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兄弟竹馬(12)

周樂雅一旁看著,聽著,笑了起來,兄長大人果然厲害!

“對了,聽說這次李家除了李家老祖宗,還有李家的幾位嫡係也來了。”林秀轉開話題,看向周博雅,笑嘻嘻說道,“可是很有趣的,聽說來的嫡係有李雲鶴先生的嫡女,李閣主的嫡子,李尚書的嫡子。”

周博雅聽了,隻是笑了笑。倒是一旁的方舒驚訝了,“李閣主的嫡子也來了?”

——閣主是對進入閣議的大人的敬稱,進入閣議的大人官銜為閣老,但一般不稱閣老而稱閣主。

李閣主是現在六位閣主裏最年輕的一個,他的嫡子今年也和他們差不多年紀,據聞,李閣主的嫡子李善風有神童之稱,在京都裏也算是極富盛名的。

周博雅之前有聽老師方元靜介紹過,這李善風非常聰明,學識也算是不錯,處事也很穩重,但難免的有世家子弟的一些毛病。

“哎,這李家老祖宗來了也就罷了,怎麽連這李家的嫡係也來了?我們華夷州的放燈節就這麽好看?”方舒不解了。

林秀搖頭,歎氣,“誰知道呢?不過,我爹說了,放燈節那天晚上我得去高樓陪坐。”

周博雅聞言,笑了起來,“那倒是不錯,這對你和林大人來說,可是一次機會。”

方舒迷惑了,“博雅,我怎麽聽不懂了?之前,你不是說貴人事忙,湊上前沒好事嗎?怎麽林秀去了就是機會了?”

在周博雅方舒他們幾人說話的時候,一旁的周樂雅雙手拿著饅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啃著,旁邊的林墨眼饞的看著,戳戳周樂雅,周樂雅側頭,林墨指著饅頭,小聲問著,“饅頭這麽大你吃不完的對吧,給我一點吧。”

周樂雅默默的瞅著林墨,張嘴,咬了一大口饅頭,這一大口饅頭咬下去,饅頭兄已經隻剩下一點點了,林墨淚眼汪汪了。

周樂雅這才慢慢的將剩下的一點點饅頭遞給林墨,林墨淚眼汪汪的拿過,啊嗚一口咬掉,又繼續淚眼汪汪的盯著周樂雅。

周樂雅直起身,拍拍林墨的頭,拿起桌上的茶遞給林墨:紅饅頭雖然很稀奇很好吃也不能多吃,小孩子吃那麽多會撐到的。

林墨瞪著眼前的茶,看著跟前嚴肅的小臉,林墨含淚,一飲而盡。

周樂雅身邊的周博雅低頭看著,彎了彎嘴角,看來不用擔心樂雅會被這胖圓圓欺負了。他希望樂雅能有幾個玩伴,這樣他去鬼穀書屋的話,樂雅也有人可以往來作伴。

“如果像致遠他們家人那樣的,哪怕見到了李家的老祖宗,那也不是什麽好機會,但林大人和林秀就不一樣了。”周博雅笑著說道。

“嗯,我明白了。”方舒摸摸下巴,恍然了。這其實就是聰明人和愚蠢人的區別嘛。

“你不去?”林秀問道。

周博雅搖頭,他要是想去也能去,畢竟他是華夷州州郡的長子,但他和林秀不同,林大人是書香名門,其祖父曾經做過副閣主,林秀自身又是嫡子,論起出身,林大人可比自家的爹要高貴了,林秀與他就更加不能相比。

素聞李家老祖宗最重出身門第,爹和他都認為,這種場合,他們還是不要摻和比較好。

“我不合適。”周博雅笑說道,“我已經決定了,到時候和樂雅一起去逛街市。”

林秀一愣,看著周博雅,有些不解,但麵上也沒有問出來,既然博雅沒有直說,那就是隻能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

“博雅,你到時候要去逛街市的話,我跟你一起去。”方舒說道,眼角瞥見周樂雅正給林墨擦嘴,六歲的小瘦孩給六歲的小胖孩擦嘴巴,哎呀,方舒不由笑開了,“樂雅可真懂事!”

