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基情奮鬥史9捉蟲
從鬼穀書屋的後山出來,穿過了竹林,就是藥王穀。
藥王穀四周皆是霧霾和瘴氣,霧霾還是紫色的,據說,這些霧霾沾上了一點都會馬上昏迷,如果沒有解藥的話,不出三個時辰就會七孔流血而死。
現在,周樂雅就站在這些霧霾跟前。
因為兄長大人要練武,要讀書,一大早的,兄長大人起來的時候,他也跟著醒了,兄長大人雖然心疼他,讓他再好好睡一會兒,可他素來淺眠,一旦醒了,就沒有辦法再睡。兄長大人就帶他去洗漱吃飯,吃完飯,北喜和西福來接他了。
兄長大人雖然說要親自送他去藥王穀,但他不願讓兄長大人為了他而耽誤習武讀書,就趁著兄長大人去習武的時候,讓北喜和西福帶他來了。
“二少爺,您帶著這個,這個是避霧。”西福蹲下,將一截樹枝遞給他。
他接過,晃了晃,就抬腳走了進去。
“二少爺,藥王穀可漂亮了,有好多花和樹呢……”一路上,西福嘀嘀咕咕的說著藥王穀的種種。
“不過,藥王穀可真安靜!除了藥王和十個老仆就沒有其他人了。”北喜插話說著。
周樂雅一路慢走,一邊仔細的聽著西福和北喜的話,西福和北喜做得很好,才一個晚上的功夫就把藥王穀的情況摸清楚了。
周樂雅順著小徑走進藥王穀,就看見一大片藥田,藥田裏還有幾個仆人在彎腰撥弄藥草。周樂雅放慢腳步,仔細的看著藥田裏的藥草,他模模糊糊裏對藥草也懂得一些,但是這些藥草好像都沒有見過。
穿過藥田就是一座大宅,走進大宅是一個園子,園子裏藥香四溢,種著幾棵樹,還有一個池子,隻是,那樹紫色的,池子裏還有幾尾魚,周樂雅沒有細看,但不管那樹也好,那魚也好,他都不認識。穿過園子,走進堂屋,藥王和李雲鶴正端坐在首位上,笑眯眯的看著他。
周樂雅忙跪下,磕頭一拜。
李雲鶴抬手,示意西福扶起周樂雅,藥王就在周樂雅站起來後,笑嗬嗬的說道,“乖徒兒,從今兒個起,你就要在這裏接受老夫和你雲鶴老師的教導,先說好了啊,可不許哭鼻子。哭鼻子就不是好孩子了。”
周樂雅一聽,立即認真的搖頭,接過身後北喜恭敬呈遞過來的木板,寫著:弟子一定會用心學習。
李雲鶴見了,滿意點頭,樂雅年紀雖小,但卻是個難得沉穩性子。
隨後,藥王和李雲鶴就對周樂雅說了安排,上午跟隨藥王學習,下午跟隨李雲鶴學習,至於晚上,就由周樂雅自己安排。安排很簡單,但周樂雅知道,不管是藥王師傅還是李雲鶴老師,他們的教導肯定都很不易,因此,在藥王告知明天正式開始,今天就讓他熟悉環境後,周樂雅就捧著藥王和李雲鶴分別給他的書,自己走到外頭的一間大書房開始看書。
藥王和李雲鶴見了,對視一笑,很是欣慰。
午時,是鬼穀書屋的下堂時間。
周博雅在點將台上將鬼穀一個上午所教學的內容,當場完成一篇書論,得到鬼穀點頭讚同後,才恭敬拜別鬼穀先生。
回到學舍後,周博雅就立即叫來了紅石和墨石,簡潔扼要的吩咐了幾件事:
“紅石,第一件事,收拾一下,你就下山,開一間茶館或者買一間茶館都行。然後,你隻要做兩件事,賺錢,收集有意思的東西。”周博雅說著,說到兩件事時,周博雅的語氣稍微加重了。
收集有意思的東西?是指什麽?周博雅沒有說明,但他相信,跟隨他多年的紅石會明白。
“是!”紅石恭敬應著。
“墨石,你跟著紅石好好學。”周博雅轉頭看向比劍石更沉默的墨石。
“是!”
“紅石,下山後,讓周元給我送三十萬銀票過來。”
紅石一聽,嚇了一跳,三十萬?!雖然金鋪也賺了錢,但是,三十萬的話……那可是金鋪這兩三年賺的三分之一錢了!少爺不是說不要動那筆的錢嗎?
“馬上去做。”周博雅皺眉看著紅石驚愕猶豫的表情,心裏有些不悅,這紅石看來還是要敲打敲打。
“是!”周博雅一皺眉,紅石馬上一個激靈,回過神後恭敬應下。
周博雅將事情布置下去後,就立即起身,帶著劍石雨石前往竹林,下樓的時候,看見李玄雨一個人在那裏看著書,雖然是看書,但眼神卻沒有聚集,還有些渙散,眉眼間有些抑鬱,他的身側坐著李致遠和張君銘,兩人也不知在說什麽,似乎爭吵了起來。
周博雅想著昨天李玄雨被諸葛明選為學生,大概急於想要功成名就的李玄雨很不樂意吧,走到李玄雨桌子旁邊的時候,周博雅就溫和笑道,“玄雨兄,致遠兄,君銘大哥,不知現在是否有空?”
