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基情奮鬥史11
寅時時分,周博雅準時睜開了眼睛,自從四歲習武以來,他就一直是在這個時間醒來。低頭看向蜷縮著窩在他懷裏的小孩,周博雅靜靜的凝視著,從樂雅回了華夷州,他就幾乎是每天寅時醒來一低頭就能看見窩在他懷裏的小孩……他抬手輕輕的摸了摸懷裏小孩的臉,小孩微微皺了皺眉,他低頭安撫的親了親小孩的頭發,小孩蹭了蹭,才慢慢的舒開眉,又昏昏睡去。
——每日醒來所見的都是他的弟弟周樂雅。
但今日……醒來所見,懷裏的小孩已經不僅僅是他的弟弟周樂雅了,從昨晚,那一句“若哥哥是三尺寶劍,我願做哥哥劍鞘,一生相隨”開始,心裏就隱隱的有一種認知,樂雅不僅僅是他的弟弟了,可,不僅僅是弟弟,又是什麽?他卻無法說出心裏的感受。周博雅的眼裏閃過一抹茫然。
凝視著懷裏的樂雅好一會兒,周博雅輕輕的笑了,——無礙的,反正知道樂雅就是他最重要的就行了。
周博雅小心的想要挪開手,但還是讓周樂雅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周博雅心裏無奈,還有心疼,剛想軟言勸說樂雅再睡一會兒,周樂雅卻已經揉著眼睛坐起。
“樂兒……再睡一會兒。”周博雅也坐起,摸摸周樂雅的耳朵,低聲說著。
周樂雅側頭看向周博雅,搖頭:不要,他要起來去藥王穀讀書,背藥草。
周博雅想說什麽,周樂雅已經開始抓過床頭的衣服,自己給自己穿了起來,周博雅見了,隻好拿過周樂雅手裏的衣服,無奈的又帶著寵溺的笑道,“哥哥幫你。”
——因為要與自己比肩而行,所以從今天開始要努力了嗎?
這種有人為了自己而努力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看著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的周樂雅,周博雅彎起嘴角,笑了。
收拾整理了一番,用過早膳,周博雅就抱著周樂雅,送他到了藥王穀的穀口,皺眉看著紫色的霧霾,周博雅想著今天一定要跟藥王拿進入藥王穀的信物。
目送周樂雅走入藥王穀,周博雅才慢慢轉身離開。
周博雅轉身離開進入竹林時,紅石匆匆的跑來了。
“少爺!”紅石恭敬做禮,隨後上前,垂首壓低聲音低語道,“小的昨晚看見宋敏德少爺了。”
周博雅腳步一頓,隨即若有所思,宋敏德?
“然後呢?”周博雅問道。
“宋敏德少爺身邊還有兩位少爺,都是富家少爺,但小的眼拙,認不出那是誰家的少爺……他們似乎在打聽鬼穀書屋和藥王穀的所在。”紅石低聲說著。
果然是來找鬼穀書屋的……,周博雅想了想,吩咐道,“留意他們的行蹤,但是不要太過於在意。”
“是!”紅石恭敬應下,心裏想著,雖然不要太過於在意,但是,既然少爺吩咐了要留意行蹤,那還是要多多注意才對。
周博雅吩咐後,就問了問置辦茶館和金鋪的事情,但得知金鋪的管事已經趕來了,周博雅微微點頭,便讓紅石離去了。
桃花縣不大,整個縣也不過是四條街和兩座橋,一條清澈的柳河繞著桃花縣打了個結,雖然不大,但人來人往的也頗為熱鬧,其中有不少學子和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的人,這些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來到桃花縣就直奔桃花山而去。
而緣由——自然是為了那傳說中就在桃花山裏的鬼穀書屋了。
此時,桃花山的半山腰小徑上,有幾人正在吵鬧著。
“都說了,不是那邊!那邊我們已經走過了!李青玉,你這個蠢貨!不懂就不要亂說!”
“宋敏德!你厲害?你厲害你就給我找出藥王穀的路來啊!”李青玉冷笑著說道,心裏極為不屑,這個宋敏德不過是仗著宋家的權勢!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廢物!
——比起玄雨大哥來說,這個宋敏德連提鞋都不配!
