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妾?”

何玉娘的聲音因震驚而破音。

溫恒行的表情也扭曲起來,“賤妾都是些戲子妓女的,你怎敢讓玉娘當賤妾?”

沈嘉懿揚了揚眉,“有何不同?”

“最起碼也得是個良妾。”

溫恒行咬牙,強忍著讓自己退讓一步。

何玉娘聽了這話險些氣暈過去,可這裏顯然沒有她插嘴的機會。

“良妾?嗬。”

沈嘉懿不屑笑了一聲,“倒是沒看出玉娘有哪裏是良了。”

“不過,良妾便也就良妾吧。隻不過她還不能記名到族譜。”

“憑什麽?”

何玉娘再度不甘喊道。

她已經住在溫家幾月了,等的就是正妻進門把自己的名也寫到族譜上。

沈嘉懿疑惑轉頭,“你難道想讓人都知道,溫家正妻才過門,便迫不及待的納了旁的女子為妾?”

何玉娘哽住,一時間不知該怎麽言語,便又可憐巴巴的望向溫恒行。

溫恒行也心虛了半晌,何玉娘一直是以表妹的身份在溫家住下的,到底還是沒能過了明麵,更不能被旁人知曉。

溫恒行不想讓寵妾滅妻的名聲影響了自己的仕途,便點頭默許了此事。

沈嘉懿滿意了,提醒道,“後日你與我去長公主府中回門,記得收拾利索些,別給本郡主丟人。”

溫恒行被這話說的一急,剛想反駁卻又瞠目結舌道,“你去長公主府回門?”

沈嘉懿高傲起身,竟是將溫恒行盯得氣勢都弱了幾分。

“當初先皇封我為郡主,不隻是因我父親的軍功,還因為長公主認了我當幹女兒。隻不過沈家低調,一直沒有宣揚罷了,你又何必這麽驚訝。”

溫恒行嘴半張著,好半晌都沒說出話。

沈嘉懿也不再停留,轉身便離去。

在她走後,溫恒行才急急忙忙的蹲下了身,對著地上疼痛難耐的何玉娘說道。

“你聽到了嗎,她是長公主的幹女兒。幸好你的孩子被打掉了,幸好我們沒有得罪長公主。”

溫恒行露出慶幸的笑,那笑卻極大的刺傷了何玉娘的心,讓她整個人都更加虛弱起來。

心中暗恨著,又忙抓住了溫恒行的手。

“是長公主的幹女兒又如何,日後還是要給咱們做墊腳石的。恒行,你要利用她,讓我,讓咱們的孩子,讓整個溫家都更上一層樓。”

溫恒行笑了,笑的真誠,“那是自然,我定會踏著她走向更高的位置。”

三日後的回門,溫恒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對待。

不僅穿上了堪比嫁衣華麗的衣裳,還讓小廝看了又看,生怕自己哪裏有丟麵子的地方。

沈嘉懿看著這一幕冷笑連連,溫家一家人,果然都是拜高踩低之輩。

前世也是如此,他們知道自己是長公主的幹女兒後,便常指使著她去為溫家求官求好處。

溫恒行的親妹溫婉心想嫁給長公主的兒子,就讓自己去給她遊說。事情不成,不僅讓自己和長公主離了心,反被她記恨上,平日裏沒少被折辱。

想著溫恒行上輩子與長公主駙馬勾結,讓長公主病死一事,沈嘉懿便心念著讓他與駙馬都千刀萬剮下地獄去。

兩人分馬車而坐,沒一會便到了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占了西城的一整條街,而對麵的一個小宅院便是駙馬府。其餘宅院則是長公主養的麵首。說長公主是整個京城最快活的女子也不為過。

府前人見沈嘉懿下了馬車,便快步迎了過來,恭維行禮說道。

“郡主,長公主一早便等著您了,您快進去吧。”

沈嘉懿禮貌一笑,不顧被晾在一邊的溫恒行便往內走。

溫恒行有些惱怒,但還是跟上前去,卻被門前的小廝攔下。

“哎,溫公子。長公主有令,府中尚有未出閣的小姐,不便讓外男進府,還望溫公子見諒了。”

溫恒行的臉頓時便黑了下來,見未曾停步的沈嘉懿,憤然說道,“我是郡主的夫君,也算是長公主的女婿,怎地就不能進府了。”

小廝沒有回答,隻是強硬的攔在他身前,毫不退讓。

溫恒行甩了甩衣袖,冷哼一聲。

“欺人太甚。”

小廝依舊不言語,但臉上已經有了不耐,伸手指向馬車說道,“溫公子請在馬車歇息吧。”

溫恒行氣急,沉著臉走向馬車,卻沒成想駙馬府中出來個人將他叫住了。

“溫公子。我們駙馬請溫公子進府中坐坐。”

溫恒行停下了腳步,便看到駙馬府園內站著一位玉樹臨風,眼中含笑的翩翩公子。

溫恒行怒火被消了大半,想著見不到長公主見見駙馬也是可以的。便朝那邊拱了個手,準備前去拜訪。

沈嘉懿進了公主府,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內殿。

見到正端坐在主位上的人,沈嘉懿便宛如見到了早已逝去的母親一般難受,眼睛一酸,淚便湧了出來。

“幹娘。”

沈嘉懿帶著哭腔行了禮。

長公主早就坐不住了,見沈嘉懿這樣便連忙起身將她扶起,抱在懷裏說道。

“哎呦,是誰欺負我們家嘉懿了,快和幹娘說說,幹娘馬上就替你出氣。”

沈嘉懿嗚咽著抬起頭來,仔細端量著長公主的模樣。

年過四十,長公主臉上已經有了些許歲月的顏色。但她天生在皇室的威嚴下長大,因此身上便也沾染了皇室的霸氣,眉眼間滿是肆意風發。

看著眼前如此鮮活的人,再想起上輩子的長公主卻為自己操碎了心,最後突然病死在公主府,心中不由得又痛苦了幾分。

到底,也算是自己害了她。

沈嘉懿心中想著,卻為了不讓長公主憂心,佯裝無事說道,“我隻是想念幹娘了。”

“你有這份心,平時就多來公主府陪我說話。”

長公主歎氣,撫了撫沈嘉懿的背脊,“信我看了。真沒想到那平日裏裝著家風森嚴的溫家內裏卻是這般的不堪,世人還都被他們騙了去。”

“那溫家不是東西,敢做出這等荒唐事,我真想與皇帝說說,讓他為你把這婚約解了。”

沈嘉懿輕搖著頭,“皇上登基沒多久,若是此時去解了先帝下的旨,恐會惹得朝堂中人不滿。”

見沈嘉懿懂事,長公主對她更加慈愛了。

“你從小到大都是懂事的,所以我才總擔心你在溫家受了氣。你要記得,這世上沒人能對你不恭。溫家更沒有人能踩到你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