李玄雨馬上站起,拱手作揖,而李致遠就起身問道,“博雅,可是有事?”
“是,我們去竹林那邊如何?”
“好。”
走到竹林深處轉了一圈,周博雅就選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畫了一個範圍,告訴劍石和雨石,要在這個地方建一個竹屋。
跟著周博雅來的李玄雨等人對視一眼,看來,博雅不住學舍?
“我和老師簽了租賃,租賃此處六年,用我每年學考第一作為信諾。”周博雅簡單解釋著。
學考第一?!
李玄雨等人立即睜大眼,鬼穀書屋現在人少,那是因為有二十六人出外遊學去了,等學考月就會回來參加,博雅有把握能贏得了那二十六人加上現在在書屋的包括他們在內的十人嗎?
而且還要每年學考第一??
李致遠深吸一口氣,和博雅認識多年,他知道博雅從不輕易許諾,他既然敢用學考第一作為信諾,那麽,他就一定會去做到!
“博雅,你是為了樂雅?”李致遠盯著周博雅問道。
周博雅輕輕點頭,低聲道,“樂雅他需要我照顧。”
張君銘一聽,忍不住開口了,“可他總會長大啊,你這樣照顧著,他就會長不大了,他總不能一輩子跟你睡吧,博雅,你該趁這個機會,讓他自己睡,讓他自己不害怕!”
一旁的李玄雨也暗自點頭,沒錯,當初他爹娘突然離世,他也曾經晚上無法入眠,後來自己慢慢克服過來的。
周博雅聽了,對著張君銘微微一笑,笑容親切溫和,“多謝張大哥對樂雅的關心。”
一旁的李致遠就忍不住了,皺眉看了看張君銘,這個人……他什麽都不知道,也敢這樣說話!又見周博雅笑得溫和,心裏就忍不住輕歎,虧得博雅好脾氣,沒有計較。
而之後,張君銘和李致遠就先告辭回去了,李玄雨就被周博雅以鬼穀老師有話要轉達的借口留了下來。
走遠後,李致遠忍不住向張君銘厲聲開口,“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行嗎?!”
“我哪裏亂說了!”張君銘瞪眼了。這個什麽遠的敢對他吼?!
李致遠冷冷盯著張君銘,“周世伯和周伯母帶著博雅去了華夷州赴任,把樂雅一個人留在了清河周家,在那裏整整一個月,你知道他都遇到了什麽嗎?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他啞了,忘記一切了!他被周世伯接回家的時候,背上有鞭傷和燒傷的痕跡!他除了周世伯周伯母和博雅,連我們這幾個哥哥他都不肯接近!你以為他隻是小孩子撒嬌?你以為他隻是一時不習慣?他是怕了!他是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恐懼什麽的害怕!”
李致遠說到最後一句,忍不住低聲吼了起來,吼完,就大步轉身離去,看也不看呆呆的張君銘一眼。
對李致遠來說,張君銘就是一個從小在蜜罐子裏泡大,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苦難的世家公子,卻狂妄的想要對經受苦難的人指手畫腳!
他們幾人都心知肚明樂雅在清河周府所遭遇的一切,具體詳情不知,但,每每看到那個安靜乖巧的孩子隻對著博雅露出信任依賴的眼神,他們就能夠想象出那一個月,清河周府的所謂嫡係的子孫對樂雅做出的欺辱!
——如同他家裏那個嫡係的弟弟,帶著天真笑容將自己的四弟踢到池子裏,害得四弟差點死去,卻無辜的說著“隻是玩玩而已”!
不同的是,周世伯有能力,也有大魄力,敢於定書分家,而他們,卻隻能苦苦煎熬……
目送李致遠和張君銘走遠,周博雅才轉頭看向李玄雨,淡淡問道,“我之前在府衙幫著我爹整理公務的時候,看見一份塘報,塘報裏寫著四月發水,沿江一帶有五處損壞,唯獨南江一帶有一座新建的水庫吊橋,將水分開引流和儲起,才不致於河堤摧毀。因為南江府衙官所建的這座水庫吊橋,朝議給了極大的嘉獎,並命人推廣。玄雨,你可知,這水庫吊橋是誰所建?”
李玄雨凝神專注聽著,他的心裏已經漸漸明白周博雅為何要找他說話了,此時周博雅一問,他就恭順回答道,“可是我的老師諸葛明?”
