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痛在心上

晚上十點鍾,上海聖芳濟醫院。

“先生,現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護士委委諾諾的說,麵前的男人令她不寒而栗。

“讓開。”男人冷冷的說。

“那請問您是她的什麽人?”護士並不示弱。

男人遲疑了一下:“未婚夫。”

“好吧,那請您保持安靜,病人現在情緒很不穩定。”護士心想原來是一對戀人,難怪這麽著急,可是白天那位守在這裏的先生又是誰呢?不過這兩個男人卻都是這樣英俊。

男人沒有說話,輕輕推開了房門。

雪白的病**,一個少女仰麵睡著,可能是因為用了鎮靜劑的原因,她此時睡得很安寧。

他是從報紙上看到的這條消息:名公子移情少艾,癡情女開槍自盡。雖然隱去了真實姓名,但先前方行雲和君雅的桃色新聞早已鬧得沸沸揚揚,這篇報道一登出,所有人都知道文中所指的男女主角是誰。

他對方行雲的一切隻緣於真真,因此已經猜到文中所說的“少艾”就是餘真真,他馬上派人打探,隻是關於此事的消息早已被封鎖,就連無孔不入的記者也無法打探,再加上方行雲在青雲幫中舉足輕重的地位,就連警察局也不敢插手。

直到今天下午他才打探出餘真真住在聖芳濟醫院,她沒有受傷,隻是受了驚嚇情緒失控。

望著**的真真,他的心中忽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痛楚。他坐到床邊,把她輕輕抱起,就好像當年從那個孟浪少年手中救下她時一樣,四年了,她已經從小女孩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臉上的嬰兒肥已經漸漸褪去,一張精致的鵝蛋臉顯現出來,還是那彎清秀的眉毛,還是那張粉潤的小嘴,隻是比小時候更多了一絲嫵媚,他像當年一樣,把手指輕輕放到她的唇上,久久不肯移開。

他開始責怪著自己,老汪早就勸了他幾次,讓他要麽到餘家正式提親把她強娶過來,要麽霸王硬上弓將她綁來,然後送到他父母身邊保護起來,等到這邊的事情了結,再和她培養感情重頭開始。可是他每次都把老汪臭罵一通。

這些辦法他不是沒想過,隻是他不想違背了她的心意,她那樣任性好強的性子,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束縛,因此他選擇了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最安全的地方,讓她自由自在的生活,隻是他沒有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自己為什麽不聽老汪的勸告,把她收做禁臠金屋藏嬌呢,如果那樣,她就不會受到這份驚嚇,令她如此痛苦。

醫院的露台上,方行雲獨自站在那裏,已經過了探視時間,可他依然不想離去,這裏沒有醫護人員的管束,他默默點燃一枝煙,早年他抽過鴉片,付出很大艱辛,忍受了極大的痛苦,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戒掉,已經多年了,他連普通的香煙都沒有再碰過,但今天他忽然很想吸煙。

他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她的,那時她還是個小女孩,懂事乖巧的像個小大人。當兩個小流氓調戲她時,她居然忘了再扮淑女,反而像隻好鬥的小母雞,打得兩個小子鮮血直流,應該就是那次吧,他對這個小女孩有了興趣。隻是她太過慧詰,她那份與年齡不相符的從容和稍顯即逝的滄桑令他迷惑。直到他從佘山把她救回,他才終於明白這個女孩已經深深的印在他的心裏。

在他離開的兩年中,他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著她,他知道她開了車行,他也知道她和龍滄海關係密切,他用了兩年的時間,說服了妻子同意他另娶平妻的要求,與所有的紅顏知己全都斷了來往,甚至當君雅來到北京找他時,他也將她拒之門外。

終於他回到了上海,可是他心中卻有些不安,兩年了,她已經長大了,或許早已有了心上人,出於男人的自尊,他沒有直接來找真真,而是先約見了龍滄海,沒想到卻偏偏遇到真真,真真和龍滄海之間的“九哥”和“小妹”的稱呼令他終於放下心來。

此時的她已是青春年華的十八歲少女,活力四射,美得令他眩目,當她答應第二天和他約會時,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飛起來,他似乎又回到情竇初開的少年時。

那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呢?他隻記得當君雅的鮮血噴出的那一刹那,真真便如同一朵雨中的小花,倒在他懷中,她醒來後隻說了一句話:“我的手上又有血了。”之後她就不停的洗手,一遍遍的洗,洗得手上都脫了皮,任他一次次的解釋:“她不是你殺的,也不是因你而死,我是在認識你以後才認識的她,一切都和你沒有關係。”但是她充耳不聞,仍然不停的洗手,甚至用刷子去刷,沒有辦法,醫生隻好給她注射了鎮定劑。

夜已很深,護士小姐已經轟了他幾次,但是他不想走,他想守在這裏,默默的陪著她。

“你就是方行雲?”一個冷冷的男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轉過身,看到一個身影站在露台上。

黑暗中,他看不清那人的臉,隻看到這是一個高大挺拔的身軀,聲音還很年輕,頂多二十三四歲,但卻如同一座冰山,令人不寒而栗。

“我就是,有何貴幹?”他沉聲應道。

他的話音未落,那人已經一拳襲來,出拳如風,拳拳打向他的麵門,他避開那人的攻勢,高聲問:“你為什麽打我?”

那人吼道:“你把她害成這樣,還有臉問嗎?”說著又是一拳向他打來。

這一次方行雲沒有躲,不論這人口中的“她”是真真還是君雅,他都該挨揍,就算這人不揍他,他自己也想揍自己一通。他沒有動,任那人像瘋了一樣的拳打腳踢,他仍然一動也不動,拳頭像雨點一樣打在他的身上,他忽然感到輕鬆了,一股血腥的**流進口腔,他卻不覺得疼,隻覺得心中從未有過的舒適。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醫院裏值夜的人聽到這邊有聲音,呼喊著跑來時,卻發現他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身上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