈嘉寧的這番話讓她想到了前世。
前世妹妹就是被害的沒了清白,承受不住流言蜚語隻能去寺廟度過餘生,卻又出了意外英年早逝。
難道她重活一世,還是不能改變妹妹的命運嗎。不,她絕不允許。她的妹妹就算不嫁人,也絕不能落得常伴青燈的淒慘下場。
沈嘉懿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雙眼像是瘋魔般滲出血絲。
沈嘉寧怔愣的看著沈嘉懿,又輕喊了一聲“姐姐”。沈嘉懿這才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忙喝了口茶沉心說道。
“你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罷,總之不準生了去寺廟的心思,知道了嗎。”
“隻要你不說去廟裏這種話,我什麽都答應你。”
沈嘉寧眨巴著眼乖巧點頭,她不知為何姐姐對寺廟如此抗拒,卻還是選擇聽姐姐的話。
馬車行駛的速度有些放慢,沈嘉懿再度呼幾口氣,微微將簾子掀開一個小縫望去。
她透過縫隙,已經能遠遠看到國公府府邸的模樣。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此次國公府請目的應當也能猜出些許。隻不過,咱們是女方家裏,始終是要矜持一些。”
“此番去國公府,你什麽都不要答應,也什麽都不要表露。一切都由我來與國公夫人談論便好,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吃虧。”
“我當然相信姐姐。”
沈嘉寧毫不猶豫應聲。
馬車漸停,兩人收拾好衣裳,齊齊走下車。
沈嘉懿一轉眼便看見國公府門前停了一輛同樣的馬車。忍不住奇怪出聲問道。
“難不成國公府還請了別人?”
“怎麽了,姐姐。”
沈嘉寧此刻戴了個近乎能遮住全身的帷幔,隻能透過薄紗看見眼前模糊的實物。
她察覺到沈嘉懿停下了腳步,又聽到了這話,便下意識扯了扯姐姐的衣袖,小聲詢問道。
“姐姐,可有不妥?”
沈嘉懿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心下有幾分不祥的預感。
門房見兩人不動彈,忙迎了上來,行禮問好。
“見過郡主,見過沈姑娘。兩位請隨奴進屋去吧,天寒地凍的,兩位可別凍著傷了身子。”
沈嘉懿沒有動彈,微微昂首看了看那馬車,矜貴問道。
“這馬車……國公夫人還請了其他賓客?”
“這……”
門房尷尬了一瞬,又笑著說道,“郡主猜的不錯,是還請了薑家夫人和小姐。”
說罷,他又朝身後喊著。
“你們是怎麽做事的,馬車停在這裏也不知道牽到後院去。快,牽走牽走。別擋了其他貴客的路。”
幾個下人跑下將馬車牽走,門房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對沈嘉懿說道。
“郡主,請隨我來吧。國公夫人可是等了好些時候了。”
沈嘉懿看了沈嘉寧一眼。
沈嘉寧顯然已經知道了如今的不對勁,雙手略微局促的攪著手中帕子。
既然來了,總不能不給國公府麵子過門而不入。
沈嘉懿猶豫半晌,還是點點頭,與沈嘉寧一起走進了府邸。
兩人被門房迎著進了府中正堂,還未踏進門便聽見裏麵傳出陣陣快活的說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