“正是諸葛明。但諸葛明老師素來不喜名利財富,建好水庫,他就回了鬼穀書屋了。”周博雅說著,語氣嚴肅起來,“玄雨,在我看來,天下三百六十行都可成就功名,隻看你如何做而已。你心細,聰明,但你不夠豁達,雖然夠隱忍,但卻是不夠圓滑。諸葛老師挑選你不會沒有理由,且,在鬼穀書屋,京都大考所需要的才學,我們在這裏人人都可以學到,你跟隨諸葛老師不過是多學一門本事罷了。致遠和林秀也是如此。”
李玄雨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看向周博雅,說道,“玄雨明白,謝博雅少爺。”
——他聽懂了周博雅話裏之意,雖然他心裏想著如果是多學一門本事的話,兵法不是更好?但,既然博雅少爺讓他跟隨諸葛明老師學習,那他就隱忍心裏的不平,好好跟隨諸葛明老師學習。
“不要叫我少爺,我幫你,是因為我不想浪費我難得給出的一個機會罷了。”周博雅淡淡笑著,隨後說道,“時候不早,你先回去吧。”
李玄雨恭敬拱手,“是。”李玄雨轉身欲走,想起剛剛張君銘所說,就再次轉身,看向周博雅,恭敬拱手作揖,“博雅少爺……”
周博雅皺眉轉身看向李玄雨,不是跟他說了不要喊他少爺的嗎?
“博雅少爺,張君銘有口無心,請博雅少爺不要與他計較。”李玄雨低聲說著。
到底兩人沾親帶故,且張君銘是少數幾個未曾輕視過他的人,他也不想博雅少爺對張君銘心存惡感。
但,可惜,周博雅心裏對張君銘那點惡感可是已經不止一點兩點了。
周博雅隻是微微一笑,“當然,張大哥也是為樂雅好。”
見周博雅溫和的笑著,李玄雨心裏莫名的抖了一下,有些莫名的寒意,但仔細看著周博雅的笑容,好像……沒有生氣?
於是,李玄雨心裏帶著三分忐忑告辭了。
李玄雨一走,周博雅臉上的笑容就緩緩收起,漆黑的眼眸一瞬間似乎布滿了寒霜,但隻是一瞬間而已,就恢複了平靜。
“劍石。”
“小的在。”
“去找幾個家世清白的老實本分的木工過來修建木屋。”
“是。”
“雨石,你也一起去。”
“是。”
待劍石和雨石退下,竹林裏隻剩下周博雅一人,他背負雙手,仰頭看著被竹葉遮住了大半的天空,嘴角微微彎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那雙漆黑的眼流轉的光有幾分冷意,又有幾分溫柔。
他喃喃輕語著,“……樂兒是要一輩子好好守著的……”
此時的華夷州,周府。
李繡娘繡著花,看著在床榻上對坐的兩個小寶寶,嘴角彎起了溫柔的笑容,但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麽,輕輕歎了口氣。
端著奶湯進來的秦嬤嬤一看李繡娘的神色,就知道自家夫人一定是又在想大少爺和二少爺了。
“夫人,奶湯好了。”秦嬤嬤放下奶湯一邊低聲恭敬說著。
李繡娘回過神,點點頭,抱著兩個玩著東西的小寶寶先後喂了奶湯,秦嬤嬤和另外伺候的嬤嬤就抱著兩個小寶寶回廂房休息了。
而這時,本該在日落才回府的周文德進屋了。
李繡娘一看就有些怔愣,隨即忙起身,臉上難掩擔心神色,“老爺,可是發生了什麽要緊事?”
周文德擺手,“無事,隻是今日沒有什麽事就先回來了。”周文德說著,走到李繡娘身邊,牽著李繡娘的手坐下,一邊看了眼四周,那兩隻頑皮孩子呢?“旭兒和嘉兒呢?”
“那兩個皮孩子剛剛吃了奶湯,嬤嬤們抱下去睡覺了。”李繡娘見周文德神色並沒有煩愁之色,心裏鬆了口氣,提及孩子,就帶著柔和的笑說道。
周文德揚眉,本想今日早點回府可以和那兩個皮孩子玩玩的,既然已經休息了,那就罷了。
“雲鶴兄派人給我送了急信,鬼穀書屋和藥王穀恰好都在桃花山了,而且距離非常近,鬼穀先生和藥王前輩都已經答應了,讓博兒和樂兒住在一起也好相互照應。繡娘,這下你可安心了?”周文德神情柔和說著。
李繡娘一聽,果然神色一喜,開心的說道,“太好了!”有博兒看著樂兒,她也可以放心了。
周文德見李繡娘開心,眉眼也更柔和了。
他也沒有想到原來鬼穀書屋和藥王穀隻是一個竹林的間隔,最為難得的是,李雲鶴是立即叫人日夜兼程送信給自己。這下,又欠了李雲鶴一個人情了。
——不過,想到自己意外得到的消息,也許,這樣也算是還了李雲鶴的人情?
宋家的嫡係宋敏德,李家的嫡係三子李成玉和李家的旁係叫李青玉的在華夷州跑了,李家人派人請他幫忙尋找,尋找的最後結果就是,這兩人竟然離家了,而且,似乎目的就是追隨李雲鶴?——鬼穀書屋或藥王穀?
總之,如果,這兩人跑到了鬼穀書屋的話,李雲鶴在那裏要逮人也容易。於是,他回信的時候也就提了一下。聽說李家老祖宗很疼那兩人,還是盡快把人逮住送回去比較好。
周文德卻不知,這三人可是差點害了他疼惜的二兒子周樂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