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大白天,不羞羞

泓文父子,嫌疑最大。

所以,泓炎山上的時候,泓文父子,已被禁錮了起來。

連泓炎想去探視一下,都被阻攔在門口。

無奈,他隻能轉回皇上寢宮,皇上痛失幼子,瞬間便像是蒼老了幾十歲一般,扶額正坐金漆龍椅上,神色痛苦不堪,細看下不難發現,眼睛紅腫,布滿了血絲。

顯然一夜未睡,而且,除了一夜未睡外,應該還哭過。

“皇兄!”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可是泓炎也要說話,“事情尚未調查清楚,你可以限製三哥和煥強的自由,可是你不能連膳食都不讓他們進。”

一雙冷冽的眼神,從扶住額頭的手臂間射了過來:“就算不是他們父子,如果沒有他們父子,太子也不會出事。”

“皇兄!”泓炎冷了語氣,據理力爭,“太子出事,誰也心痛,可是煥強也不過是個孩子,你已經餓了他一天一夜了。”

“滾!”皇上盛怒,漲紅著臉看著泓炎,“給我滾出去,你明白什麽?你什麽都不明白!”

泓炎出奇冷靜,冷笑一聲:“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明明知道不是三哥,卻還要把氣牽到三哥和煥強身上,是要讓煥強和三哥給太子殉葬嗎?”

“住嘴!”

一聲暴喝,嚇的邊上的莫公公噤若寒蟬,一個勁的給泓炎使眼色,意思是讓泓炎不要說了趕緊出去。

泓炎卻視若無睹:“我會親自帶人去查找證據,皇兄,當時我求你,給煥強一些米水,孩子還小。”

“滾,給我滾!”

那龍椅上的人,卻像是發了瘋一般,哪裏聽他隻言片語。

泓炎臉色沉痛一下,終究還是一言不發甩袖而去。

尚未走出院子,身後就有人喊他:“晉王留步。”

“莫公公!”

“奴才給晉王請安。”

“免了莫公公找本王何事?”

莫公公眼神有些猶豫:“晉王,奴才隻是想和你說,皇上這會兒心都給揉碎了,他未必不清楚宣王父子是無辜的,隻是這口氣撒不出去,壓的他心口疼,他隻能這樣才能讓自己好過些,晉王不要同皇上置氣,風口浪尖的,奴才隻怕皇上遷怒了,把您和王妃也關起來,不給吃食,王妃身懷有孕,奴才隻怕……”

知道莫公公是好心,泓炎麵色冷靜了許多:“本王知道了,莫公公,多謝你提醒本王,本王也隻是心疼煥強,一時沒忍住脾氣。”

莫公公忙道:“奴才哪裏敢承王爺感謝,奴才隻是不想王爺和皇上起衝突,王爺於奴才有恩,要不是王爺,奴才恐怕早年就死在禦膳房了,此恩此德,奴才無以為報,奴才知道王爺擔心煥強世子,奴才私下會派人疏通疏通,偷偷送些米水進去。”

“那就有勞莫公公了。”

這個莫公公,還算是念恩之人。

這樣風口浪尖的時候,敢為了他和皇上對著幹,泓炎淡淡的勾了一瞬唇角,算是致謝了。

煥強這,有莫公公照顧著,他也就不擔心了。

如今,就是去兌現承諾,找證據證明宣王泓文是清白的。

傍晚時分,此事就有了眉目。

泓炎帶著五部尚書和新任宗人府丞等人,對此次上山的人一個個調查過去,還派了一支隊伍,到山下懸崖搜尋太子遺體,結果,太子遺體似乎已經被野狼調走,可是衣物碎片散落在崖底,其中一篇碎片,是粉紅色的,而太子身上的衣服,分明的是金黃色,這篇粉紅,根本不是屬於太子的。

搜尋的士兵把粉紅色碎片帶上來後,泓炎讓人把碎片清洗幹淨,請了錦衣坊的海老板上山。

海老板在這方麵是絕對的行家,錦衣坊都開了近十年了,整天同布料打交道,練就了海老板一雙火眼金睛和伸手,一摸,一看就可以大致確定布料質地,產地,價錢幾何。

甚至更神的,這布料誰家布莊有賣,哪個織錦防出的,他都一清二楚。

眼下這粉色的碎片,海老板不敢太多自信和怠慢,仔仔細細左左右右的看了七八遍,抹了不下十次,讓徒弟也摸弄了一番,才肯定抬起頭。

“這是杭綢,產自江南杭城,每年產出不是太高,價錢中上,老百姓一般是買不起的。我們錦衣坊,因為杭綢的綢緞柔軟,所以會拿來做女子帕子或者貼身褻衣褻褲。”

“所有,你的意思,在山上所有女眷,都買得起這樣的衣料?”

