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爾等聽著，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史可法史大人，率領麾下新軍前來，快叫你們總兵出來說話。”史德威在馬上大聲道。他對京營比較熟悉，就由他向對方問話。
那個老兵聽了一副茫然的樣子，半天之後才點了點頭，又拄著長槍慢慢走了回去。史可法見了一聲歎息，朝廷花錢就是養的這樣的兵！
正在這時，忽然對麵營房裏走出來一個老頭，看著睡眼惺忪的樣子大概是剛剛起床，想要去上茅廁，此時那老頭也看見了史可法他們，眼睛突然睜大之下，馬上轉身就跑。
史可法倒沒覺得什麽，一旁的秦冠雄見了之後卻疑心大起，手一揮，就有四名番子撲了過去。
接著秦冠雄對史可法道：“大人，剛才那個老頭很像是令皇上驚嚇的那個人。”
“哦。”史可法一聽就精神一振，自從發生朱由菘中毒未遂事件後，情報司番子根據小廚子的描述，臨摹出畫像。一直在全力追查。隻是一直到現在，這個人卻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一直沒有查到。沒想到今天忽然有了轉機。
“很好，一定要把這個人找到。”
史可法道。
正在這時，那四名番子空著手回來了。
“屬下無能，人追丟了。”為首的一名番子道。
秦冠雄剛要喝罵，史可法擺了擺手道：“營房眾多，追丟了也正常。不過此人也別想跑掉，新軍已經把此地團團圍困，花些時間中能找得到的。”
秦冠雄連忙點頭稱是。
發生了這個插曲，史可法馬上想到一個問題，如果確認是此人的話，他能大搖大擺藏身在軍營，幕後的黑手很有可能就是趙之龍，如此一來接下來的行動就要相應改變了。
這時閻爾梅也提醒道：“東翁，如果查證屬實的話，趙之龍嫌疑很大。我們接下來的行動需要變一變。”
史可法點頭表示知道。
又過了一會，裏麵總算出來一個武將，年紀在四旬左右，身上穿著一件千戶官服，腰間佩著一塊麒麟銅牌，不過眉宇之間隱隱有驚慌之色。史可法也不去管他是不是因為那個老頭被發現的緣故，反正鐵壁合圍已經形成，那人就是甕中之鱉，插翅也別想飛出去。
“下一營的六名總兵呢？為什麽一個都不出來？”史德威厲聲喝問道。按照下一營的規模，最多設二個總兵。可是如今是明末，武備極其混亂。硬生生變成了六個。
“上官們有要事在身，不在營內……”這名千戶道。
“你也不必替他們圓謊，不過是擅離職守罷了。”史可法冷哼一聲道。
“大人恕罪——”這個千戶嚇的連忙跪倒在地。他還以為史可法是個文人，能糊弄過去，沒想到一句話就被揭穿了。
“這些人都該死——”
史德威恨恨的罵了一句後，又問道：“鎮撫林輔道在裏麵吧，叫他出來。”
“這個——”這名千戶吃了一驚，下一營有五個
鎮撫，為什麽單單要找那個老古板。
“沒聽到將軍大人問話嗎——”秦冠雄大聲嗬斥道。
“是。下官這就去把他叫出來。”
這名千戶苦著臉道，轉身去通知了。沒一會，一個身材高大的軍官匆匆趕來了，身上穿著一件從五品官服，臉容方正，麵無表情，見了史可法之後，隻是看了一眼史可法身上的補服，說了一句：“下官林輔道。”就不再言語。
史可法看著他點點頭，看來是個不愛說話的，脾氣也挺硬。不過沒關係，隻要能管好軍紀，就能用他。
“林鎮撫，本官今天前來核查京營，你可有所部營兵名冊？”
“有。”林輔道麵無表情的道。下一營由五個衛所組成，林輔道執掌其中一衛的軍紀。
沒一會，林輔道取來一份名冊，史可法翻開一看，眉頭皺了起來：“林鎮撫，這份名冊屬實嗎？”按照名冊上麵的記錄，這個衛所應有官兵五千六百人，實有五千五百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都能算是奇跡了。
“咳咳咳咳——”那名千戶忽然連聲咳嗽起來。
林輔道聽了這陣咳嗽聲，脖子上蹦起一根青筋，嘴張了張又閉起來了。
“林鎮撫，你但說無妨，一切都有本官。”史可法沉聲道。
“咳咳咳咳——”那名千戶忽然咳嗽的聲音更大了。
史可法看了那名千戶一眼，隨後衝著秦冠雄招招手道：“冠雄，這位千戶身子不太舒服，你不是這方麵有研究嗎？替他看看吧。”
