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已經定下了章程,史可法才道:“史某人慚愧,有堂弟史可程,京師淪陷後投降闖賊。如今正在南京。”
“憲之何來此語?照章辦事便是。”高弘圖笑著道。
倒是何騰蛟,暗自哼了一聲。心說難怪史可法極力為這些人開脫,原來是為了他的堂弟!不過這個心思他隻是暗地裏腹誹,嘴上是不會說出來的。
之後又討論了幾件事情,都是些小事情,幾位大佬處理的很好,史可法也就沒有插手。隨後左都禦史劉宗周說起一件事情,引起了史可法的注意——那就是核查軍餉。
按照劉宗周的陳述,核查軍餉已經展開一些日子了,也有成效。派下去的監察禦史都是精挑細選的的,自然是認真核查,而四大軍鎮為了避免被查出空額,都是想盡辦法虛報人數。如此一來一去就開始糾纏不清。正符合當初史可法的判斷,雙方扯皮正好可以暫緩發餉。
反正當初派下禦史時史可法和劉宗周說的明白,讓那些禦史不必拚命核查,都查清楚了就該發餉了。隻需要今天這裏查出一點貓膩,隔幾天那裏發現一點就好,然後可以理直氣壯的不發餉。都沒查清楚怎麽發餉!
隻是拖了一個多月後四大軍鎮有點回過味來,感覺被朝廷下套了,就開始大肆叫嚷,向朝廷施加壓力,其中以劉良佐最為猖狂。
他揚言部下兒郎拿不到餉銀,已經頗多怨言,如果再不發餉,他也隻能順從軍心,帶兵進京討餉。而其他三大軍鎮稍好一些,可是也上躥下跳,頗多怨言,和劉良佐聯合一氣。
史可法微微一笑:“無妨——他們不過是嚇唬人而已。且不說他們在道義上站不住腳,真要是帶兵前來,五千新軍隨時恭候。”這不是說大話,現在五千新軍戰鬥力正在日漸增長,雖然比起建奴,闖賊老營這樣的部隊還有差距,可要是劉良佐那樣的豆腐兵前來,收拾他們就像是吃盤菜似的!
劉宗周嗬嗬一笑,擼,著胡子道:“沒錯,朝廷有了新軍,派下去的禦史說話都硬氣了很多,其實他們連新軍的營房大門朝哪裏開都不知道,可照舊把新軍吹得天花亂墜,天上人間無人能擋,把那些傻大兵們唬的一愣一愣的。”
說到這個,高弘圖等人都是笑了,有了新軍,連他們都覺得心裏踏實了很多。他們都想著,什麽時候該去觀摩一下。
可接下來劉宗周表情卻變得有些生氣,胡子一抖一抖的道:“四大軍鎮如此倒也罷了,可惡的是六萬京營,京營提督趙之龍世受皇恩。這次老夫派禦史前去核查,竟然也是指使手下百般刁難,真是令人憤慨。”
照劉宗周看來,四大軍鎮是地方軍,六萬京營是中央軍,地方軍不配合也就罷了,現在中央軍也不配合朝廷,實在令人氣憤。
劉宗周說完之後,頻頻看向史可法,那個意思很明顯,咱們不是有新軍嗎,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可惜的是史可法
表情平靜,並沒有什麽反應,令劉宗周很是失望……
議事堂議事結束後,劉宗周剛剛走出來,史可法就追了上來,對他耳語了幾句。等到史可法說完之後,劉宗周頓時轉憂為喜,高高興興的走了。史可法和他說的,正是要拿六萬京營開刀。
現在新軍已經成型,正好可以借著這次機會練手。至於趙之龍會不會借機生事,甚至造反,更是不用擔心,六萬京營聽上去挺唬人,其實要論起戰鬥力,比起劉良佐的那些豆腐兵還要不如。
至於史可法剛才在議事堂上不說,那是考慮到人多耳雜,唯恐泄露了消息。要想掌握真實的數據,突然襲擊很重要。
等到史可法回到家中之後,史可程還在眼巴巴的等著呢。看見史可法回來了,史可程連忙迎了上來。史可法就把議事堂定下的結果和史可程說了一遍。聽到隻是記小過一次,隨後可以平級使用,史可程樂壞了,這比他預計中最好的結果還要好。
不過史可程屬於貪念不足的人,高興了一陣後,就對著史可法道:“堂哥,我不想去其他衙門,你能把我安排進新軍嗎?”史可程感覺去其他衙門怪怪的,畢竟他是有汙點的人,就是說有自卑感。而新軍是史可法的天下,到那裏感覺就不一樣,隻要一說閣部大人是咱堂哥,保準可以橫著走。
“不行,你以為新軍是個什麽地方,可以隨便安插無關人員!”史可法一口回絕道。
“這樣啊——”看見史可法臉色沉了下來,史可程不敢多說,退而求其次道:“那把我安排去兵部吧,堂哥你的事情多,兵部我去替你盯著點。”其實史可程想的是,兵部也是史可法一手遮天的地方,去那裏肯定也不會受罪。
“不行——”史可法惱火的道:“你以為這是在集市買菜啊?可以隨便你挑選!到時候朝廷安排你去哪裏,就是哪裏!”