“倒也不是。”海老板小心翼翼的道,“杭綢的價錢是不太高,可是這染料功夫算上去,可就不低了,這是極品的粉佳人,恕草民說句實話,粉佳人這種染料,一年也隻有那麽一兩箱,都進貢了宮中了,而且那一兩箱,也頂多能染出三五匹布,甚至金貴。”

“所以說,這東西,不可能是宮外女子的。因為,宮裏的女人都很難得到,更被說宮外的了?”

“這……”海老板心裏是應“是”,嘴上卻也不敢妄斷,這可是說錯一句話都有可能掉腦袋的事兒。

泓炎並不為難他,隻是冷喝一聲:“把敬事房的薛公公給本王找來。”

哪裏用找,人就在跟前,這會兒被叫到,他忙誠惶誠恐的出列,跪在地上:“王爺,奴才在此。”

“你可知道,宮中誰人領過這布匹。”

“王爺,問今年的就可以,那色新著,一看就是今年的。”

海老板出來說了一句,又小心的縮了回去。

泓炎應了一聲,挑眉對薛公公道:“今年,誰有去敬事房拿過這東西,或者,皇上賞賜給誰過?”

薛公公似在回想,片刻後,匍匐在泓炎腳邊:“今年的,皇上都賞賜給了霞妃娘娘。”

霞妃!

皇上寢宮,門窗緊閉,屋內,噤若寒蟬,屋外,群臣麵麵相覷,晉王帶著霞妃進去許久,怎不見裏頭半分動靜?

從霞妃寢宮中,搜出了一些粉色杭稠外,也搜出了一塊破碎的帕子,證據確鑿,如今誰都心知肚明,太子之死源於何。

可是,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時辰了。

如今都星辰滿天了,屋子裏卻絲毫沒有任何動靜。

這份沉寂,都叫人有破門而入衝進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的衝動了。

索性,大家都知道,這會兒若是衝進去,隻怕就別想活著出來了。

屋內!

燭光閃爍,拉的三個影子搖曳擺動,帶著一份死寂的詭異。

地上,跪著一個女子,嘴角是視死如歸的平靜。

女人邊上,泓炎靜站著,看著龍椅上沉痛的閉著眼睛的皇上。

兩個時辰了,已經兩個時辰了。

皇上到現在,依舊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一下,若不是胸口的起伏,看上去便好似個沒氣人一樣。

地上的霞妃,顯然跪的很累了,身子歪七歪八的,倒是一副懶散模樣。

“怎麽,不是都找到證據了?還不處死我,是在等我親口承認?”

她陡然一句,率先打破了屋子裏的沉默:“我也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天,是我,如何?”

那龍椅上的人,猛然睜開眼睛,眼底帶著嗜血的憤怒:“為什麽?”

“皇上,要當著晉王的麵說嗎?”

“你……”似乎,她們之間有什麽秘密,泓炎識趣退到門邊。

“皇兄,人我已經給你帶來,餘下的,你自己定奪,請你下令,放了三哥吧!”

皇上隻是冷冷掃了他一眼:“你下去,你要怎麽就怎麽,和外麵的人說,都給朕滾開,不許靠近半步。”

“是,皇兄!”

開門而出,冰冷的夜風,吹散了久站的疲倦,泓炎掃了一圈周圍一雙雙看著自己急切的眼睛,淡聲命令:“都散了,各自回去。”

“晉王,怎養了?”

泓炎冷笑一聲:“還能怎樣?證據確鑿,她親口承認。”

現場,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泓炎看了一眼屋子裏,對大家揮揮手,神情甚是倦怠:“都散了,餘下的,皇上自己會處理。”

