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老匠人打開隨身的小木箱,拿出一把小鑿子就開始幹活。正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老匠人一動手就能看出來了,絕對是這一行裏的老把式,一把三寸長的小鑿子在他手裏使得如同行雲流水,而隨著老匠人優美的動作,一層層冰屑被剝離,一個漂亮的靉靆很快就做好了。

“史大人請過目——”老匠人做好之後,笑嗬嗬的遞給史可法道。

“做的很好。不愧是這一行的老把式!”史可法接在手裏一看,就是連連點頭。靉靆做得十分漂亮,無論是整體還是細節,堪稱完美。中間厚邊緣薄,也正符合要求。

老匠人聽見史可法這麽說,笑得一雙白眉毛都在抖。感覺比三伏天吃到冰鎮西瓜還要爽!剛才他那麽用心的忙活,現在聽到這句話,值了。

“多謝史大人誇獎——”老匠人滿臉是笑的道,又接過史忠早已準備好的十文手工銀子。按理說已經沒他什麽事了,可以走了。不過他看見史可法已經拿著靉靆忙開了,老匠人也就暫時不走了。正所謂非常人行非常事,他對這靉靆的用途感到十分好奇,史大人要用來做什麽呢?

老匠人沒走,史可法他看在眼裏,心道不走也好,等會實驗真的成了,還多一個人替他宣傳呢!

此時史可法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張巴掌大的宣紙,放於平地上,然後用手拿著靉靆,對準了那張宣紙的中心,宣紙上馬上就出現了一個光點。此時正是中午,四月的天氣豔陽高照,陽光照在身上都有燙人的感覺。更不要說經過靉靆聚焦的光點了,極是明亮。

不過這樣還不夠,史可法依照記憶中的步驟,上下移動靉靆,如此幾回在找到了和紙張之間的最佳距離,讓光點達到最耀眼之後,就保持不動起來。

老爺(史大人)這是在幹什麽呢?史忠和那個老匠人都在想這個問題。貌似史忠從來沒接觸過靉靆,都不知道史可法在幹什麽。倒是那個老匠人常年做靉靆,了解的比較多。

知道靉靆除了能夠看書之外,也能用它來生火。嗯,貌似史大人現在的樣子倒是像在生火。

可是天知道,這個靉靆是冰做的——冰如何能夠生火呢!水火不容,這乃是千古不變的定理啊!

可是看史大人那麽認真的樣子,莫非其中真有什麽玄機?老匠人不解的想道。

很快的,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宣紙上被那個光點照到的地方漸漸變黃變黑,並有一股小小的煙冒了出來。

而當那股煙越來越多的時候,“嘭——”的一聲,出現了一個小火苗!雖然火苗隻有黃豆大小,可是卻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即使在燦爛的陽光下,也是異常醒目!

“這怎麽可能——”史忠忍不住驚叫出聲。按理說他都已經過了耳順之年,萬物不能動於心。可是此刻卻再也不能淡定!史忠還以為眼花了,可是在使勁揉了揉眼後,看到的還是那幅景象——甚至於不僅僅是小小的火苗了,而是整張宣紙都開始燃燒!

“不可思議,不可

思議!”史忠到最後隻會說這一句了。而在他身邊的那個老匠人,反應也同他差不多。看見火苗之後,嘴巴張得幅度之大,足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

本來在火苗剛剛燒起來的時候,他還伸出了手指,準備試驗一下是不是幻覺。可是他手指伸到一半的時候就停止了,因為他已經清清楚楚的看見,整張宣紙都在燃燒,甚至於鼻子裏已經滿是紙張燃燒的味道!

“神技啊!”老匠人喃喃的道。他也是比較自傲的一個人,就他那一手做靉靆的功夫,已經可以稱為巧技。可是現在看了史可法露的這一手,他這才知道,和人家比起來,他什麽都不是。

而作為當事人的史可法,雖然事先就知道了結果。可是當奇跡真的出現的時候,史可法也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冰能生火,這種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如今卻是真的做成了!

而史可法再深想下去,饒是以他沉穩的性子,也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既然連這種看似絕不可能的事情都能成功,那就有力的證明了,那些雜學的真實性!

而身處在這個亂世中,史可法清楚地知道,那些雜學意味著什麽。而史可法更加清楚,作為有能力轉動地球的人,與那些雜學結合,意味著什麽!

當然,史可法也就是激動了片刻,就平靜了下來。能成為曆史上的知名人物,他養氣的功夫可不是蓋的!