“堂哥你別發火啊,行,我知道了,就讓朝廷安排吧。”史可程很怕史可法,看見他生氣了,嚇得連忙不敢再提條件了。
史可法“哼——”了一聲,不再理他。倒是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史炤青,微笑著道:“炤青啊,說說吧,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相對於史可程而言,史可法還是很喜歡史炤青的,史炤青已經是個秀才,如果要繼續求學的話可以替他安排一下,拜入大師門下。
“大伯,我想參加新軍。”史炤青語氣堅定的道。
“哦,你想加入新軍?”史可法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新軍可是很苦的,而且以後會經常打仗,甚至於惡戰連連!那不是鬧著玩的,你不怕?”
“我不怕——”史炤青一挺胸脯道:“男子漢大丈夫為何存於世間?不外乎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如今中原大地群魔亂舞,妖孽橫行。我要加入新軍,用雙手殺開一條血路,為萬世開百年太平!”
史炤青身為秀才,文采
還是很好的。也不缺血性。
“好孩子,有誌氣。不愧是我史家的麒麟兒!”史可法滿意的點點頭道:“炤青啊,你今年正好二十了吧。”
“沒錯,我已經達到加入新軍的條件了。”史炤青連忙道。
史可法點點頭道:“看來你是打聽清楚了,不過加入新軍可以,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大伯不能給你額外的照顧,甚至不能讓人知道你我的關係,免得別人對你另眼相看,這個你能做到嗎?”
“沒問題——”史炤青大聲的道:“大伯您當年憑著自己的努力,金榜題名。如今又自力更生,創建新軍。炤青早已經以您作為榜樣!”
“好孩子,既然如此,我代表新軍,收下你這名新兵了。”史可法欣慰的道。隨後看了一眼史可程道:“你呀,還不如炤青。”
把二人的事情定下來之後,史可法又道:“對了,你們有沒有史汗青的消息?”史汗青是史可法的侄子,崇禎十五年的武進士,有一身好武藝。如今史炤青加入新軍,史可法也想到他了。
“不太清楚,有人說在老家(河南)看到過他。”史可程不確定的道。
史可法點了點頭,這個時代就是這點不好,通訊很困難,要找個人更是困難,等到以後再說吧。
安排好這爺倆之後,史可法又開始研究核查軍營的事情。當天晚上,史可法把史德威,戚忠國,閻爾梅都找了過來,四人連夜商議了一番。第二天一早,由史可法率領,五千新軍全體出動,其中長槍兵,刀盾兵大半都配上了兵器,已經下發部隊的七百支新式鳥銃,也都全部帶上。
將領方麵,包括史德威,戚忠國全部隨行,此外閻爾梅還有先前負責核查的八名禦史,也是一個不拉的全部隨行,直撲京營所在地。
六萬京營駐紮在三個地方,大校場,小校場,新江口。各駐兵三萬,二萬,一萬。如今大校場已經成為新軍的基地,當初駐紮在大校場的三萬京營已經遷往下一營。下一營在南京城西郊,距離最近,史可法就先拿它開刀。
新軍行走在街道上,一路上老百姓見了都是吃驚,這還是他們印象中差勁的官軍嗎?他們看到的新軍,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彪悍之氣。也有知道新軍的,就會興奮的向他人介紹,這就是朝廷訓練出來的新軍,看見沒,有這樣的新軍,就不用怕流寇和韃子了……
聽著這樣的議論,新軍們的士氣變得更加高昂。沒多久五千新軍就趕到了下一營,到了地方一看,營房倒是一大片,隻是武備十分鬆弛。一直等到新軍都逼到營房二步的地方,營房內才有了動靜。
而新軍按照事先的部署,迅速完成對於整個下一營的封鎖,禁止任何人出入,這樣就能查出準確的人數。而一直等到新軍調度完成之後,才從營房裏走出一個老兵,拿根隻剩下半截的長槍當拐棍,慢吞吞的前來詢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