大家麵麵相覷,然後各自心知肚明,紛紛散去。

這個霞妃,取代了驪妃,得皇上萬千寵愛,這會兒,恐怕皇上是比心如刀絞還痛著吧。

心愛的女人,殺了自己最疼愛的孩子,目的無非就一個,霞妃肯定是懷孕了,所以想方設法的要除掉太子呢。

餘下的便是皇上的私事,皇上自然不願意任何人過問,晉王讓大家散去,也是為大家好,不該聽的不聽。

一個個作鳥獸散,泓炎眼底,漸漸的,浮上一絲毫不掩飾的得逞笑意,嘴邊,也是一抹狡詐。

皇兄大概想不到,在他處心積慮算計他的時候,他也並非逆來順受,早就有了防範。

看著屋裏,如果不出意外,事情就會按著他想要的方向發展。

嗬,到時候……

翌日一早,霞妃被處以極刑,五馬分屍,百官圍看,場麵甚是血腥,讓人膽戰心驚。

可這也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

弑君之罪,豈能姑息,就算是真的懷孕了,就算是皇上最疼愛的妃子,她嗜殺了太子,狼子野心,皇上怎可能放過她。

不過讓人覺得奇怪的是,皇上判處了霞妃死刑後不久,立刻兵圍懷王府,將懷王打入了天牢。

眾人猜測紛紜,各種說法不一。

猜測最多的版本,便是懷王會在這個當會兒被囚禁,很有可能他就是太子事件的幕後策劃者,而霞妃,便是懷王安插在皇上身邊的一顆棋子。

自然,事情尚未公布之前,大家也隻是兀自猜測而已,並沒有人敢真的把想法說出來。

事實上,他們也不必多番八卦打聽,當日下午,皇上就頒發了聖旨,昭告天下。

“懷王泓摯,野心勃勃,以下犯上,顧褫奪其懷字封號,打入天牢,用不得出。”

雖然沒有明說是此事乃懷王主使,不過顯而易見的,野心勃勃四個字,就已經算是昭告了天下,太子的死,是懷王的手段。

太子歿,懷王被永生囚禁,泓朝,自進入康定年後,這是第一次,劇變。

宮中,太子喪事,已經開始張羅起來。

楓紅鸞作為泓炎的妻子,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忙碌不休,對於太子,她雖然隻有幾麵之緣,卻也心疼。

母性的慈悲和溫柔,即便是挺著肚子和一身的倦怠,她也不忘日日去看看皇後。

痛失愛子,皇後的世界便像是倒塌了一下,蓬頭垢麵,不言不語,日日以淚洗麵,憔悴不堪。

比起驪妃失子的神態,更是讓人可憐幾分。

畢竟,驪妃的孩子是胎死腹中,也就幾個月大小。

而皇後的太子,卻已經養到了四歲了。

換做誰,怕都是會癲狂了。

皇後好歹是記著自己的身份,沒有做出太過癲狂的舉動,隻是把自己關在宮中,哪裏都不去,每天最多的時候,就是撫著太子的舊物,傷心涕零。

楓紅鸞雖然不能對皇後的難過感同身受,和皇後待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但是隻要得空,她也總想陪陪這個可憐的母親。

太子喪事落定後,皇上也病倒了,幾日幾夜的高熱不退,泓炎終日守在床邊,夫妻兩人,同在宮中,一個要陪皇上,一個要陪皇後,便是思念對方,也見不上一麵。

陰霾,沉重,那種喘不過氣來的舉國哀傷,在半個月後,才算是漸漸散去。

十一月中旬了,尹天高的死訊傳來的時候,楓紅鸞半點都不驚訝,她正在院子裏修建梅枝,聽到楊芸說尹天高死了,她頭也不回:“這枝太長了點是吧!”

似乎沒有一分吃驚,好像她早就知道尹天高會死一樣。

楊芸總也摸不透楓紅鸞的脾氣,不過她卻知道,楓紅鸞是個好主子。

聽到楓紅鸞心無旁騖的修建著梅枝,她也不拿那些旁的事情叨擾楓紅鸞,應和道:“剪掉兩指長短,應該剛剛好。”

“嗬嗬。”

楓紅鸞溫柔一笑,轉過身,肚子已隆的很高了。

半月過去了,皇上終於病愈,雖然精神極差,卻也開始重新上朝掌政。

而皇後,有各位嬪妃以及長公主的陪伴,楓紅鸞去看她是有心卻多餘,不去看也不打緊了,索性也不隔山差五的進宮,一個人躲家裏清淨。

至於泓炎,自太子歿後,皇上對泓炎的態度,有些不明不白,時時召見泓炎進宮商談政事,可卻不給泓炎一官半職,似乎是有心想培養泓炎,可又似乎很忌憚泓炎。

楓紅鸞對此,有過擔憂,她總是不希望泓炎涉政太多,可是泓炎每每都安慰她他自有分寸,讓她不要擔心。

看看自己的肚子,也還是少思慮的好,不知為何,總覺得泓炎好像突然長大了一樣。

以前的泓炎,是個大小孩兒,還總是粘著她耍無賴。

如今的泓炎,眼底裏總是藏著一份深沉和敏銳,偶爾閃過的精光,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泓炎依舊疼她如生命。

“王妃,王妃!”