周博雅和林秀同時順著方舒的目光看去,林秀臉黑了,笨蛋弟弟竟然淪落到要樂雅去照顧了!周博雅也心頭不高興了,他家樂雅都沒給他擦過臉!

但麵上,周博雅隻是溫和一笑,果斷的抱起周樂雅放在自己腿上,抬手拿起手帕,一邊擦著周樂雅幹幹淨淨的臉,一邊溫和說道,“樂兒,你看你,臉上都沾了東西了?”

周樂雅偏頭,疑惑:有嗎?

周博雅不動聲色的放下手帕,順手沾了點桌上的饅頭屑,“你看,都沾到了。”

周樂雅瞅著那點饅頭屑,他剛剛吃的是紅色饅頭,這個饅頭屑怎麽是黃色的?

不小心將周博雅手帕沾饅頭屑這一小動作看在眼裏的方舒擦了擦冷汗,他怎麽都不知道原來最穩重最聰明的周博雅也有這麽的……一麵?

——看來以後還是不要靠樂雅太近為好。博雅似乎不喜有人靠樂雅太近?方舒心頭暗想著

此時在周博雅等人廂房的隔壁,周文德和沈高義,以及白發白須胖乎乎的老者對坐著。

老者摸著胡須,看著手裏的玉牌,翻了翻,抬頭看向沈高義,“把那孩子帶過來我看看吧。柳家金針術都沒有辦法解決的,我也挺感興趣的。”

周文德聞言,鬆了口氣,起身,抱拳拱手說道,“犬子現正在隔壁廂房,不若現在帶他過來?”

老者點點頭,“也好。”

於是,周文德起身走到廂房門口,低聲對門口外頭候著的周福叮囑了幾句。

這時,老者看向沈高義,微笑問道,“你收了個徒弟?”

沈高義端起茶碗的手一頓,看向老者,麵無表情,“您怎麽知道?”

老者就哈哈大笑起來,“你小子最小氣!如果不是你徒弟,你會把玉牌給人?除了容和那傻小子,你小子送過誰東西?”

沈高義端著茶,慢條斯理的喝著。——他沈高義的東西不給他最重要的人還能給誰?

老者哈哈大笑期間,周博雅抱著周樂雅過來了。

周樂雅一見老者,就一愣,好,好熟悉的感覺。

而老者見周博雅和周樂雅兩人,就微微一笑,一邊仔細打量著周博雅和周樂雅,而這麽一打量,老者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周博雅放下周樂雅,恭敬拱手作揖,“小子周博雅拜見藥王。”

周樂雅回過神,也拱起小手,笨拙作揖,這個老人家和師傅有點相像……

藥王微微點頭,就起身,背負雙手走到周樂雅跟前,蹲下,摸摸周樂雅的頭,和藹問道,“你就是樂雅?”

周樂雅抬頭,輕輕點頭。

“嗯,不錯,是個幹淨的孩子。”藥王稱讚著,就站起身,“好了,我要給這孩子好好看看。來,博雅是吧,把你弟弟抱到**去。”

待周樂雅躺到**,藥王就開始給周樂雅仔細的把脈,察看,甚至用銀針針灸了一遍,可越是仔細的檢查,藥王的眉頭就越皺緊,神情也越加凝重了起來。

在廂房裏同時看著的周文德幾人也都神情擔憂了起來,特別是周博雅,拳頭已經在悄悄的攥緊。

在得知玉牌原來是藥王的信物後,周博雅很高興,藥王是天下第一名醫,有藥王的醫治,樂兒肯定能說話了,在知道藥王居住在望海樓後,本想馬上趕來,可不湊巧,林秀約他們來望海樓相聚,且因為藥王脾性怪異,不喜被人知道行蹤,於是,幹脆,借著赴約的名義來望海樓。

但現在……看藥王的神色,難道,連藥王都沒有辦法嗎?