“得令。”秦冠雄一聲獰笑，走到那名千戶身邊，親切的道：“兄弟看來身子骨不太利索啊，沒事，遇到我算你走運了。”
說完秦冠雄猛然一伸手，衝著這名千戶後背就是一拳，還沒等那名千戶明白過來，緊接著又是衝著他肚子上來了一拳。
二拳一打，那名千戶疼的身子都彎了下去，剛吃的早點也是“哇——”的一聲全吐了出來。
“怎麽樣兄弟，嗓子還癢不？還癢的話咱接著伺候你。”秦冠雄獰笑道。
“不癢了，不癢了。全都好了！”那名千戶驚恐萬分的道。
秦冠雄點點頭，然後一本正經的衝著史可法道：“回稟閣部大人，卑職略施妙手，替這位大人把隱疾治好了。”
“嗯，不錯。”史可法點點頭道。
眾人聽了也不敢樂。按理說到這裏就差不多了，可秦冠雄覺得還沒完，又看了看那名千戶，一瞪眼道：“你是不是爹媽養的？還懂不懂禮數！都替你把病治好了，也不向閣部大人道聲謝——”
那名千戶一聽這個氣啊，可是還沒奈何，隻能衝著史可法施了一禮，道：“謝過閣部大人。”
史可法強忍著笑意點了點頭。其他人都忍俊不禁，笑得一個勁晃肩膀。就連一直麵無表情的林輔道，此時也是嘴角連連**。
經過這番‘治療’後，那名千戶再也不敢搞小動作了，隻能在一旁老老實實的呆著。
接著史可法再看向林輔道時，
林輔道已經有了決斷，從身上又拿出了一份名冊，遞給了史可法道：“大人，名冊這裏還有一份。”
史可法接過一看，慢慢點頭。這一份應該是真實的，上麵記錄的很詳細，一衛官兵應有五千六百人，可是實際隻有一千五百二十三人，三成都不到，而這一千五百人中老弱病殘還要去掉十分之七。真正能夠作戰的不足五百人。
“林鎮撫，你能用心做事，這很好，我馬上會讓兵部發下一道調令，你來新軍，統管新軍軍紀。”史可法看著林輔道說道。
“好的——”林輔道點點頭道，仿佛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和他在這裏不得誌相比，史可法讓他統管新軍軍紀，顯然是要重用他。而他竟然也沒表示什麽感激之情，不愧是個老古板。
史可法也不和他計較，接著道：“通知下去，全體營兵到校場集合。”下一營也有一個校場，用來平時訓練，現在正好可以用來點卯。
那名千戶老老實實的下去通知了，很快的，一隊隊士卒懶洋洋的從營房裏走了出來，開始在小校場上列隊。可是就連列隊都拖拖拉拉忙了半天，不是軍官找不到士兵，就是士兵找不到軍官。
等到好不容易列隊完畢之後，那隊形就跟羊拉屎似的，新軍們見了之後都是露出鄙夷之色，這也叫列隊嗎，比他們第一天列隊都不如。也就是林輔道擔任鎮撫的那些士兵，隊形相對整齊一些，也有些士氣。
隨後就是按照名冊開始點名。這其中有八名禦史協助，閻爾梅也一起參與。一共分為十處進行，加快速度。依各人軍戶帖的登記，各戶年籍、從軍腳色、貫址、家口，成丁等一一核查。另外凡是年紀超過四十歲的的官兵，重點核查，防止剛才那個老頭混入其中。
等到點卯結束之後，統計結果出來了，整個下一營，應有兵員三萬，實則隻有七千五百三十二人，三成都不到，而這其中老弱病殘還要占到十分之八，純屬墊底魚腩。真正能夠打仗的不足二千人。
史可法臉色黑的可怕，雖然明知道京營武備鬆弛，可是到了這種令人發指的地步，還是令人吃驚。而就是這名義上的三萬京營，每年要耗費朝廷三十萬兩銀子。可想而知有多少流進了趙之龍的腰包！
此時軍營已經清空，可以展開對那老頭的搜捕。以秦冠雄等八名番子為首，史可法另外派了五百名新軍協助，對整個軍營展開拉網式搜查。一定要把這個老頭揪出來。
一炷香的時間後，秦冠雄興高采烈的回來了，身後還捆著一個老頭，等到來到史可法近前後，大聲道：“回稟大人，嫌犯已經帶到。”
“好，馬上審訊，一定要讓他供出背後主謀。”史可法馬上道。
“得令。”秦冠雄獰笑著推著那個老頭進了一間營房，然後周圍安排了五名番子把守。很快的那間營房內響起了陣陣慘叫，聲音比殺豬還慘。
史可法臉色嚴肅，既然做了壞事，就應該受到懲罰。就是不知道那個老家夥能挺多久，萬一是個死士就比較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