“你——”宋敏德一時語塞,手抖指著李青玉,憋得臉紅,氣得就要抬腳踹去!眼角瞥見一旁的悠悠的晃著扇子的李成玉,就轉頭跺腳怒道,“李成玉!把你們家的這隻蟲子給我帶走!少在這裏礙眼!”
李成玉一笑,笑容很假,“敏德,別鬧了,我們還是好好的找找路吧。”
宋敏德憤然,他也想趕緊的找出路啊,張君銘那個混蛋走了狗屎運竟然進了鬼穀書屋!他不服氣!憑什麽呀!都是京都裏惹是生非打架鬥毆的被罵的混小子,他張君銘憑什麽就能進鬼穀書屋,他宋敏德就不行!
李成玉也不看憤怒的踢著一旁桃樹的宋敏德,隻是起身看了眼四周,在桃花山裏轉了兩圈,他也看出來了。這桃花山一定是有奇門遁甲術,不然,沒有理由他們找不出那鬼穀書屋的住處,隻是,看出來也沒用了,他不懂奇門遁甲術,那宋敏德就是一個草包,李青玉就是一個傻子,他們大概是沒有辦法找出那鬼穀書屋了。
李成玉心裏很遺憾,他是李家的嫡係三子,叔叔李雲鶴在嫡係裏竟然一個都不選,就選了旁係的李玄雨和不是李家人的張君銘,此舉老祖宗很生氣,他也很生氣,叔叔是覺得他們嫡係都不成器了,李家嫡係後繼無人了?
他李成玉是不成材,但他上頭的兩個哥哥難道也不如那李玄雨和張君銘?!
盡管大哥二哥他們都不說話,都沉默,但他李成玉可做不到叔叔說的“體諒“,所以,在發現李青玉跑來的時候,他也跟著來了。
他倒是要看看,他們李家嫡係有什麽不如人的!
而就在李成玉起身看著四周時,突然,他盯著不遠處的山坡挑眉笑了。剛剛,那山坡那麽一晃,那小孩就冒出來了!
“去,把那小孩給我帶過來!”李成玉對身側的隨從吩咐道。
李成玉這一吩咐,宋敏德和李青玉就忙轉頭看了過來。
“嘿!那小孩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宋敏德嚷嚷道。
“管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肯定知道這山裏是怎麽回事!”李青玉眯眼說著。
李成玉一聲令下,隨從就朝那山坡的小孩跑去。
山坡上的周樂雅困惑的看了眼四周,他追著藥王穀裏的飼養的火鼠出來,怎麽就一下子來到這裏了?
然後,急吼吼的聲音傳來,周樂雅低頭看去,就臉色瞬間蒼白,想也不想的就騰騰騰的轉身急急跑去!
——那些凶神惡煞的人,會傷害他!他們會衝上來對他拳打腳踢!對他獰笑辱罵!
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不知道,就好像他已經經曆了很多次那樣,他下意識裏就惶急的轉身跑了!
但他人小腳短,能跑多遠?
才惶急的跑出了兩步,就被身後的隨從一把抓住!
“媽的!跑什麽跑!要是三少爺責罰了,老子非打死你不可!”隨從衝上來就對著周樂雅打了一個耳光!
周樂雅臉色更加慘白,隨後,周樂雅悄悄的捏緊了袖子裏的粉包。
然後,就在周樂雅被隨從抓起來的瞬間,吱的一聲!
樹上突然竄出一隻紅色的小動物,撲向了隨從,隨從慘叫一聲,周樂雅趁機扔出藥包!一把抓住紅色的小動物,然後急急的轉身快步的跑!
可周樂雅太惶急也太慌亂了,腳下一空,周樂雅就這麽的滾下了山坡!
李成玉黑著臉走了過來,一走進,李成玉想也不想的就抬手扇了捂著手臂的臉色發青的隨從一個耳光!“該死的奴才!連個小孩都抓不住!”
李青玉也陰沉著臉,這山坡太高了,那小孩滾到下頭去恐怕沒命了吧。
宋敏德居高臨下,隻看見高高的山坡下像破布一樣的似乎沒有聲息的躺著的小孩,撇嘴,轉頭對李成玉不滿道,“人都沒了!怎麽問路啊!”
李成玉再次狠狠的瞪了身側的隨從一眼,拂袖轉身就走!