或許是她想事情太過入神,連楊芸叫她也沒聽見,直到楊芸加重了聲音,她才猛然反應過來。

“嗯?怎麽了?”

“奴婢是想說,王爺早上走的時候同奴婢說了,中午要伺候王妃喝一盞紅棗蓮子羹,王妃這會兒餓嗎?”

“不喝了,最近沒什麽食欲。”

“可是王爺……”

“你怕他啊,隻管告訴他我喝了,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

她難得的俏皮一句,臉上收斂了深沉和沉靜,露出的是十七歲少女該有的明媚和陽光,笑容調皮燦爛,一如前世無憂無慮的她。

楊芸一臉無奈:“上次也這樣,王爺還不是發現了,可把奴婢一頓好罵。”

“這此不會,上次你做的不幹淨,把湯給退回膳房了,豈不是找罵?這次你喝光祭奠了五髒廟,不就沒人知道了。”

“可是王妃……”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真的不想喝。”紅潤的臉頰上,是少女淘氣撒嬌的小模樣,楊芸年長楓紅鸞許多,看到這孩子氣的撒嬌表情,沒扛得住,無奈歎息一口:“哎,要是讓王爺知道了,不定得罵死奴婢。”

“放心,我說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還有我知!”門口,陡然傳來一個佯怒的聲音。

楓紅鸞和楊芸臉上,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一個驚恐,一個裝傻。

“回來了,這麽早,難得難得。”

“王,王爺!”

瞧著楊芸這小模樣,楓紅鸞知道自己又要害她挨罵了,忙給她開脫:“楊芸,不是說給我拿什麽王爺吩咐的湯嗎?還不快去,我餓了。”

楊芸一臉的感激:“是,是,奴婢就去。”

說完,撒腿子跑,逃難似的。

冬日的陽光和煦,照在身上一片暖意,泓炎一襲灰藍色長袍,這是一種成熟的色調,襯的他俊美的容顏,剛毅了幾分,五官輪廓,宛若刀刻,濃眉入鬢,墨眸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性感。

看著楓紅鸞的眼神,帶著三分嗔怒,三分無奈,四分,便是溫柔寵溺。

“你總也這樣,不好好聽話,一人吃兩人補,平素裏我不在家,你是不是都串通了楊芸,這般糟蹋我對你的心意?”

楓紅鸞自知理虧,皺皺鼻子:“哪裏!”

說是卻沒有一點底氣,心虛的很。

其實也沒很多次,無非是倒了幾次,退回去膳房一兩次,多數時候,她還是怪怪聽話的。

泓炎無奈的歎息一口:“哎,你啊,你啊,真是說你一句我舍不得,打你一下我下不了手,可是卻偏偏你不乖的讓我牙癢癢。”

“不然,叫你咬上一口。”撩起袖子,就往泓炎嘴邊湊。

他張開嘴,露出一副白牙,作勢惡狠狠的就要咬下來。

落在她手臂上的,卻不是疼痛的啃咬,而是讓人臉紅心跳的舔舐牙齒的曖昧的摩挲。

楓紅鸞噗嗤嬌笑一聲,往回抽手:“咬過了,你解氣了。”

他卻一把抓住她的皓腕,輕輕一帶,她整個嬌小的身子,便順勢落入了他的臂彎中,但聽得他把腦袋埋在她脖頸之間,吐氣溫熱滾燙:“誰說的,還沒解呢!”

說完,薄唇劃過她的耳際,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的紅唇上,靈舌順勢而入,唇齒,肆意啃咬舔弄她的芬芳。

大白天的,楓紅鸞不禁臉紅,伸手推拒他,卻隻換來他更為強勢的索取。

紅唇中,來不及吐出一句反抗,就被他徹徹底底堵住了嘴,連個呼吸的空間都不留給她的。

楊芸送銀耳紅棗湯進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們家這王爺啊,就不能稍微收斂一些嗎?

這樣的曖昧戲碼,楊芸從一開始的臉紅心跳,到現在,隻剩下稍微的尷尬,除此之外,眉頭都不會再眨巴以下了,因為,太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