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基情曖昧史(3)
柳一針看著宋敏德臉色蒼白的被打得遍體鱗傷,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雖然他在知曉事情經過後,他覺得宋敏德死有餘辜,那個被他們害得滾下山坡的孩子,他大概已經猜出,那應該就是被藥王收為徒弟的周家的二少爺周樂雅。
那孩子……還真是多災多難呀,失語了,中了蠱毒,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拜在了藥王門下,他以為那個孩子終於否極泰來了,卻不想倒黴的遇上了李成玉宋敏德這些被寵壞了的世家子弟,被害得滾下山坡生死未卜!
宋閣主現在這樣震怒,想來也是為了宋家的臉麵,尊嚴,一定不是為了周樂雅,當然,如果他們知道,那個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周家的樂雅,藥王的徒弟,大概會有一些愧疚吧。
而如果,那個孩子隻是區區平民,如果沒有後續的這些青樓被設計陷害,中毒的這些事情……宋閣主還會這麽生氣嗎?
——哎,世家呀世家。
柳一針心裏盡管十分感慨,但麵上,卻還是溫和勸阻,“閣主,莫要再打下去,貴府少爺現在已經身中奇毒,體質已經不若平時,若再打下去的話,可就真的不好了。”
聽了這話,宋閣主宋長洲在打完最後一鞭的時候,終於在柳一針開口後停下了手,到底是自家骨血,看著宋敏德奄奄一息的模樣,宋長洲還是撇過頭,對宋鳳德說道,“給他好好整理一下,然後,我們馬上進山。”
柳一針一聽,微微皺眉,“閣主,雖然奇毒需要藥王來解,但現在上山的話,對貴府少爺的傷勢不利。”
宋長洲一聽,眼裏有一瞬間的心疼不忍,但還是繃著臉沉聲道,“不行!現在必須馬上上山!”
柳一針見狀,也隻能作罷,上前給宋敏德紮針,而在宋敏德上前時,宋鳳德攙扶著快要軟倒在地的宋敏德,壓低聲音對著柳一針說道,“麻煩先生了,還請輕一些,敏德他……隻怕撐不住了。”
柳一針微微點頭,看著宋敏德這身上沒有完整衣服,傷痕累累,還有那一抽一抽的手指,毒,加上鞭傷……柳一針忍不住歎氣,這宋閣主下手也真夠狠的。
當宋長洲帶著宋敏德跪在了周樂雅滾下山坡的地方時,周樂雅正抱著火鼠滾滾悄悄的走出藥廬。
此時,周博雅回了書屋忙事情去了,而藥王師傅似乎也有急事離開了,這個時候,周樂雅覺得要是再不把握機會出來的話,隻怕還要被師傅和兄長大人扣在藥廬幾天。
周樂雅走出藥廬,慢慢的走到院子前,就看見西福東雨等人靜靜的跪著。周樂雅頓住腳步,心裏歎了口氣,兄長大人還是重重的責罰了西福他們……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不管這是不是西福他們的錯,護主不力就要被責罰,這是兄長大人在他醒來後問起東雨他們時,兄長大人平淡說的一句話——“周家奴仆護不了主子的話,那就不配為周家奴仆!”
周樂雅頓住腳步沒多久,身後就有劍石匆匆趕來。
“二少爺!”劍石急急趕來,見周樂雅好好的站在院子口,鬆了口氣,心裏擦汗,還好,二少爺沒有走遠,如果讓大少爺知道二少爺離開藥廬而自己沒有跟著的話,那大少爺一定會狠狠的責罰自己!
因為劍石的一句“二少爺”,跪著的東雨等人才驚覺抬頭,當看見周樂雅站在院子口靜靜的看著他們時,南雪東雨都哽咽起來,西福北喜都眼圈紅了。
周樂雅看著他們,想了想,蹲下,拿過小樹枝在地上慢慢的寫著:我很好,我沒生氣。
劍石看著那幾個字,想著西福北喜他們看不見,就開口說了出來。
雖然這兩句話不算什麽,但西福北喜他們聽著,卻是都明白了,二少爺沒有責怪他們,可護主不力卻是他們的錯。他們明白,這是二少爺的仁慈。
周樂雅寫完後,看著神情激動強忍哽咽的東雨等人,又寫下了一句話,就慢慢的轉身離開了。
劍石看著周樂雅寫下的那一句話:給東雨他們水和饅頭。這是命令。
劍石心頭煩惱了,受罰的周家奴仆不準吃喝,這可是周家的規矩,也是大少爺的規矩,但是二少爺的命令要是不聽的話,大少爺也會生氣的吧。
——哎,罷了,還是聽二少爺的話,若是大少爺責罰起來也就認了。
對西福北喜來說,跪三天三夜還能熬,但是,對東雨和南雪這兩個姑娘來說,跪三天三夜還不吃不喝的可就難熬了。
於是,劍石跟著周樂雅回了藥廬,小心翼翼的確定二少爺背書玩著滾滾不會再跑出去後,才轉身快速跑向廚房去拿水和饅頭給東雨他們。
這時的鬼穀書屋大門外,迷幻陣前。
利用桃樹和五行八卦布置出來的迷幻陣可謂是十分強大,周博雅站在大石頭上,仔細的專注的聽著老師鬼穀子對迷幻陣的講解,一旁的藥王打著嗬欠,聽著聽著就幹脆的盤腿坐下,看著下頭跪著的幾人,歎氣。
恰好這時鬼穀子的講解也告一段落了,聽見藥王歎氣,就漫不經心的開口,“你若是不忍,就下去吧。”
藥王聽了,橫眉豎眼,嚷嚷道,“什麽不忍!老夫這是惋惜!惋惜!你懂嗎?”