至此用冰取火這個實驗算是圓滿的結束了,等到史忠把老匠人送走之後。史可法立即奔向書房,在囑咐隨便什麽人來,都不能打擾他之後,史可法取出筆墨,開始認真的書寫起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那麽多海量知識記在腦子裏,還不如白紙黑字來的保險。

由於大學四年的學問甚雜,史可法記錄的也是各方麵都有。當然,史可法優先記錄的是曆史,因為這是當前最緊迫的問題。寫完之後,史可法要好好的研究一下,難得有這樣一盞指路的明燈,可不能錯過了。

當然,由於史可法學的專業是法律,對於這一時期的曆史隻是大致了解,不過就算是這樣,也絕對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史可法寫的時候還留了一手,在一些關鍵詞語上都是用自己才能看得懂的符號或者文字代替,這樣即使這些手稿不慎落入他人之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懂其中含義!因為史可法可是深知這些手稿的價值的,說是承載了中華民族的希望也不為過!

在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之後,史可法才把海量的雜學謄錄完畢。等到史可法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書房時,心情卻是喜悅的。有了這些手稿,以後行路就有指明燈了。

心情喜悅之下史可法不禁輕聲吟道:

“洪恩浩**,不能報國反成仇;

史筆流芳,雖未成功終可法。”

此為曆史上南明滅亡後,少年義士夏完淳答洪承疇勸降時所作,其中嵌了史可法的名字,擲地有聲。也是為紀念他在揚州十日中,不屈殉國的壯舉。而如今看來,要以另外一種方式來史筆流芳

了。

此時老管家史忠已經候在書房門口多時,看見他出來就馬上道。“老爺,老夫人拜佛回來了,讓您得空馬上過去。”

“我這就去——”史可法一聽,喜色上臉。母親牽掛兒子,身為人子的又何嚐不牽掛母親。

不過史可法去見母親之前,先打水擦了把臉,去掉疲態,免得母親見了擔心。對著銅鏡照了一下,看到狀態不錯,這才快步疾行,直奔陳氏住的後院而去。

史可法住的宅子很小,占地半畝都不到。想當初史可法到南京任職之時,由於囊中羞澀,隻能買下這樣的一套小宅院,總共是三進房屋帶一個小花園。不過既然是史可法入住,自然有獨到的情趣。如門內多栽竹樹草花,用碎磚鋪曲徑一條,如此一來便有了獨具匠心的意境。

此時史可法踩著碎磚曲徑走到了後院,而史老夫人早早的已經倚門而望,因為她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史老夫人今年已經六十有二,長得慈眉善目的,精神也一直很好,不過此刻她卻有一股掩飾不住的疲態,顯然還未從遠行的疲勞中恢複過來。

看見史可法走了進來,史老夫人就是一喜。然後上下一打量,更是一喜。所謂知兒莫若母,她隻這麽一看,就知道史可法已經完全康複了。甚至於看起來比前些日子還要精神。

這也難怪,前些天得知京師危急,史可法一直愁容不展。可是現在呢,這種愁苦之態在史可法身上已經消失殆盡。

“孩兒給母親大人請安——”

史可法雙膝跪倒,恭恭敬敬的給母親磕了一個頭。正所謂天地君親師,史可法雖然已經是位極人臣,可是在母親麵前,依舊恭敬無比。

“吾兒快起來吧——”

史老夫人伸手想把他拉起來。不過這彎腰之際,卻是忍不住“哎呦——”一聲輕呼。膝蓋處隻覺得酸痛無比!今天她去拜佛,在離著棲霞寺一裏遠的地方,就下了轎一步一叩首前行的,這膝蓋都跪的發青了。當時沒覺得什麽,現在卻是如針在刺。

“母親大人——”史可法見狀趕忙迅速起身攙扶住母親,一步一趨的進了屋。

“不礙事的,肉皮都沒破。”史老夫人看著史可法小心翼翼的模樣,笑著道。

不過一向孝順的史可法卻是難得的違逆了一次,不由分說的攙扶史老夫人於上座坐下,接著就是雙手輕輕地替她按摩起來。那副全神貫注的樣子,仿佛在起草一篇重要的奏折。

感受到膝蓋處傳來的陣陣舒適之意,史老夫人皺緊的雙眉舒展了許多。不過想到史可法本身也是病體初愈,不宜太過勞累,史老夫人憐愛的道:“吾兒啊,你自己也是身子骨剛好,這種事情交給李媽做就可以了。”

不過史可法並沒有停,隻是看著母親笑道:“古時有一個孝子為了治療母親的眼疾,跑進深山采集鹿乳奉親,我這一點又算的了什麽呢!再說了,我的身子早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