“好了,起來吧。孩子。”藥王輕歎口氣,扶起周樂雅,周樂雅坐起,看著藥王歎息惋惜的神色,垂下眼睛,他的失語是因為他是重生而來,是天道給予的責罰,凡事沒有盡善盡美,有得必有失。

——但,看爹爹難掩失望的神色,看兄長大人繃得緊緊的臉,周樂雅心頭有苦澀,他不想讓家人為他難過的。

“他的失語是因為他從高處跌落,腦子裏頭淤積了血塊,讓他不能說話了。”藥王緩緩開口說著,看向周文德,歎息道,“老夫無能,這樣的傷勢,隻怕是無藥可醫。”

周文德滿腔希望,此時仿若冷水澆下,心頭疼痛不已,啞聲開口,“藥王說哪裏話,這隻能說是……樂雅的時運不濟……”

此時,周文德慶幸,沒有把藥王的事情告訴繡娘,不然,隻怕又要累得繡娘再次悲傷了。

周博雅深吸一口氣,平複走到周樂雅身邊,輕輕的環住垂下眼睛安靜坐著的周樂雅,柔和出聲,“沒事的,樂兒,哥哥會保護你,樂兒不能說,哥哥就代樂兒說,以後,哥哥就是樂兒的聲音。”

周樂雅一顫,忍不住抬眼看向周博雅,卻隻見周博雅溫柔的神情,周樂雅忍不住抬手抓住周博雅的衣角,緊緊的。

——真好……這輩子,他的身邊有兄長大人。

沈高義沉默的看著環著周樂雅的周博雅,眼裏閃過若有所思,而一旁的周文德卻是眼眶泛澀,心頭有苦澀也有欣慰。

藥王看著,也很是讚賞,點點頭,看向周文德,“雖然無法治好小少爺的失語症,但是,小少爺身上的殘留的蠱毒我可以解除。”

周文德恭敬拱手,“如此,就麻煩藥王了。”

藥王擺手,和藹說道,“這不算什麽麻煩。但是,我需要小少爺拜我為師,你看如何?”

周文德一愣,什麽?

周博雅一怔,周樂雅一呆,沈高義卻是開口了,慢吞吞的,“你來遲了一步,雲鶴兄已經收下樂雅了。”

藥王一聽,嗬嗬一笑,“這個無礙,隻是治療蠱毒,需要用到我的獨門藥術,而且是長期的,所以才讓小少爺拜師,這樣,就算我離開了,小少爺也可自己醫治。”

“哦,那既然藥王不嫌棄,來,樂兒,還不快快來拜見師傅。”周文德忙說道,心裏卻是鬆了口氣,拜了藥王為師,將來,樂雅也算是多了一顆大樹。

周樂雅有些遲疑,但看著兄長大人暗含催促的眼神,周樂雅還是慢慢起身,走到藥王跟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藥王很高興,哈哈一笑,扶起周樂雅,細細打量了周樂雅的眉眼,更是高興了,他一生行醫濟世,自負一身醫術舉世無人能比,但可惜,卻無一個後繼之人。不是沒有合適的人,但他挑剔,醫者,乃人身父母,自當尋有擔當,本性純良的人,而醫術枯燥乏味,沒有一定的天賦或不夠聰穎的人在學醫這路上沒辦法走得長遠。

他藥王一脈有相麵之術,大江南北跑了那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像周樂雅這樣的麵相,眼睛幹淨通透,安靜,不跳脫,但又靈動,當然,具體的,他還必須慢慢的考察,畢竟周樂雅還是一個孩子,麵相是會變的。

——因此,他才會說出治療蠱毒需要獨門醫術的借口。

但是……沒想到已經拜李雲鶴為師,嘛,沒事,藥王笑眯眯的看著周樂雅,過幾日回去的時候,順便帶回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