鬼穀子看著藥王,隻是微笑,“哦?”
藥王哼了哼,喃喃道,“當年玲瓏嫁給宋家的時候,那宋家子孫可沒有這麽慫!嘖嘖!這才不過四十年啊!這宋家子孫一個比一個不成材!”
鬼穀子微笑,慢吞吞的說了一句,“可十幾年前,就是這個不成材的宋長洲為你解圍。”
藥王頓時僵住了。
周博雅垂眉順眼聽著,原來藥王和宋家還有這麽一段淵源啊。
鬼穀子看著下頭跪著的幾人,說道,“雖然是你的舊人,但卻與我鬼穀書屋無關,我鬼穀書屋的大門不對這等跋扈冷漠的世家子弟開啟,你若是要救人的話,也隨你的意。但不可越過書屋的邊界。博雅,我們回去。”
藥王聽了,摸摸鼻子,哼道,“老夫才不會讓他們來我藥王穀咧!”
周博雅聽了,嘴角彎起一抹淺笑,在鬼穀子轉身走回書屋後,也跟著轉身,但在轉身之際,周博雅瞥了下頭跪著的幾人一眼,特別是那傷痕累累,得由下人攙扶跪著的宋敏德,周博雅的眼裏閃過一抹冰冷陰狠。
而這一眼恰好就被藥王看見了。
藥王頓了頓,隨後微微皺眉,這周博雅似乎……過於陰狠了點……哎,罷了,反正對自家乖徒兒好就成。
然後……藥王看著下頭跪著的幾人,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哎,就算是還了當年的人情吧。
周博雅跟在鬼穀子後頭走了回去,在快要走到點將台邊時,鬼穀子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那宋家的人還算是聰明。”
雖然這句話沒頭沒尾的,但周博雅知道,這是鬼穀子在暗示自己,不要再有任何多餘動作,——此事到此為止。
周博雅垂下眼,平靜應著,“是,李雲鶴先生已經啟程前往華夷州向家父當麵賠禮道歉。”
鬼穀子一聽,微微挑眉,嘴角隱約帶上了笑意,“李雲鶴也是聰明的。”
——如此也就最好。博雅實力不夠,周家也不是什麽大家族,此事到此為止就好,博雅所做的事情現階段也不宜暴露在眾人跟前,所以,到此就好。
宋家上門了,李雲鶴去華夷州登門道歉了。
那麽,事情也該到此結束了。
“是。”周博雅恭敬應著。
“今日處理完議事堂的事情,你就回去照顧樂雅吧。”鬼穀子說著,轉身上了點將台。
周博雅一直恭敬拱手作揖,直至鬼穀子上了點將台,才再拜做禮,轉身離開。
周博雅去了議事堂,和公孫止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在議事的過程中,周博雅發現,公孫止對他的態度比起以前,可是恭敬多了,周博雅起初有些不解,但仔細一想,自己這次所做的事情,想必也瞞不過公孫止,於是也釋然了。
交代完事情,周博雅就轉身離開議事堂,穿過竹林正要前往藥王穀的時候,就在竹林裏被林秀方舒李致遠三人攔了下來。
“樂雅沒事吧?”林秀劈頭就問。
周博雅不著痕跡皺了一下眉頭,他知道林秀他們關心樂雅,是把樂雅當成自己人那樣的關心,可是心裏卻不知怎麽的,著實不願有誰來關注他家樂雅。
“他很好。”但麵上,周博雅笑了笑,很是感激的說著。
李致遠瞅著周博雅,敏銳發覺周博雅似乎不願多談,想著這次的事情似乎還牽扯到了六世家裏的人,李致遠以為周博雅是不願太多人牽扯進去,就轉開話題,“好多天沒見樂雅了,樂雅來了這裏也有幾天,我們想著要不要帶他去山下玩玩?博雅,你看,我們是不是找個時間好好聚聚,也帶他去玩玩?”
李致遠轉開話題,方舒等人自然也聽出來了,也就順著話意說道,“對啊,我們都上山好幾天了,下頭的縣城都還沒有好好逛一逛……”
“博雅,你看,咱找個什麽時間去逛逛?”林秀也附和問道。
周博雅點頭笑著應下,“好,就不如三天後吧,三天後是桃花節,到時候我跟老師稟明一聲,我們一起去好好玩玩。”
和李致遠等人又說笑了幾句,周博雅就拱手告辭,朝藥王穀方向走去。
“樂雅受傷的事情,我們就裝作不知,莫要再提了。”李致遠在目送周博雅走遠後,壓低聲音對林秀和方舒說道。
“是我一時心急魯莽了。”林秀有些懊惱。
樂雅受傷的事情牽扯進了世家,那博雅不想明說也能理解,他不該那麽直白的問的。
“我們這也是關心則亂,以後不提就是了。”方舒安撫著說道。
“不過,三天後就能看見小樂雅,那小樂雅應該平安無事才對。”林秀想了想,說道。
方舒也覺得應該是這樣,否則……以博雅對樂雅的重視,不會這麽溫和的和他們說話。
隻是可惜……對方是六世家的人,博雅想為樂雅報仇也沒轍吧,雖然博雅是鬼穀老師親傳弟子,但鬼穀老師可不會為這些事情出手。