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看了一陣後，高弘圖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道：“咦，鳥銃上麵的火繩呢？”
高弘圖對於鳥銃是個外行，不過對於上麵的火繩還是知道的，如今他看了一遍竟然沒有找到，自然是驚訝萬分。
史可法笑著解釋道：“這可不是一般的鳥銃，這是我新軍裝備的新式鳥銃。不然的話，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威力呢！要知道上了戰場之後，火銃就是決定性因素。奴賊多披兩層，甚至三層重甲的都有。要是鳥銃不犀利，如何能打破他們身上的那層烏龜殼呢！”
“好，太好了。”高弘圖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咱們漢人聰明才智不在任何蠻夷之下，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啊。”
“是啊是啊——”黃道周也是連連點頭道：“看到新軍有此等利器，老懷大慰啊。”隨後他看向史可法笑道：“憲之，不要說這也是你發明出來的吧？不然的話，叫我等情何以堪啊？”
“哪裏哪裏。”史可法連忙答道：“這是另外有人打製的，他叫宋應星，或許諸位大人聽說過。”
“是他？”黃道周詫異的道：“就是那個不願做官的怪人？毒龍筒？你怎麽能請得到他？”顯然宋應星的名聲真的不小，毒龍筒名聲在外，連黃道周都知道了。
“嗬嗬，我有一些他感興趣的小東西，就把他吸引來了。”史可法微微一笑道。
“哎，憲之啊，我算是服了你了。”黃道周感慨的道。他很清楚，像宋應星那種脾氣，恐怕隻有世所罕見的東西，才能把他吸引來吧。
知道了出自宋應星之手，高弘圖也打消了嘉獎一番的念頭，因為他很清楚，世人眼中的名利對宋應星沒有吸引力，估計也隻有史可法的各種奇思妙想，才能把他心甘情願的吸引過來。
見識過新式鳥銃的威力後，這時何騰蛟插話道：“新式鳥銃雖然厲害，可是奴賊騎射犀利，也不可避免貼身近戰，到了那時又該如何？”
史可法道：“你說的沒錯，火器隻是外物。要擊退奴賊。還需靠將士必死之決心。”
“必死之決心。”
眾人都在念著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以前大明軍中，和這差不多的火器也不是沒有。比如說嚕密統，自生火統等，可是結果呢？屢戰屢敗，再戰再敗，直到敗無可敗！
被人家一直打到了京師，現在更是連京師都占去了！什麽原因？很大程度就是因為將士沒有誓死作戰的勇氣。
這時張慎言道：“憲之編的那本小冊子，我已經仔細讀過了，感受很深啊。韃子隻是一個區區百萬人的部落，最多十萬人的清軍，竟然能夠奇跡般的崛起，靠的是什麽？很大原因就是有誓死作戰的勇氣。
反觀我大明，人口不下億萬，軍隊更是不下數百萬，卻是被打到如此淒慘的地步！缺的就是誓死作戰的勇氣。而現在看到了新軍，我這才知道，我們漢人也是有強軍的
！”
史可法點點頭，再好的武器也是需要人去操控的。就拿新式鳥銃來說，威力的確很大，就像剛才那種火銃兵的三輪射擊，如果在野戰中，敵軍的步兵衝陣，一般都衝不到近前。不過這前提就是需要有近身作戰的勇氣，能夠克服對於死亡的恐懼。
隨後高弘圖又是問道啞火的問題，他身為文臣，竟然也知道這個，可見是臨來之際也是下了功夫的。
一般來說，火繩槍啞火的毛病比較常見，主要願因就是火門的點火藥容易被風吹走，或被雨淋濕，特別是在北方之地，經常狂風大作，作戰時鳥統的啞火率更高。薩爾徐戰役之所以慘敗，很大原因就是吃了啞火的虧。
不過眼下這種新式鳥銃，由於取消了那根長長地火繩，啞火率隻有一成不到。在可以接受的範圍！而且也沒有天氣因素的幹擾，發揮穩定。得知這一情況後，高弘圖等人又是嘖嘖稱讚不已。
接下來，高弘圖等人又看了長槍兵的技藝表演，見識了長槍兵的瘋子戰術和熟練地技藝後，再一次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此一圈檢閱過後，時間已近中午飯點，張慎言就提議去新軍吃飯的地方看看，作為戶部尚書，更關心的是細枝末節的事情。