李青玉也跟著轉身冷漠的走了。
宋敏德看了看那地下破布似的小孩,撓頭,喃喃道,“看來是死定了吧。哎。跑什麽跑嘛,真是……”宋敏德喃喃說完,就轉身走了。
在宋敏德走後,一個人影就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他一邊衝下山坡,一邊顫抖著聲音帶著哭腔低低的喊著,“二少爺……二少爺……”
他西福該緊緊跟著二少爺的,他怎麽就跑去小廚房了?這眼睛一晃,二少爺怎麽就這樣了?
西福快哭了,看著靜靜的躺著一動不動的二少爺,西福絕望的想,要是二少爺有個萬一,他……他也不要活了!
西福小心翼翼的背起周樂雅,踉蹌著爬上山坡。
而此時,周博雅正凝著臉,不自覺的施展著身法,在剛剛點將台上,他突然間心神不安,想見到樂雅,迫切的想見樂雅,樂雅……腳下如飛,一瞬間就來到藥王穀,他剛想揚聲拜訪藥王,眼前紫色的霧霾就突然間消失了,然後李雲鶴神情陰鬱的出現在他跟前,一見李雲鶴神情陰鬱,周博雅的心頭就一個咯噔!
“樂雅出事了。”李雲鶴陰鬱開口。
當周博雅看見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左臉卻有鮮紅的手指印的周樂雅時,周博雅的神色瞬間變了,那一刻,正給周樂雅診治的藥王,在周博雅身後的李雲鶴都明顯的發覺,藥廬裏的氣息一瞬間突然變了,凝滯了,也森寒了。
李雲鶴看著背對著他的周博雅,此時,就好像一直被霧所籠罩的山穀突然間霧散雲清了,卻看見,山穀裏竟然滿是冰霜和血腥的屍骨!
——果然,溫和知禮不過是麵具而已。
藥王皺眉,瞪了周博雅一眼,“幹嘛?樂雅他命大,沒事!”
周博雅深吸一口氣,慢慢的上前,藥王神色雖然嚴肅,但卻沒有凝重,樂雅的傷勢應該不要緊。
——可是,他心疼!他憤怒!
他最重要的人,他平日裏疼惜都來不及的弟弟,現在竟然被人傷成這樣!
“皮外傷還好處理,不過,博雅,有件事必須告訴你,本來樂雅腦子裏的淤血,我已經想到辦法來解決了,可是,現在樂雅滾下山坡,淤血已經凝固了,恐怕,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說話了。”藥王凝重說道。
周博雅抬手輕輕的握住那小小的手,低聲道,“沒關係,人好好的就行。前輩,我說過的,我會做樂雅一輩子的聲音。”
藥王聽了,歎了口氣,“那你放心,晚上樂雅就能醒了。”
周博雅輕輕點頭,深深的看了床榻上的樂雅一眼,周博雅對著藥王拱手低聲道,“前輩,麻煩照顧樂雅,我去去就來。”
藥王揮手,知道博雅是要去處理樂雅受傷的事情,就說道,“去,把那膽敢傷害我乖徒兒的混帳給我揪出來!”
周博雅輕輕點頭,就轉身大步走出藥廬。
一出藥廬,看著跪在藥廬前的東雨南雪北喜西福,周博雅垂下眼,平靜的問道,“怎麽回事?”
“回稟大少爺……”西福猛然重重磕頭,哽咽的聲音開口說道,“二少爺在照顧火鼠,可是有隻火鼠跑了,二少爺去追,小的本來要去追的,可是二少爺不讓小的接近火鼠,小的就去了小廚房拿花生米,可當小的跑出來找二少爺的時候,二少爺已經……”西福說到這裏,忍不住哭了,二少爺雖然還是孩子,可是二少爺對他們四人好,別的大戶人家都把他們這些仆從當成東西物件,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西福擦了擦眼,忍著哽咽,繼續說道,“……小的就隻看見那些人走了,二少爺已經躺在山坡下,但是,那些人的仆從裏有人被火鼠給咬了。小的還記得其中一個人是李家的青玉少爺!”
站在周博雅身後的李雲鶴一聽這話,臉色微變。青玉?!難道……
周博雅微微抬起眼,李青玉?漆黑幽幽的眼平靜無波,卻讓人無端端的發寒。
“劍石,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