史可法欣然同意，於是一行人轉向大食堂，剛到門口，高弘圖就看到了那副貼在大門口的橫幅，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好——於潛移默化中進行教育！好得很啊。”高弘圖大聲稱讚道。其他眾人也是連連點頭，在大食堂參觀的過程中這種細微之處隨處可見，又如在新軍喝水的茶杯上，上麵寫著三句話。
一，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二，要對得起生我的爹娘；
三，要對得起朝廷。
高弘圖等人見了又是連連點頭，特別是理學大家黃道周，連聲稱讚道：“好，不光是練出一支強軍，還是一支有良心，有正義感的的軍隊。憲之在這一點上做得極好啊！”
眾所周知，明末這種時代，土匪兵比比皆是。有的時候兵就是匪，甚至於比土匪還要凶殘。‘兵悍逢人欲弄戈’那不是說著玩的。而現在呢，對於新軍的教育就很好，可想而知，這樣教育出來的軍隊，才是真正能夠保家衛國的軍隊。此時已經到了第一波新軍用餐的時間，
無數新軍蜂擁而來，可雖然人數眾多，卻是次序井然。沒有一人插隊搶隊，看得高弘圖等人又是一陣讚歎，不要小看這一點，沒有嚴格的紀律保證，那是絕對做不到的。同時也說明了新軍中沒有兵痞的存在，不然的話，那種老油子哪裏會受記錄的約束。
隻是更大的驚訝還在後麵，等到張慎言看到了新軍的夥食，驚訝的眼睛都登出來了。
今天中午大食堂準備的是魚菜，長江裏剛剛打上來的大花鰱，幾十斤的那種，然後每個新軍碗裏都有一大段，或是魚的中段，或是魚的前段，而且
分量驚人，目測最少有一斤。
而作為主食的大米，也是雪白噴香，明顯就是上好的大米。
“憲之，你竟然給新軍吃這個？”張慎言顫著聲道。
“是啊，怎麽了？”史可法奇怪的問道。這不是很正常嘛，包括那些打死的山羊什麽的，晚上都是肉食啊。
“你知不知道這一頓最少要三十文錢。足夠普通人家吃上三頓的了！”張慎言驚呼道。
“嗬嗬，這沒什麽。”史可法笑道：“因為我信奉一句話，我以國士待之，人必以國士待我。”
聽到這句話，所有的新軍都是露出了驕傲的神色，為有這樣好的主帥而感到自豪！這時張慎言悄悄地拉住一個新軍，問道：“小兄弟，我問一件事情，你們是天天都是這個標準，還是今天搞突擊的？”
“都差不多吧——”那個新軍吃的滿嘴流油的道：“反正不是魚就是肉，天天吃好喝好，和剛剛參軍相比，我現在都長肉了呢！”
張慎言神色再次震撼，然後快速的心算道：“一個新軍一頓就要吃掉三十文錢，六千新軍一頓就是180兩，再加上早晚兩頓，最少總數也要三百兩以上。一個月就是一萬兩銀子。”
然後他抬頭看著史可法，激動地道：“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你花錢如流水，這處處都是大手筆啊！”
就像剛才他已經算過一筆帳，像那種新式鳥銃，每一支都是價格不菲，鐵價，炭價，工匠的工錢食糧，還有其它的耗費等，一根鳥銃的成本最少都要五兩銀子，剛才他問過了，一共有二千名鳥銃兵，這就是說光鳥銃一項就要花費一萬兩銀子，而且鳥銃還有一個使用壽命的問題，一般來說，每年都要更新一次。這還不算彈藥的成本。
而這僅僅是鳥銃一項，還有那麽多打製精良的長槍，刀盾，包括人人都有的一套鐵甲呢！
所以到現在，張慎言算是理解了，為什麽扳倒了忻城伯趙之龍這樣的大戶，史可法也隻是拿出了那麽點財物，不是他心黑，實在是新軍是個吞金獸啊！
等到最後參觀完畢後，高弘圖等人都是精神振奮。他們都沒預料到會有這樣驚人的發現，他們知道新軍練得有聲有色，可是強大到這個地步，是他們沒有想到的。臨走時，他們都在大食堂欣然題詞。
高弘圖寫的是，國之棟梁。
黃道周寫的是，漢人之魂
錢謙益寫的是，民族精英……
寫完後史可法都是命人裝裱起來，掛於大食堂的四周，這對於新軍，也是一個不小的激勵。
而一直跟隨在史可法身邊的張寶符，看向史可法的眼神也尊敬了許多。以前她大哥說史可法是朝中第一人，她還不大相信，可是如今看了這些朝廷大佬對於史可法的態度，她這才知道所言非虛。
檢閱過後，弘光元年六月五日，這一天南京城眾多百姓敲鑼打鼓，大肆慶祝。因為這一天新軍正式出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